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九思回到座位後,大殿裡的氣氛有些僵硬。
錦帝對此視若無睹,看著眾人興致勃勃地微笑道:“朕還有另一件事要宣布。”
眾人本來還有些期待,現在已經被錦帝宣布的第一件事嚇到了,現在輪到第二件事,眾人不由屏息以待,不知錦帝還有什麼事要宣布,總覺得今天的錦帝特彆能讓人出乎意料。
錦帝目光落在殿內坐著的三位公主身上,語氣欣慰道:“朕的女兒個個舒雅端方,知書達理,秀外慧中,朕心甚慰。”
大家忍不住看向祁丹朱,很想讓錦帝摸著良心再說一遍。
錦帝轉頭看向沈厚,含笑開口道:“沈家公子朗才卓絕,出類拔萃,朕看足以跟朕的公主相配。”
眾人一愣,這才恍然發現錦帝是要欽定駙馬了!
錦帝先是將右翼將軍的位置給了其他人,現在又要選沈厚做駙馬,實在是恩威並重,讓人摸不透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沈厚想娶祁丹朱的事,眾人皆知,不由猜測錦帝是要將祁丹朱嫁給沈厚做補償,安撫沈關山。
他們不自覺看向了祁丹朱,暗暗猜測。
祁潭湘懊惱地咬緊下唇,妒忌地瞥了一眼祁丹朱,她母妃經過千挑萬選,比對過所有朝臣之子後,曾經說過沈厚是最好的駙馬人選。
如今右翼將軍的位置雖然與沈厚失之交臂,但是孟九思那個文弱書生明顯坐不穩右翼將軍的位置,隻要有沈關山在,這右翼將軍的位置早晚還是沈厚的,況且就算沈厚做不成右翼將軍,大不了多等些年,待沈關山辭官頤養天年的時候,直接接手左翼將軍的位置,屆時比當右翼將軍還要風光。
如果沈厚真的做了祁丹朱的駙馬,祁丹朱以後必定更加囂張!
孟九思手指摩挲著右翼將軍的令牌,若有所思地低著頭,聽到錦帝的話,動作微微一頓,不自覺也抬頭向祁丹朱看了過去。
朦朧的紗簾後,祁丹朱一派淡定,仿佛事不關己一樣,她伸著細白的五指,正低頭欣賞手指上漂亮的丹蔻,似乎那丹蔻比駙馬還要讓她感興趣。
眾人捉摸不透,隻得收回目光。
沈厚聽到錦帝的話,猛然從剛才的憤慨不平中回過神來,心裡忍不住打起鼓來,無暇思考其他。
他既期盼可以娶到漂亮明媚的祁丹朱,又懼怕一言不合就揮鞭子的祁丹朱,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過,錦帝既沒有給他思考的時間,也沒有給他選擇的機會。
錦帝在眾人各異的目光裡,直接聲音洪亮地開口道:“朕之七公主,賢良淑德,慧麗非常,已到適婚嫁之齡,沈厚人品貴重、儀表堂堂,朕心甚悅,今招沈厚為駙馬,七公主下降於沈厚,明年雪融天暖之時擇吉日完婚。”
七公主?不是九公主!
滿室皆驚,眾人麵麵相覷,再次嘩然,陛下賜婚的對象竟然不是九公主,而是七公主!
祁潭湘一下子抬起頭,驚喜萬分又難以置信地看向錦帝,欣喜之情溢於言表。
沈厚半天才反應過來,麵色白了白,既像又被潑了一盆冷水,又像鬆了一口氣,一時間心情複雜,不由自主地抬頭看向祁丹朱。
跟他一樣,在場的許多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祁丹朱,就連祁潭湘第一眼也是如此,她既沒有望向沈厚,也沒有望向自己的母妃,而是躍躍欲地看向了祁丹朱,挑釁地揚了揚眉。
所有人都在等待祁丹朱的反應。
滿室寂靜之中,祁丹朱笑了笑,抬頭看向祁潭湘,聲音若珠玉落冰盤道:“皇姐,如此好事,快謝恩啊。”
麗妃回過神來,差點被巨大的驚喜砸暈了,她趕緊推了祁潭湘一把,催促道:“快!聽你皇妹的,快去謝恩!”
祁潭湘臉頰一紅,顧不得其他,慌慌張張地跑過去跪下,微微側頭羞赧地看了沈厚一眼,心口的小鹿砰砰直跳。
沈厚的目光在祁丹朱剛才開口的一瞬間就黯淡了下去,自知他與祁丹朱徹底無望。
他說不清這一刻的失落,隻覺得一顆心都墜了下去,祁丹朱心中無他,也根本不在乎他。
他渾渾噩噩地走到祁潭湘身側跪下,無視祁潭湘含羞帶怯地目光,聲音乾澀開口:“謝……陛下隆恩。”
錦帝已經當著眾臣的麵直接下旨,他反抗不得,隻能接受。
祁潭湘麵頰紅得仿佛能滴出水來,跟著羞羞怯怯地俯身道:“兒臣謝父皇。”
“好!”錦帝開懷的笑了一聲,聲音寬厚道:“郎才女貌,天造地設!公主與駙馬日後必定夫妻恩愛,可到白首。”
眾人反應過來,趕緊硬著頭皮笑了幾聲,尷尬地說了些吉祥話。
沈厚在這些紛亂的祝福聲中,遲疑地轉頭看了一眼祁潭湘,祁潭湘紅著臉頰,柔柔抬眸,手裡絞著帕子,看著近在咫尺的沈厚心跳如鼓。
沈厚雖然長相一般,身材微胖,也沒有什麼氣質,但她隻要一想到他日後能帶給自己的榮光,便覺心中飽脹,異常的滿足。
沈厚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神色淡了淡,失望地收回了目光。
祁丹朱和祁潭湘雖為姐妹,卻沒有一處長得像的地方。
祁丹朱有一雙漂亮的桃花眸,祁潭湘的眼睛卻是細長的柳葉眼,祁丹朱的鼻子小巧挺翹,祁潭湘卻是鼻如鷹勾,祁丹朱的嘴唇飽滿紅潤,祁潭湘的嘴唇卻是典型的平唇,連一丁點相似之處都沒有。
他如此想著,心中不由有些鬱結,忍不住抬頭看向了坐在座位上的祁芙薇,早知陛下要給他賜婚,選祁潭湘還不如選祁芙薇,至少祁芙薇長得跟祁丹朱有幾分相像,特彆是那雙眼睛。
她們都有一雙燦爛的桃花眸,唯一的區彆是,祁丹朱的桃花眸明亮多彩,更大也更美一些,祁芙薇的桃花眸相比起祁丹朱的桃花眸,顯得有些黯淡無光。
沈厚心思微動,雖然祁芙薇是個病美人,但是這樣一位跟祁丹朱相似的美人,放在家中睹物思人也是好的。
他不自覺目光停頓在祁芙薇的麵上,凝滯的稍久了一些。
祁芙薇似乎察覺到他目光,毫無征兆地抬頭看了過來,如同小鹿一般的眼睛撞上他的視線後,驚慌失措地顫了顫,蒼白的麵頰漫上緋紅,桃花眸微微睜大,怔愣地看了他片刻後,才慌慌張張地移開視線。
她微微低下頭,略微蒼白的嘴唇輕輕抿著,時不時抬頭看他一眼,似乎在確認,他是不是還在看著自己。
沈厚心念一動,祁芙薇平日深居簡出,他很少見到她,這還是第一次注意到祁芙薇長得還不錯,雖然比不上祁丹朱,但絕對比祁潭湘要好看。
祁芙薇眼裡剛才那一瞬慌亂而柔軟的神色,在他腦海中久久不忘,那是一雙跟祁丹朱相似的眼睛,但他從不曾在祁丹朱的眼睛裡看到過這樣的神情。
他心中莫名湧起一股滿足感,生出一股不可思議的妄念——若能讓祁芙薇那雙跟祁丹朱相似的桃花眸裡,流露出更多脆弱而驚慌失措的神色就好了。
他不曾在祁丹朱身上實現的癡心妄想,可不可以在祁芙薇的身上視線?
他正想入非非,祁潭湘跪在他身側,紅著臉頰柔聲開口道:“沈、沈公子,起身吧。”
沈厚聽到她的聲音,興致瞬間淡了淡,他勉強點了點頭,對錦帝行了一禮,起身回到了座位上,對祁潭湘沒有絲毫眷戀,也沒有想扶她起身的意思。
錦帝賜婚的事已經事成定局,他不可能抗旨不遵,即使心裡有一百個不願意,也隻能遵旨成婚。
祁潭湘沒有注意到沈厚厭煩的神色,她溫柔又害羞地看了沈厚一眼,起身回了座位上。
她從祁丹朱身邊路過的時候,忍不住輕抬下頜,哼了一聲。
祁丹朱眼皮都沒掀一下,微微低著頭,麵容攏在陰影裡,遠遠望去,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在傷心難過。
她旁邊的莊飛雁卻看得很清楚,祁丹朱分明是無聊地在低頭打哈欠。
莊飛雁心中憋笑,看著得意洋洋的祁潭湘,忍不住覺得有些好笑。
眾人安靜地沉默著,都摸不透錦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