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2 / 2)

惹朱色 說給月亮 11315 字 5個月前

魏沁雪設想若能成真,可謂是一舉多得。

可惜半路殺出了一個祁丹朱,生生斬斷了她與君行之水到渠成之路。

祁明毓看著祁丹朱迤邐眉眼道:“我想娶女子另有其人,明長若真想娶魏沁雪,我可以幫你們,他雖然也是皇子,但他雙腿有疾……”

祁丹朱麵色猛地冷了下來,眼中閃過一抹厲色,“你不配提明長腿!”

祁明毓眉心一跳,沉眸看著祁丹朱,轉了一下手上墨色玉扳指,聲音沉沉道:“丹朱,你不讓我提起這件事,究竟是因為你恨我,還是因為你在恨你自己?”

祁丹朱倏然一愣,嘴唇幾不可察地輕顫了一下。

祁明毓看著祁丹朱漸漸蒼白麵色,覺得自己語氣似乎太過嚴重,他緩了緩語氣,沒有繼續逼問,隻是近乎溫柔道:“丹朱,我更希望你如以前一樣喚我兄長。”

祁丹朱眸中暗色湧過,倏然趨於平靜,一雙眸子再次變得無波無瀾。

她聽到祁明毓話,莞爾一笑,她抬起一雙冷漠如雪桃花眸,道:“毓王殿下,我卻厭惡極了你如以前一樣喚我‘丹朱’。”

祁明毓一怔。

“你還是虛偽地喚我‘皇妹’吧,‘丹朱’二字是母親給我取,你不配叫。”

這次輪到祁明毓麵上血色逐漸褪去,變得蒼白。

祁丹朱輕笑了一下,轉身離去。

她從來都是錙銖必較,除非是她心甘情願,否則沒有人可以刺痛她,若是有,她定要讓那人千百倍還回來。

祁丹朱回到掌珠宮時候,院內站滿了人,芳壽嬤嬤親自來請,說陳皇後讓她去一趟。

她自知逃不過,無聲地歎息一聲,麵色不變地跟著芳壽嬤嬤去了蓬萊宮。

蓬萊宮內依舊檀香縈繞,從上到下都沒有一絲鮮活氣,明明豔陽高照,但整個宮殿還是陰沉沉。

陳皇後一身素衣跪在佛堂前,手裡拿著三炷香,麵容素淨,眉眼清秀,發間插著一根玉簪,看起來儒雅淡然,仿若枝頭白玉蘭。

祁丹朱抬步邁進門檻,站在她身後福了福,“丹朱拜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

陳皇後從來不讓她喚其為‘皇額娘’,這是宮裡不成文規矩,誰都知道,誰都不會提及。

陳皇後聲音清冷,將手裡香插到香爐裡,頭也不回道:“你肆意妄為,竟然膽敢鞭打朝臣之子,陛下嬌寵你,可以不多加管束,但本宮作為後宮之主,卻不能坐視不管。”

“是。”祁丹朱端正跪著,垂眸斂目。

“你鞭打沈公子,雖然事出有因,但終究不合規矩,沒有規矩便不成方圓,本宮不能讓陛下寒了朝中老臣心,本宮要做給天下百姓看,也要做給沈將軍看,所以不能輕饒你。”

陳皇後聲音無波無瀾,如徐徐縈繞白霧檀香一樣,空洞而冷漠。

祁丹朱早有準備,沒有感到意外,也沒有為自己辯解或求情,隻是平靜道:“丹朱聽憑皇後娘娘處置。”

陳皇後未再多言,芳壽嬤嬤直接帶著祁丹朱去了隔壁佛堂,讓祁丹朱跪在那裡,直到陳皇後吩咐才能起來。

祁丹朱依言跪下,這裡沒有擺放蒲團,她便直接跪在了冷硬地上。

芳壽嬤嬤身邊丫鬟低著頭走到窗前,將軒窗打開,屋外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了風,涼風陣陣吹了進來。

芳壽嬤嬤微微低頭行了一禮,帶著眾人魚貫而出,隻留下祁丹朱一個人待在佛堂裡。

這間佛堂昏暗陰冷,隻燃燒著幾根蠟燭,祁丹朱抬頭望去,佛堂上擺著水果糕點,中央位置上供奉著降龍尊者。

降龍尊者手持破扇,身穿垢衲衣,帽子破了,鞋也破了,但他神色悲憫含笑,麵容慈悲,看起來瀟灑自在,眉眼處自有浩然正氣。

祁丹朱靜靜地跪在地上,冷風毫不留情吹在她身上,蓬萊宮很安靜,她能聽到隔壁陳皇後念經聲音,虔誠而低沉,伴隨著外麵風聲,如訴如泣,似悲似鳴。

太子薨了時候,陳皇後才二十年華,明明來得及跟錦帝再育子嗣,可是她卻選擇在青燈古佛裡度過了十幾年,對錦帝幾乎避而不見。

她每日這樣念佛祈禱,不知是希望太子放下心中怨懟,早登極樂,還是希望能早日消除自己心裡業障和哀痛。

祁丹朱在這裡罰跪,自然沒有飯吃,夜幕剛落就已經饑腸轆轆,她摸了摸肚子,有些後悔來之前沒有先吃點東西。

她身體她自己知道,不由心裡暗道不妙。

她如果不按時吃飯,就容易出現心慌、手腳無力、冒冷汗等情況,嚴重時候甚至會昏迷。

她苦笑了一下,人人都說她嬌生慣養,可是她天生長了一副嬌貴身子,如果不嬌生慣養,可能根本無法長大。

她娘懷她時候受了刺激,四個月時便險些滑胎,她能活下來,是靠太醫們拚儘全力調理換來,她娘堅持了幾個月,拚勁了全力,才九死一生地才將她生了下來。

她未足月便出生,生下之後幾次險些喪命,是錦帝命人找來各種珍貴藥材吊住了她命。

她後來在母親精心照顧和太醫們養護之下,身子才漸漸好了起來,逐漸能夠跟其他孩子一樣蹦蹦跳跳。

可惜,偏偏她還是個多災多難命,她小時候幾次遇險,雖然最後都化險為夷,但身子到底受了虧損,落下這樣一個毛病。

太醫們說她這個病隻能好好養著,不能多思,不能有憂,也不能過慮,隻有舒心安養,注意飲食,才能恢複健康。

祁丹朱想起太醫們苦口婆心叮囑,抬頭看了看供桌上水果和糕點,又把頭低了下去,繼續安靜地跪著。

深夜時分,隔壁才終於安靜下來,陳皇後念完經,到時間去休息了。

眾人服侍陳皇後離開時候,隔壁吵鬨了一會兒,然後又趨於安靜。

芳壽嬤嬤推門走了進來,將一本經書放在祁丹朱麵前,宮女們立刻送上筆墨紙硯。

芳壽嬤嬤站在祁丹朱身後,聲音沒有起伏道:“皇後娘娘說了,九公主有錯在先,如今沈公子傷勢未愈,請九公主為其抄寫經書祈福,祝願沈公子身體早日恢複康健。”

祁丹朱抿了抿乾澀唇,看著麵前白紙道:“嬤嬤,能不能給我杯水喝?”

芳壽嬤嬤繃著臉,聲音冷漠道:“奴婢是皇後娘娘奴婢,隻聽從皇後娘娘吩咐行事,皇後娘娘沒有吩咐事,奴婢不會做。”

她年輕時候是陳皇後奶娘,幾乎是看著陳皇後長大,對陳皇後忠心耿耿,向來隻聽陳皇後話。

屋裡其他宮女們都低眉垂首,以芳壽嬤嬤馬首是瞻,顯然也不會給祁丹朱端杯水來。

祁丹朱在心裡默歎,蓬萊宮就好像是一潭死水,住在裡麵人沒有絲毫感情起伏,他們沒有喜怒,也沒有哀樂,他們在這種氣氛壓抑下,都變得冷漠而淡然,明明身處最奢華熱鬨皇宮,卻仿若與世隔絕,眾人開心和熱鬨都與他們無關,這裡與外麵格格不入,像是深宮裡道觀。

祁丹朱雖然饑腸轆轆,但自知說了也是白說,既然連一杯清水都討不到,更不用說食物了,沒有陳皇後命令,她們連一塊饅頭都不會給她。

芳壽嬤嬤帶著眾人退了下去,屋門被合上,祁丹朱聽到芳壽嬤嬤直接在門外落了鎖。

屋內再次安靜下來,除了屋外明月,屋內隻餘幾盞燭火,冷風呼嘯著吹進來,燭火忽明忽暗,有些陰森恐怖。

祁丹朱看了看大敞軒窗,老老實實地閉了嘴,沒有多浪費唇舌,反正沒有陳皇後吩咐,當然也不會有人進來給她關窗戶。

她在心裡認命地歎了一聲,默默攏了攏身上衣服,抬頭看向佛堂上降龍羅漢。

她虔誠地磕了三個響頭,雙手合十,閉眼祈禱道:“神佛在上,請保佑信女平安度過此夜,信女雖然活著是個禍害,但請神佛讓信女再多禍害幾年。”

她雙手合十,虔誠地多拜了幾下,才睜開眼睛,摸了摸饑腸轆轆肚子。

她看著降龍尊者,呆呆地想,聽說神佛各司其職,也不知道降龍羅漢管不管溫飽。

她認命拿起筆抄寫經文,趁著能寫時候多寫點,免得等會想寫時候,卻餓得眼花手軟,根本沒有力氣寫。

這經書若是抄不完,恐怕陳皇後還得再罰她。

夜色濃黑,寒風陣陣,整個蓬萊宮都靜悄悄,隻有月光溫柔地撒在地麵上,狂風聲仿佛嬰兒在哭泣,絲絲縷縷,怨氣不歇。

那些聲音無孔不入地鑽進祁丹朱耳朵裡,祁丹朱伏在地上,一筆一劃地抄寫著經文,除了偶爾冷得搓搓手之外,臉上沒有絲毫懼色。

這個世上無論有沒有鬼怪存在,她都是不怕。

若是沒有鬼怪,則無需懼怕,若是有鬼怪,那麼該害怕也是那些做了惡事人。

俗話說冤有頭債有主,壞人都活得好好,她又有什麼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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