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波居建在水上,背麵是大片的荷花池。
花香順著未關嚴的窗縫鑽入,絲絲縷縷暗香溢滿整間屋子,混合著其它異香,聞久了會讓人昏醉。
鶯鶯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睡著,她睡時天已泛亮,疲憊不堪的她幾乎是倒頭就睡,根本就不記得後來欽容又做了什麼。
就是在這樣的狀態下,兆時領著一群人踹開了欽容的房門,尖叫聲討論聲怒斥聲,鶯鶯迷蒙睜開眼睛,看到欽容正跪在地上,接了武成帝迎麵而來的清脆耳光。
欽容沒錯,一切都是鶯鶯和兆時謀劃陷害了他,可最終頂下全部罪責的人都是欽容。
在被顧皇後攙扶著出欽容的房間時,鶯鶯還有些腿軟,她頭發亂糟糟很是無力,不需要偽裝就是一副受害者的模樣,抽噎詢問著欽容:“三哥哥會娶我的,對嗎?”
欽容半邊臉紅腫,瞳眸幽幽凝視著門邊那張滿是淚痕的小臉,他抬手緩慢擦去唇角的血漬,回道:“我會對你負責。”
他的確會對鶯鶯負責,因為鶯鶯和兆時自以為完美無誤的計劃,皆在他的意料之內。
兆時做這一切是為了皇位,鶯鶯陷害他是為了得到他,而欽容之所以配合他們,是因為他想要的與他們兩人相同,不過皇位和人他都要。
人生就像一盤棋局,有些人隻適合做棋子,而有些人則是天生的控棋高手。
鶯鶯和兆時並不知道,他們兩人走出的每一步都在欽容的控製範圍內,很快,新一場的棋局開始,一些無用的廢棋被儘數丟棄,欽容順利將那顆名為兆時的棋子摘除。
“喂,你聽說了嗎?”
“原來九華行宮那件事,是太子殿下故意算計了三殿下和顧小姐。”
“噓——”
“現在你該改改稱呼了,兆時太子已經被廢,如今咱們北域的太子是三殿下。”
任誰都沒有想到,從九華行宮回來後,皇城會變天。
當鶯鶯接到賜婚的聖旨時,與之同時兆時太子被廢,欽容從三皇子一躍而成尊貴的太子殿下。此後皇城再無兆時太子,有的隻是他太子欽容。
鶯鶯還不知她為自己選擇了怎樣一條路,歡歡喜喜接了聖旨準備嫁給欽
容,完全將廢掉的兆時太子拋到腦後。
她能嫁給欽容了呢,真好。
大婚那天,東宮掛滿了紅色紗帳,在一派喜氣洋洋中,鶯鶯盛裝打扮坐在太子寢宮內,等待著欽容回來。
這日欽容也穿了一襲紅衣,溫雅的男人膚白貌美,華貴繁雜的喜服上繡著片片金色圖騰,金冠束發,好看的讓喜房內的丫鬟們都紅了臉。
美.色當前,根本就不需要欽容主動,鶯鶯就被他勾的宛如喝了酒,抱著人家腰身不肯撒手。
“三哥哥是我的了。”
“三哥哥以後要乖乖聽我的話哦。”
“錯了,”燭火搖曳,欽容輕捏著合巹酒微微勾唇,“是鶯鶯要聽孤的話。”
畢竟從現在開始,她是他的妻,無論從權還是依身份,欽容都有絕對的權利管教她。
在眾人都退出喜房後,欽容拉近鶯鶯扣住她的下巴,傾身又渡給她一口酒問:“鶯鶯喚我什麼?”
鶯鶯舔了舔唇上的酒漬,忽然機靈了回改口:“太子哥哥。”
軟軟的四個字喊得毫無負擔又過分甜膩,濃鬱的酒香在兩人鼻息間交融。
鶯鶯沒心沒肺很難會記事,所以她早就忘了九華行宮那些日子裡,她如何被欽容折騰過。眼下她記吃不記打還往人眼前湊,無形中撩的欽容眸色幽暗,險些控製不住自己,就算如此,鶯鶯後來還是哭了半夜。
“我不要你了,走開……”
初經人事,鶯鶯哪裡受得了這種折騰。她雖然自幼習武身體極好,但也受不住事前溫柔事中強勢的欽容。沒幾日,她就失了精神整日隻想著睡覺,就連出宮作亂的心思都沒了。
“我怎麼覺得太子哥哥不喜歡我了呢。”
鶯鶯還是喜歡溫柔縱著她的欽容,她欺軟怕硬,玩心強散漫不喜受約束,最怕的就是被人管教束縛。
婚後,遲鈍的鶯鶯總覺得欽容哪裡怪怪的,究竟是哪裡怪她也說不出來,煩悶的她隻好去找姑母談心。
她同姑母抱怨著:“我都好幾日沒睡個安穩覺了。”
以前都是她纏著欽容讓他抱讓他親,然而現在欽容一靠近她,她就想掙紮。
倒不是說那種事不舒服,隻是它勾起了鶯鶯僅剩的羞恥心,然而她缺心眼還是什麼話都敢往外講,
“太子哥哥抓得我的手好疼,我都沒力氣推他。”
鶯鶯現在身上還滿是印子呢。她扯了扯自己的衣領,露出細嫩的脖頸給顧曼如看,一臉的委屈氣憤,“太子哥哥他還咬我,咬的我可疼可疼了。”
顧曼如看著那些嫣紅印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見鶯鶯拉扯著衣領連肩膀都露出來了,她無奈去抓她的手,“行了!”
就是因為她知道自家侄女不是在炫耀是真的在訴苦,她才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鶯鶯說著這些話臉沒紅,反倒把顧曼如和房中一群侍女鬨紅了臉。她是真覺得自己很委屈,一個勁說著:“姑母一定要幫我出氣!”
她不能被欽容白白欺負了去啊。
這事兒顧曼如還真幫不了。目光複雜的望著鶯鶯,她輕歎一口氣欲言又止,該怎麼告訴她這個單純的傻孩子呢?
欽容如今權勢滔天又貴為太子,已經不是之前那個可以由她掌控的三皇子。顧曼如沒有孩子,她名下兆時太子倒台後,她在這宮裡以後全要倚仗欽容。
換句話說,現在他們顧家和欽容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而顧家的死活又全捏在欽容手中。
顧曼如想著這些皺眉,不知不覺間,欽容竟從弱勢無權的三皇子變得這般厲害,她不由有些擔心,這樣一個心思深沉滴水不漏的男人,鶯鶯她駕馭的了嗎?
真是擔心什麼來什麼,顧曼如正準備提點鶯鶯兩句,殿門外通報聲傳來,欽容一進來就看到衣.衫不整的鶯鶯,他似乎是聽到了什麼,所以臉上並無太多的情緒波動。
“該回去了。”欽容徑自走向鶯鶯,抬手幫她拉好衣領。
鶯鶯在他靠近時身體一僵,背抵在欽容懷中,她眼睫顫了顫本能乖巧,緊接著反應過來,扒開他的手抗拒,“我不!”
到底是說了人家壞話,鶯鶯有些心虛,她掙脫開欽容的懷抱去抱顧曼如的手臂,嗲嗲撒著嬌,“今晚我要和姑母一起睡呢。”
因她大幅度的動作,剛剛和好的衣領散開,露出一小片白嫩圓潤的肩頭。
欽容沉靜看著鶯鶯對著顧曼如撒嬌,等她鬨夠了,他才傾身貼近,雙臂撐在鶯鶯兩側把人往自己懷中抱,低頭哄著她道:“乖,跟孤回去,母後要休息了。”
從容幫鶯鶯扣緊衣領,連帶著那些星星點點的痕跡也被一一遮去。鶯鶯不想跟欽容回去,她悶著不語微弱掙了掙,可憐巴巴喊了聲:“……姑母。”
顧曼如將兩人的互動看入眼底,一個心軟她差點就開口讓鶯鶯留下了。
轉念一想,她目光落在欽容環在鶯鶯腰間的手臂,勉強笑著道:“快跟太子回去吧,本宮讓你吵得頭疼。”
不是她不疼鶯鶯了,而是為了讓鶯鶯和顧家過的更好,她必須要讓鶯鶯抓住欽容的心。
鶯鶯不懂這些,她隻是覺得自從大婚後,就連姑母都不疼她了,有些惱怒跟著欽容回了東宮,路上她板著一張臉走的飛快,越想越氣,於是在踏入東宮後,一腳踹在庭院的粗樹上。
“氣死我了!”鶯鶯也說不清自己是因何生氣,總之有股邪火發泄不出來她難受的厲害。
顧鶯鶯大名在外,東宮的宮人們都知這位太子妃不是個好相處的,一直打起十二分精神伺候著。隻是這位太子妃娘娘長得實在乖巧,自嫁入東宮以來整日窩在寢宮睡覺,看起來柔弱軟綿,日子久了,這群宮人們就不太把鶯鶯當回事了,直到,今日親眼目睹鶯鶯發脾氣。
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鶯鶯這幾日的乖巧都隻是因為她沒精神作妖。去顧皇後那裡走了一遭稍微恢複了些精神,她就開始發泄自己的不滿,一連踹了好幾下樹。
“腳不疼嗎?”欽容早就習慣了這樣的鶯鶯,站在庭院中等著任由她發泄。
他不說話還好,欽容一開口鶯鶯就更氣了。腳趾發麻,她狠踹了幾腳樹這會兒的確把自己踹疼了,隻是情緒發泄的不夠,她就轉頭拿彆的東西撒氣。
啪——
剛好有宮婢端著果盤經過,鶯鶯一把奪過來砸在了地上,還隨手抓了一把點心往欽容身上扔。
“討厭死你了。”鶯鶯衝動時根本不計後果。
站在庭院,當著眾多宮婢侍衛的麵,她發泄情緒時根本不給欽容留一點臉麵。欽容乾淨的衣襟上很快沾上汙漬,眾人看到後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偏偏欽容眉頭都不皺,在過分安靜的氛圍內,直接走近鶯鶯去抓她的手,“好了,發泄夠了就回房。”
他聲音如常,特意放柔的嗓
音中,甚至都聽不出怒意。
就好像狠狠的一拳打在棉花上,鶯鶯覺得很是無力。她氣憤又捶打了欽容幾下,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都咬出了血痕。
欽容僵直著手臂隨著她咬,等鶯鶯鬨夠了沒力氣了,他才將人打橫抱起往房間走。
鶯鶯被他抱起後忽然崩潰大哭,緊揪著欽容的衣領哭訴道:“你欺負我,我不要再喜歡你了。”
欽容笑了笑反問:“孤怎麼欺負你了?”
剛剛那一幕所有人都看在眼裡,是鶯鶯踹了樹無端發起脾氣。她砸了宮婢手中的托盤還弄臟了欽容的衣服,欽容手臂上至今都留有她剛剛下狠口咬下的血痕。
“難道不是鶯鶯在欺負我嗎?”
她嫁給了他,所以欽容每晚親近她,摟著她睡覺有錯嗎?
成婚才幾日,她跑去顧皇後那裡‘告狀’還想留宿,他隻是想讓她回自己的寢宮睡覺也做錯了嗎?
在欽容溫和解釋的聲音中,鶯鶯莫名其妙就被安撫了,所以,做錯的是她嗎?
眨了眨眼睛,鶯鶯包在眼眶中的淚還是擠出了兩滴。她嘟了嘟嘴,就算錯了也絕不會承認自己有錯,軟趴趴靠入欽容肩頭嘴硬,“我不管,反正太子哥哥就是欺負我了。”
欽容輕勾唇角,繼續哄著她道:“好,都是孤的錯。”
鶯鶯被徹底哄開心了,摟住欽容的脖子親上他的下巴,真是又傻又單純。
那一晚,欽容沒再過分強勢,總算讓鶯鶯睡了個安穩的好覺。就是因為他將鶯鶯摸得太透,才能讓鶯鶯安穩在東宮過了一個月,一個月後,哪怕欽容吃死了鶯鶯,也無法再管住她。
皇宮中的生活枯燥無味,鶯鶯自由散漫慣了,住在東宮的新鮮勁兒過去就開始煩躁,總想著出宮玩樂。
她隻有在這個時候才想起兆時,想要去找他玩又忽然記起他不是太子了,這東宮已經是欽容的地盤。那兆時去了哪裡呢?
鶯鶯讓曉黛打聽未果,親自攔了東宮的一名侍女。
然而一聽到兆時的名字,那侍女直接嚇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中一問三不知,隻是一個勁兒讓鶯鶯饒了她。
“滾吧。”鶯鶯不耐煩開了口,她並不知道自己那日發脾氣的行為,已經傳遍了整個東宮。
就
好像約好了般,沒有一個人肯說出兆時的下落,鶯鶯沒有辦法隻好去問欽容,結果卻被欽容三言兩語間轉移了話題,直到第二日才想起這事。
“太子哥哥,兆時到底去哪兒了呀?”鶯鶯在這東宮是越來越無聊了。
欽容也知道自己關不住鶯鶯,隻能儘可能想法子讓她乖巧一些。輕按額角,他站在禦案後反問:“你找他做什麼?”
鶯鶯絲毫不避諱道:“我想去招芳閣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