媽呀!這不是在哄她吧!
“是的,娘,咱們做的是套裝,不單賣,三十八元很劃算,所以賣得快。”魏淑華柔聲解釋。
見沈樹枝像是被嚇到一樣,魏淑華笑道:“這個價格還是托了布料不貴的福,要是按照原價購進真絲布料,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才賣三十八。”
這三十八塊錢,其中有十八塊錢算是原材料成本,再加上各種雜七雜八的支出,每售出一套成品,應該能有十元利潤。
這二十天來,她們一共做出一百多套成品,刨去支出,應該能有一千多塊錢的純利。想到這裡,魏淑華總算鬆了口氣,她總算沒有辜負大家的期望。
沈樹枝已經完全驚呆了,她現在哪還有心思去想流言的事,她滿腦子想的都是——錢。
對於一個精打細算的婦女同誌來說,簡單的算術是必備的技能。此時此刻,她的腦子飛快轉動,很快得出一個驚人的數字。
“對了娘,最近家裡出了什麼事嗎,我看你們臉色都不好看。”魏淑華的聲音將沈樹枝拉回現實。
沈樹枝輕哼一聲,將這兩天發生的事告訴魏淑華,包括流言。
“沒事你不用管,誰愛說誰去說,反正嘴巴長在他們自己臉上。”沈樹枝滿不在乎地擺擺手,先前是不知道魏淑華賺了多少錢,沒底氣。這會兒有了底氣,那她還怕啥?
鄉下人沒什麼娛樂方式,所以才喜歡傳八卦。可八卦再好聽,能比得上過年分錢?
沈樹枝敢保證,隻要四隊的工藝品合作小組賺了大錢的消息一放出去,她保證之前的流言肯定會消失!
魏淑華顯然明白這個道理,她挑了挑眉毛,暫時將此事放在一邊。
不過,她不去管流言,卻不代表她會坐視不理。
流言究竟是怎麼傳出去的,她比誰都清楚。那些人既然還要來招惹她,就彆怪她不客氣。
想起從魏寶珠嘴裡套出的秘密,她微微眯了眯眼,嘴邊噙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組長,你回來了!”
“組長,還順利吧?”
“組長,你累了吧,先坐著歇會兒!”
“魏組長,咱們做的東西,城裡人都看得上嗎?”
“魏組長,這一共……賣了幾套啊!”
聽到魏淑華回家的消息,合作小組的組員們聞風而至,瞬間就把顧家寬敞的堂屋擠得水泄不通。
“好了,大家先安靜一下,你們這麼多人問,我都不知道該先回答哪個問題。”魏淑華含笑抬手,示意大家先不要提問。
不過她也能理解大家的心情,在沒有得到結果之前,誰都會忐忑不安,就連她也是。
“這是我們的訂單,大家先看一下。這次去城裡,也是去試試水,我沒帶其他人。明天交貨的時候,可以跟去兩個組員,大家有誰想去的,可以先報名!”
堂屋裡喜氣洋洋,堂屋外也是歡天喜地。
李大柱和朱衛紅兩人圍著停靠在院牆下的自行車轉來轉去,臉上儘是躍躍欲試的表情。
朱衛紅還好,她今年八歲,長得也高,至少能夠扶住車龍頭。可李大柱才五歲,身高不達標,想扶龍頭都不行。
“顧瑾玉,這是你家的自行車嗎?”朱衛紅問,她跟她媽一樣是個爽快人,想到啥就說啥。
顧瑾玉想說她也不知道啊,就被人搶了先。
“這自行車都是舊的,肯定是借彆人家的。”胡友琴站在屋簷下,衝朱衛紅翻了個白眼,她往堂屋裡看了看,見沒人關注這邊,她對著朱衛紅和李大柱說了三個字,“馬屁精!”
如果顧瑾玉的媽媽不是組長,她爸爸不是工人,朱衛紅和李大柱還會跟顧瑾玉玩嗎?
“瑾玉妹妹,我們不理她。”李大柱抬著下巴,用鼻孔對著胡友琴,麵露不屑。
顧瑾玉點點頭,她其實也不喜歡胡友琴,但奶奶說,胡友琴的媽媽是小組組員,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隻要胡友琴沒有做啥過分的事,就不用搭理她。
“我們就當她,不存在。”顧瑾玉活學活用,把沈樹枝的那套道理搬過來。
見李大柱還有點生氣,她還勸道:“你越理她,她越高興。”
“瑾玉妹妹說得對,瑾玉妹妹真聰明,我不理她了。衛紅姐姐,琳琅弟弟,你們都不要理她,讓她一個人自說自話。”李大柱笑嘻嘻地囑咐每個人。
魏琳琅坐在小板凳上,他翻了翻手裡的書,並未對胡友琴的行為發表任何看法。
見此,胡友琴眸光一亮,她往前走了兩步,偷偷去看魏琳琅手裡的書。
“魏琳琅,你在看紅語錄嗎,這上麵的字你都認識嗎,可不可以教教我?”她目光灼灼地看著他,眼含期待。
魏琳琅像是沒有聽到她在說話一樣,繼續翻書。
胡友琴以為是堂屋裡太過吵鬨,以至於壓過自己的聲音,她又靠近了一些,聲音放大:“魏琳琅……”
魏琳琅合上書本站起身,對顧瑾玉說:“姐姐,這裡好吵,我們去爺爺家吧!”
顧瑾玉想也沒想就答應,她還沒來得及邀請另外兩個小夥伴,就被魏琳琅拉走。
“狼弟弟,你怎麼啦?”見魏琳琅情緒低落,隻顧著埋頭走路也不說話,顧瑾玉有點擔心他,“你哪裡不舒服?”
魏琳琅一言不發,徑直往前走,到了魏家後,他鬆開顧瑾玉的手,獨自一人進了房間。
察覺到魏琳琅情緒不對,顧瑾玉心中一急,趕緊追了上去。
房間裡,魏琳琅連鞋都沒脫,直接趴在床上,將腦袋蒙在被子裡。
“嗚……嗚……嗚……”挨得近了,還能聽到疑似抽泣的聲音。
狼弟弟在哭!
意識到這個問題,顧瑾玉心急如焚。
她脫掉鞋子爬上床,在魏琳琅旁邊躺下,她一邊用手輕輕拍著他的背,一邊問道:“狼弟弟,你是不是生病了?你哪裡難受就跟我說,我們去大隊打針。”
“不要打針,我怕疼。”被子裡傳來悶悶的聲音,魏琳琅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哭狠的樣子。
顧瑾玉以前經常哄狼弟弟,她很有經驗地拍打著他的背,好聲好氣說:“好,我們不去打針。”其實她也害怕打針呢,狼弟弟跟她一樣。
“狼弟弟乖,我最喜歡狼弟弟啦!”顧瑾玉還是像以前那樣,說著魏琳琅最想聽的話。
她不說還好,她一說這話,魏琳琅的肩膀抽動更厲害了,被子裡又傳來悶悶的說話聲,似乎還帶著哭腔:“姐姐騙人,你最喜歡的人才不是我!”
“誰說的,我沒有騙人,我最喜歡的人就是狼弟弟啊!”顧瑾玉將臉貼在魏琳琅背上,像是在安撫他,“是不是又有人在你麵前說什麼了?他們都是騙人的,我說的才是真話!”
這段時間的風言風語雖然還沒傳到兩個孩子耳朵裡,但顧瑾玉多多少少還是察覺到一些。
她不明白,為什麼明明是壞人做了錯事,外麵的人卻在背後說她媽的壞話?
外公教她,謠言止於智者,隻有笨蛋才會傳播謠言。她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每次聽到彆人說她媽壞話,她還是很生氣。
狼弟弟應該也是一樣。
隨著知識和常識的積累,以前不明白的事,現在也逐漸明朗。她漸漸知道一些人情世故,也知道魏琳琅的身份和她是不一樣的。
儘管她把魏琳琅當成一家人,可外麵的人卻不這麼覺得。很多時候,大人的些許惡意甚至可以直接摧毀一個小孩純真的童年。
“狼弟弟你不要聽他們的,他們都是外人,我們是一家人,你要聽我們的知道嗎?”
“真的嗎?他們都是外人,我們才是一家人?”
“當然啦!我怎麼會騙你呢?”
“你保證哦!”
“我保證!”
聽到這話,魏琳琅迅速爬起來,笑嘻嘻地撲到顧瑾玉身上,奶聲奶氣地說:“那你,那你不要跟外人玩,比如,李大柱,朱衛紅。他們都是外人,我才是自家人。”
顧瑾玉:……
“你剛才生氣,就是因為這件事嗎?”顧瑾玉問。
魏琳琅嘟著嘴巴,理直氣壯地說:“是啊,我最喜歡姐姐了,每次都隻跟姐姐玩。可姐姐你還跟彆人玩,你還說最喜歡的是我!”
“好啦好啦,彆生氣啦!”顧瑾玉捏捏他胖嘟嘟的小臉蛋,笑著說,“我們住的地方跟山穀不一樣,這裡有很多人,我們要跟他們打交道。”
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但狼弟弟比她聰明,應該比她更懂這個道理。
“但是我最最最喜歡的人,還是狼弟弟,其他人我隻給這麼一丟丟的喜歡。”顧瑾玉抬起小指頭,用拇指指著上麵很小的一塊,“很少很少的一部分。”
“那,好吧。”魏琳琅勉為其難地答應了,嘴角卻忍不住往上揚,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
得償所願後,魏琳琅就不在床上趴著了。兩個小娃娃手拉著手出門去找魏繼禮,可找了一圈也沒找到。
“咦,外公不在家,他去哪兒了?”顧瑾玉有點疑惑,她很了解魏繼禮,除了去顧家,魏繼禮幾乎不竄門子。
魏琳琅倒是有個猜測,他說:“爺爺是不是在後麵山坡上撿柴?”
魏家的房子就建在離牛棚不遠的山坡下,兩個孩子以前也經常到山坡上玩,對路線挺熟。
“哞……”
“哞……”
山坡上,壯碩的老黃牛低頭吃草,不時抬頭,發出一聲“哞哞”叫聲。
離老黃牛不遠處的土埂上,兩個老頭兒相對而坐,滄桑的臉上帶著一絲對過去的懷念,以及久彆重逢的喜悅。
“陸同誌,你老了,瘦了。”
“魏先生還跟以前一樣,風采不減當年。”
“哈哈,陸同誌連脾氣都變了,你以前可不是這麼說的。”
“人都是會變的,我現在也不能不變啊!”
“唉!”
“唉!”
兩人相視一笑,那聲幽幽歎息便也隨著微風,逐漸消散。
魏繼禮神色複雜地看著陸興國,看著變化如此之大的故人,他竟有些想不起當年第一次見到對方時的模樣。
“其實,在我搬來四隊後,我就知道你在這裡。”魏繼禮歎了口氣,他取下上衣口袋沿上彆著的鋼筆,輕輕撫摸著,“但我一直沒來找你。”
“我知道。”陸興國看到這支鋼筆,頓時咧嘴笑了,“這支筆,你還留著。”
魏繼禮也跟著笑了:“是啊,這筆可是我的戰利品,我還得一代一代傳下去。”
“哈哈!你那個外孫女,我認識,是個好娃娃,至純至善!魏先生,你有福氣啊!”陸興國這話說得特彆認真,對於顧瑾玉這個小娃娃,他倒是了解不少。
故人重逢,卻並未提及多少往事,兩人稍微說了幾句,便悄無聲息地分開,就像從未見過麵一樣。
“爺爺!”
“外公!”
看到從山坡上走下來的魏繼禮,魏琳琅和顧瑾玉爭先恐後地喊人。
看到這兩個孩子,魏繼禮原本有些酸澀的心情突然變好,他暢快地笑了兩聲,快步上前接過兩個孩子的手,一邊拉著一個,腳步輕快地往回走。
現在的生活,不是正在朝著美好的方向前進嗎?
山坡上,陸興國麵帶笑容,看魏繼禮牽著兩個孩子走進院子裡,那兩個孩子真是不錯,三言兩語就逗得魏繼禮哈哈大笑。
看到這一幕,陸興國的眼眶微微濕潤,他抬頭擦了擦眼角,嘴角止不住往上揚。
現在的生活苦嗎?應該也不算苦吧!
他的孫子孫女都陪在身邊,他的故友,近在咫尺。他有理由相信,未來的生活,一定會越來越好。
魏琳琅似有所覺地往山坡上看了一眼,卻什麼也沒看到。但他可以肯定,山坡上一定還有人。
躲在灌木叢後麵的陸興國笑著罵道:“這小子,警覺性這麼高,一看就是好苗子!”
可惜他現在不帶兵,要不然,他說什麼也不會放過這麼一顆好苗子。
陸興國牽著吃飽的老黃牛,慢慢悠悠往回走,跟以前每次出來放牛的心情不一樣,這一次,他竟覺得蠻有意思。
聽魏繼禮上完課,兩個孩子又背著小背簍去山上撿柴。他們倆很懂事,並不亂走,隻在大人看得見的地方撿。
魏繼禮也不拘著倆孩子,讓他們自由活動。當然,他還是會時不時地看一眼,免得出現什麼變故。
“你必須答應我,把我弄到你們大隊去,要不然……”突然間,一個女人的聲音從樹林裡傳來。
緊接著就聽見男人用粗嘎的聲音說:“你放心,這回你幫了我大忙,我肯定也會幫你。不過,你想的那件事,我可幫不上忙。”
女人似乎有些氣急,低聲罵道:“你,你知不知道我為了幫你,到底付出了什麼!”
“嘿嘿,那不都是你自願的嘛!行了,廢話少說,你要是再幫我一個忙,興許我會考慮考慮……”男人狀似不經意地說。
“什麼事?你對她還沒死心?”女人的聲音有些驚訝。
“不是這件事,是另外一件事。等你辦好了,我就讓人把你弄到我們大隊,讓你當記分員,怎麼樣?”男人的聲音似帶著吸引力,讓女人陷入沉思。
“有沒有危險?如果有危險,我不做!你也知道我現在的處境,我不能再……”
“放心吧,沒有危險,隻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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