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1 / 2)

惹朱色 說給月亮 10570 字 5個月前

祁丹朱一邊思考著明天該如何應對, 一邊神思不屬地往住處走。

今日勉強應付過去,隻要拖到明天長公主回來,也許事情會有轉機。

她正低頭沉思著, 路過竹林的時候,忽然冒出一個人將她扯進了旁邊的林子裡。

習綠一直跟在她身後,見閃過一道人影,拔劍就要跟過去。

“你在外麵等我。”祁丹朱看著拽住自己手腕的祁明毓,冷著一張臉沉聲道。

習綠聽她聲音沒有驚慌, 才收了劍, 聽話地退回路口守著。

祁明毓不冷不熱道:“你這奴婢真是一如既往的聽話, 這些年我試過無數種方法想要收買她, 她都不為所動。”

“你想做什麼?”祁丹朱甩開他的手質問。

祁明毓這樣忽然將她扯進林子裡,簡直是膽大枉為。

祁明毓鬆開她的手腕,柔聲道:“丹朱,和親的事情,你不要怕, 我已經有了對策。

祁丹朱波瀾不驚地看著他。

“你聽我的話, 先假裝同意和親, 我會派人在和親的路上半路攔截, 設法將你救出來, 然後把你安置在宮外,你暫且在宮外住幾年, 你放心,我會將一切都安排妥當,保證你在宮外也能跟在宮裡生活的一樣富裕舒適, 絕不會委屈你。”

祁丹朱嗤笑, 譏諷地看著他, “你剛才聽到和親的事情之後,一直沉默不語,連半句話都不敢為我說,就想出這麼一個法子來嗎?皇兄,你對我這個皇妹可真好啊。”

“不然我還能怎麼做?難道要如君行之一樣上場跟烏亥裡比賽麼?”祁明毓話語裡充滿了對君行之的不屑。

他攥住祁丹朱的肩膀,聲音急切:“你覺得有用嗎?和親與否不過全憑父皇一句話而已,就算君行之明日真的能贏烏亥裡,最後的結果還是由父皇來定奪?我們都知道塞外使臣根本不可能輕易放棄和親的事,隻要他們繼續提出更多的好處,就會有更多的人為和親的事據理力爭,你覺得父皇最後會如何選擇?”

祁丹朱垂著眸子,緘默不語。

正因如此,她才要努力拖延時間,待長公主回來也許還有一線轉機。

祁明毓聲音緩了緩,放柔聲音道:“丹朱,你先在宮外待幾年,待我登上高位,我會給你換一個身份,親自將你接回宮。”

“換一個身份?”祁丹朱像聽到什麼笑話一樣,無語地看著他,“因為一場和親,九公主這個人就要消失了嗎?”

祁明毓看著她冷而利的眉眼,欲言又止道:“丹朱,你且忍忍,等你回宮,我一定會傾其所有補償你。”

祁丹朱眼中漫上幾絲譏諷,靠近他耳畔問:“我回宮的時候,你想給我換一個什麼身份?”

祁明毓抿唇,莫名生出幾分緊張來,他看著祁丹朱的眼睛,意有所指道:“總不會比公主的身份低。”

祁丹朱輕輕勾唇,眼中卻沒有絲毫笑意,她冷淡地推開他的手,眸中泛冷。

“可惜,九公主還有她的使命沒有完成,不能從這世上消失。”

“丹朱!”祁明毓急切地喚了一聲。

“祁明毓!你依舊跟小時候一樣,每每在我遇到危險的時候都對我冷眼旁觀,見死不救,事後還要用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做借口,可是我若死了呢?你那些冠冕皇冠的理由對我來說還有什麼用?”

祁明毓神色間出現一道裂痕,終於露出猙獰的神色,“我知道你還在為當年的事情怪我,你怪我沒有下水救你!”

祁丹朱笑了一聲,抬頭時眉眼裡已儘是寒霜,她看著祁明毓一字一句道:“祁明毓,你不是沒有下水救我,你是故意拖延時間想害死我和明長!”

祁丹朱至今依舊清晰地記得,那日她被割了手腕吊掛在樹上,朦朦朧朧中看到岸上站著兩個身影,一個是她敬愛的皇兄,一個是她年幼的弟弟,她欣喜的以為自己終於能夠獲救。

她用力睜大眼睛看著他們,她看到年幼的弟弟不顧一切地向她跑了過來,年長的皇兄卻站在岸邊一動未動。

因為隔得太遠,中間水霧彌漫,她看不清皇兄的表情,隻能看見他在岸邊站了一會兒,然後轉身跑遠,再也沒有回來。

小小的祁明長跑到她的身邊,充滿希望地說:“皇兄去找父皇搬救兵了,很快就會回來救我們。”

他們是這樣相信著,可是整整一夜祁明毓都沒有回來,在他們生命垂危的時候,祁明毓也沒有回來。

祁丹朱輕聲質問這個她曾經全心信任的兄長,“你知道當時我有多冷嗎?你知道明長當時浸在水裡多久麼?”

祁明毓試圖狡辯,“丹朱,我當時太心急,在去搬救兵的路上不小心滑倒摔在地上,磕破頭暈了過去,我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你和明長已經得救了,所以我才沒有來得及趕回去。”

“我不是三歲小兒,你覺得你說的這些謊話我會信嗎?”祁丹朱忍不住覺得可笑,“也許以前我會傻乎乎的信任你,可是經過這件事之後,我已經不會再那麼傻了。”

從她有記憶以來,祁明毓就已經住在詠花宮,是她的兄長,當時她年幼無知,真的將祁明毓當做親兄長一般信任,可惜知人知麵不知心,她不知那看似溫潤的兄長實際上藏著一顆冰冷的心,能夠眼睜睜地看著她和祁明長去死。

祁丹朱纖長的睫毛輕顫了一下,低聲道:“我曾仔細調查過,也找太醫詢問過,甚至親自去你磕破頭的地方看過,我沿著那條路往回走,仔仔細細地計算時間,一遍遍估計你路上可能遭遇的危險,給你找了千萬個借口,可惜最後我隻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你磕破頭的那塊石頭,是你自己砸在腦袋上的,根據你血液凝固的程度和昏迷的時間,我還可以確定,你是在父皇帶人將我和明長救下之後,你怕事情敗露,才匆忙間自己砸在頭上的。”

她抬頭看向祁明毓,嗤笑一聲:“你不光對彆人狠,對自己也夠狠。”

祁明毓看著祁丹朱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睛,忽然一股無名怒火往頭頂燒,他口不擇言地怒道:“我沒有不想救你。”

既然祁丹朱什麼都知道,那麼他也沒有必要隱瞞。

祁丹朱冷冷道:“對,你不想救的是明長。”

多年來,平靜湖麵下的暗潮洶湧和猙獰的裂痕,就這樣暴露於水麵之上,空氣都變得稀薄。

祁明毓深吸一口氣,沉聲道:“丹朱,你我都身處皇宮,早該明白,皇家子女根本沒人有什麼兄弟姐妹之情可言,這個地方本就看誰夠心狠。”

“我四歲那年母妃便被其他嬪妃害死了,可是沒有一個人替她申冤,隻因為那嬪妃的父親和兄長在朝中得勢便無人可惹,我母妃命如草芥,比螻蟻還不如。”

“後來我輾轉被後宮各個嬪妃撫養,她們一個個隻想利用我去換得父皇的歡心,要麼故意用冷水給我洗澡,害我受風寒,借故讓父皇來看望,要麼私下對我冷眼刁難,隻等父皇來的時候裝出一副疼愛我的模樣,我從小便看慣了她們的虛情假意,我根本不可能像你和明長小時候一樣天真。”

“七歲那年,父皇將我帶到了詠花宮,讓柔妃娘娘扶養我,我才算過上了好日子,柔妃娘娘身子不好,雖然平日不能照顧我,但也從不曾苛待我,她是皇宮裡難得心善溫柔的人,我在詠花生活的那段日子,是母妃過世後最舒心的一段日子,無拘無束,也不用看誰的眼色行事。”

他輕笑了一下,抬頭看向祁丹朱,聲音不自覺柔和下來,“你那個時候小小的,像個糯米做的小糖團子,總是奶聲奶氣的喊我明毓哥哥,眼裡總是滿滿的信任,說話的時候帶著一股甜味。”

祁丹朱現在聽他說這些隻覺得厭惡和虛偽,聲音冰冷道:“你過上了好日子,所以要害死母妃的兒子來報答嗎?母妃不曾害過你,我不曾害過你,明長更不曾害過你,你受過的苦與我們何乾?”

祁明毓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下去,聲音陰冷地反問:“他本就不該出生,不是嗎?”

祁明毓背過身去,看著樹下落葉道:“柔妃娘娘深受寵愛,父皇常去詠花宮,因此我得見聖顏的機會也比以前多了不少,宮裡那群喜歡拜高踩低的宮婢們都說我是父皇最寵愛的兒子,隻要我一直被柔妃娘娘撫養下去,父皇就會愛屋及烏,以後極有可能是我繼承大統,他們都對我另眼相待,我在宮裡走到哪裡都被人高看一眼,漸漸的,有時候我心裡也偷偷這樣想。”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我太渴望擁有權力,我母妃當年就是因為無權無勢才會被人輕易害死,我在心裡暗暗發過誓,我不要重蹈她的覆轍。”

祁丹朱沉默地聽著,宮裡從來都不缺少拜高踩低和阿諛奉承的人,總有些人在這些混亂的聲音裡漸漸迷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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