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5命與運(2 / 2)

清穿日常 多木木多 12669 字 3個月前

“保太子並不難,難得是怎麼保?”

“我不能推翻給太子定下的罪名……”

給太子定罪的是皇上。

“現在滿朝沒有人敢替太子說話,這樣下去,皇上會被直郡王逼得不得不殺太子。”

……

李薇明白他隻是想找個說話的人,就安靜的坐在那裡聽。

四爺想起當時在禦前,皇上問他,是不是也認為太子罪無可恕?

太子謀刺皇上之事,從頭到尾都沒有被披露出來。

東暖閣裡,康熙坐在榻上,喃喃道:“……朕不想殺自己的孩子。就算他做了再大的錯事,他都是朕的兒子。”

四爺跪在榻下,淚流滿麵。

他在這一刻才感覺到皇上對太子那複雜難言的感情。他既是皇上的驕傲,又是皇上不得不警惕的人。

康熙對四爺說:“你一向跟太子要好,去看看他吧。”

四爺此時已經察覺了皇上的心意,他跪正後就一下下沉默的磕頭,一直磕到跪都跪不穩了,才說出一句:“求皇阿瑪,看在皇額娘的份上,寬恕太子吧……”

康熙頓時痛哭失聲,捶著胸口,嘶啞道:“保成啊……朕的保成啊……”

昱日,去見皇上的四爺是叫人架出乾清宮的消息傳遍了京城。就在人們懷疑四爺真的觸怒皇上的時候,傳來皇上移駕暢春園的消息。

直郡王府裡,直郡王不解道:“馬上就要過年了,老爺子去暢春園乾什麼?”

八爺府裡,八爺聽何倬小聲說:“打聽出來了,聽說四爺到了皇上麵前就替太子求情,磕了不知幾百個頭,最後求得皇上心軟,想起了與太子的父子之情。大概是怕過年時直郡王再提起太子的事,這才躲到暢春園去的。”

八爺思索半晌,歎息道:“真是不佩服四哥都不行了……滿京城的人都以為皇上要殺太子,隻有他看出了皇上不願意擔殺子之名……這下他仁義了……”

大雪紛飛,又是一年來到了。

圓明園裡,四爺穿著羊皮袍子,頭上還綁著藥巾。他現在雖然已經不頭疼頭暈了,可額頭的青腫還沒消,隻好繼續綁著。

李薇坐在他的對麵,兩人在玩骰子。

四爺玩骰子是把好手,可那是要他親自去搖才行。

她就借口‘你現在頭暈,搖骰子就更暈了’,自己來搖,結果跟四爺賭起來輸贏各半。

這一局她贏了,把盤子裡的金豆子倒在手心裡掂掂,笑道:“這才公平嘛。”

四爺本來就是陪她玩,從身邊的羊皮袋裡再抓出一把金豆子來放在盤子裡,這清脆聲聽了兩天了,越聽越好聽。

看她陶醉的樣子,笑道:“贏了這麼多金豆子,夠你打個釵了。”

她故意道:“我不打釵,給爺打個平安鎖。”

就算知道她在鬨他,四爺還是笑了:“你這是真把爺當成弘時了?”

其實她還給他縫了個大肚兜呢。白大夫說四爺現在身體虛,不能叫肚子著涼。所以她給他做了好幾個羊皮圍腰,但睡覺時不能穿圍腰,她就悄悄做了肚兜。

又玩了兩把,都是四爺贏了。他一點也不讓人,贏了就都收走放回他的羊皮袋裡。

到時辰吃過藥後,四爺有些想讀書,她給他念了兩章,看他眼皮開始打架了,堅持收了書叫他躺下睡覺。

“等你起來再給你念好吧?”她這麼說,輕輕拍著他的背。

四爺含糊的笑了下:“……真把爺當弘時了。”然後就漸漸睡著了。

她又拍了一會兒,看他睡沉了才悄悄出來。

外麵正是隆冬時節,屋裡暖融融的。

她沒走遠,就在隔著道屏風的地方叫玉瓶過來問話。

這些日子她就住在九洲清晏。除了把孩子們叫過來時能見一見,平時也見不到他們。

天一下子冷了,四爺大病後的身體素質直線下降。她此時才發現太醫說的四爺要好好補養並不是一句瞎話。他現在精神真的變差了很多,可現在情勢如此,他就算不出門縮在園子裡,事情也少不了。

每天每天都要跟戴鐸等人聊了很久,寫寫說說就是一天過去了。

她見縫插針的讓他休息,但管不住他的腦子不停的轉。

隻好儘量找些事來分他的神。

不然兩人在屋裡大眼瞪小眼嗎?他現在病著,她不許他讀書、寫字,唱戲聽說書他也都不喜歡,叫孩子來說話也太費精神,還要起來換衣服等等。

問過玉瓶孩子們的事後,知道他們都把自己照顧得很好,她也能放心了。

這次熱河之行帶來的後遺症之一,就是孩子們以神七的速度成長起來了。個個都獨立得嚇人,好像一夜之間,他們都不需要她這個當額娘的跟在他們屁|股後頭管頭管腳了。

以前,她還能提點他們一些事情。

不過大概政治敏感度這個東西也是遺傳的。現在跟他們說話,有時都能把她聽得一愣一愣的。

果然都是四爺的種。

前兩天她還在感歎孩子們占據了她和四爺相處的時間,現在她就隻剩下四爺能關心了。

她還想叫玉瓶去翻翻她的庫房,看有沒有什麼可以賞玩的古董找出來,不能隻跟四爺玩賭骰子啊,總要換換節目的。

大概半個時辰後,四爺就在屏風後清了清喉嚨。他醒了。

白天他總是睡不久,好像有什麼東西逼著他不能休息,讓他一直充滿緊張感。

她進去侍候他起身洗漱,扶著他腰的手摸到下麵可稱‘纖細’的腰身,感歎好不容易養出來的一點肉又沒了。

她隻發愁,他現在這樣過年能進宮嗎?

很快到了新年,這個問題居然迎刃而解了。皇上稱病,今年一般的臣民還是去紫禁城裡對著空禦座磕頭,親信臣子都被宣進暢春園陪皇上過年了。

四爺也被一道旨,一輛朱輪車給接進了暢春園。

在暢春園過年當然就沒那麼多規矩了,也不需要長時間的下跪磕頭。杯具的是四爺是去暢春園,她和福晉等人要進宮。

“弘暉和弘昐跟我一道進去。你們在宮裡不必擔心。”四爺道。

兩個男孩此時已經顯出了差距,弘暉比弘昐高出了一個頭,完全像個大人了。

他們一左一右站在四爺身邊,任務就是時刻扶著他們‘虛弱’的阿瑪。

雖然李薇心知四爺絕沒虛弱到走路都要人扶的程度,但一對上他瘦削的臉就止不住的擔心。

兩撥人出了圓明園就分道揚鑣,各自出發。

宮裡還跟往年一樣。唯一的差彆就是集中在李薇身上的目光更多了,她們無一例外,都是在自家男人那裡聽了四爺幾乎一年的八卦,從失寵到生病,從進宮再到抬著出來,從惹怒皇上,到此時還敢鐵了心站在太子陣營的‘傻瓜’。

最後這‘傻瓜’還把皇上給拉回來了。

不見皇上已經不想殺太子了,都躲到暢春園去了嗎?

李薇被看得從毛骨悚然,到泰然自若,前後隻用了半個時辰就習慣了。她寧願腦袋放空的想想四爺和孩子們。

進了永和宮後就好多了。做完一係列的對德妃磕頭問安的程序,她正想退下後能好好的鬆口氣,就看德妃含笑衝她招手,叫她近前,然後就指著十四福晉後麵說:“給她在那裡加個座兒。”

宮女立刻搬來個繡墩,就擺在十四福晉身邊。

十四福晉完顏氏笑嘻嘻的起身拉她:“好嫂子,快挨著我坐,咱倆兒說說話。”

她坐下時還是先看了眼福晉,得她示意後才落座。

坐下後,她跟福晉如閃電般碰了下眼神。

福晉如常的陪著德妃說笑,她也跟完顏氏從問候彼此開始聊天。但她異常清晰的感到了,福晉對她的敵意在這一刻達到了頂點。

德妃與成嬪說起了四爺的病,成嬪雙手合什道:“阿彌陀佛,真是長生天保佑。”

“也是皇恩浩蕩。”德妃笑道,招手把李薇叫過來。

“好孩子,真是多虧了你。”她伸出左手。

李薇不得不站在榻前微微向前傾身,把手給德妃,好叫她握住拍了兩拍,還不撒開,繼續誇她:“老四身邊有你,真是他的福氣。”

李薇保持著這個艱難的姿勢福身:“能侍候我們爺才是我的福氣。”

德妃含笑點頭,放開她:“好了,回去坐著吧。”

李薇恭敬退後,坐回到完顏氏身邊。

她心知,德妃隻要說這一次就行了。隻是不知道是不是未來幾天她的位置都是在這裡了。

想到要在這裡熬上十幾天,她就輕輕歎了口氣。

完顏氏悄悄叫人給她遞了杯茶,她連忙謝過。完顏氏不看她,輕輕道:“謝什麼?你能熬過來,日後能享的福多著呢。”

李薇聽這話有些刺耳,茶隻抿了一口就捧在手裡暖著了。

完顏氏自顧自把玩著手帕,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她說話:“我最不愛聽誰誰誰都是運氣好這樣的話。運氣這東西說不準,看人過得好都是運氣好?就不興人家自己有本事?”

說完她瞟了李薇這邊一眼:“就是有時有的人就是有運氣,叫人不服都不行。”

“是啊。”李薇笑道,轉頭對完顏氏說:“我也聽過一句,叫人的命,天注定,胡思亂想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