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誦翻看了下手裡的文件。
上麵寫的密密麻麻, 是她從網上下載下來的範本。修改了一下關鍵詞,再蓋上一個不知道寫的什麼的公司章, 夠唬那幾個沒識字的章家人了。她在最末頁,用紅筆圈出了幾個重點數字,決定拿給他們看。
這可不是她欺負人,誰讓他們不讀書來著。
章誦站在房子外麵。
這時候倒是安靜。小舅舅的那幫狐朋狗友一哄而散, 章父坐在沙發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煙。始作俑者正拿著手機焦躁地打電話。
章誦看著門口一塊被垃圾水染黑的台階, 無聲歎了口氣。
大好一個小區,被他們整成這樣,也是可憐。
章誦掛斷號碼,推開半掩的門, 說道:“彆打了,我來了。”
章母正坐立不安,見到她立馬迎過來說:“你爸怎麼樣了啊?沒事兒吧?”
“情況不是非常好。”章誦歎了口氣道, “他們這些有錢人, 平時就不大運動,被煙酒傷了身,四十來歲的身體, 比五六十歲的人還要糟糕。跟農村人不一樣, 不扛打啊。這一摔半條命都沒了。”
小舅舅急道:“那是他自己摔下去的啊!”
“你信嗎?他閒得沒事兒自己摔樓梯玩?”章誦一副懶得理他的模樣,“你信警察信嗎?法官信嗎?”
小舅舅:“可是……”
章母:“哎呀你先彆說了。所以你爸到底情況怎麼樣啊?”
“反正現在在住院,還沒醒過來。我沒見到他, 隻是跟他的醫生聊了聊。醫生說沒有生命危險, 但是可能會有後遺症。”章誦將地上的不知名物體踢開, 來到客廳中間。煩躁道:“從律師的口吻來看,情況不是非常好。我爸摔到了腦袋,這個地方的可操作性很高。隻要找醫生開個證明,要追究的話,你們的處境會極其不妙。”
章母忐忑道:“有多不妙啊?”
章誦麵色肅然,隨口胡謅,往大了講:“他分分鐘能賺多少錢你們知道嗎?他一天的收入,是你們一輩子都賺不到的。按照法律來講,是你們害他受傷,在他住院開始,到確認可以重新恢複工作期間,所有的損失,你們都要賠償。你們賠不起的。那可不是幾百萬的問題。賠不起,那就隻能坐牢啦。”
小舅舅瞠目結舌:“你爸這麼有錢啊?”
章誦斜睨他一眼:“現在他越有錢你越倒黴,你還是祈求他窮一點吧。”
章母拉著章誦的手說:“你可不能不管我們啊,我們把你養那麼大,我們……”
“行了!”章誦喝斷說,“彆說你們幫我養大。你們平時怎麼對我的你們自己知道。我沒恨你們就不錯了。以前一萬兩萬的,我忍,怎麼,現在捅破天了,還想靠所謂的恩情來要挾我?”
小舅舅:“你如果這麼說的話,那我們也要好好清算一下了。那是你親爸,鬼知道這錢是你拿還是你爸拿,你是不是故意——”
章誦勃然大怒,指著他道:“你也給我閉嘴。要不是你請一些三教九流的人到家裡來,弄得烏煙瘴氣的,根本發生不了這樣的事情!還這麼頤指氣使,你有理了?”
小舅舅無言以對,轉了個身背對她。
章誦繼續說:“反正現在律師的口吻很強硬。我爸是個說一不二,雷厲風行的人,這次你們徹底惹怒他了。”
章母:“那……”
章誦歎了口氣:“現在隻有我能幫你們說情。如果我爸不追究,那就什麼事都沒有,我爸要是追究,你們一個都跑不掉。蓄意殺人,是犯法,要坐牢的知道嗎?聚眾鬥毆,也是要拘留的。他那麼有錢,不怕跟你們打官司。最後怎麼定,都不過是法官一念之間。”
章母聽到“殺人”兩字就顫抖。她一個村婦,對於城市裡司法機關的印象,那是魔化了的。覺得有錢就是可以為所欲為,真的信了章誦的所言。
“你彆再嚇我們了,你就說怎麼辦吧!”章母抹眼睛道,“媽都要給你急哭了!你也沒告訴我你爸是個這麼有本事的人啊!”
小舅舅暴起:“你心怎麼那麼毒啊?你就是想趁著這機會報複我們是吧?”
章誦也怒了,對著旁邊的東西用力一踹。
空盒子飛了出去,幾人都是一顫。
“誰的心毒?你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非得這樣想我嗎?我說半句你就把後麵十句給補出來,再硬說是我的意思。從小到大你就這麼害我,現在都這時候了,還這麼玩兒,有意思嗎?迫不及待給我定罪對你有什麼好處,你嘴不賤是會死嗎?你以為這叫本事,這叫蠢!”章誦怒指道,“你這麼喜歡說,行你說,有本事你到我爸麵前說去!”
章母跺腳:“你就彆在這裡亂插話了!”
章誦咋舌:“非要兩邊跳,每天不知道消停。除了闖禍無所事事。”
小舅舅從沒被章誦數落過,一激之下又沒忍住:“你說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