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 95 章(1 / 2)

惹朱色 說給月亮 11152 字 5個月前

翌日, 君行之清晨一早就去了諫諍院。

諫諍院裡眾人忙忙碌碌,看到君行之卻極為熱情,大家都耳聞過文武狀元的名聲, 見到君行之本人後,不由心生景仰,對他充滿了好奇。

君行跟他們之一一打過招呼之後, 步入屋內, 終於見到了吳望儒本人。

吳望儒身材消瘦, 鬢邊早已生了華發,因為他經常蹙眉, 所以眉間有著深深的褶皺, 長了一張讓人看見就覺得端正肅穆的臉。

諫諍院裡的眾人對君行之這位駙馬都很熱情, 隻有吳望儒態度冷冰冰的, 連正眼都沒給君行之一個。

君行之站在他桌前, 不卑不亢問:“吳大人可否告知在下,第一天該做些什麼?”

吳望儒頭也不抬地指了指左邊的書架,冷淡道:“將那上麵的卷宗全看完。”

周圍的人倒吸一口涼氣, 君行之抬頭望去, 那個書架足足占了一麵牆之大,上麵滿滿的擺放著各個年份的卷宗。

大家同情地看了君行之一眼, 君行之想要將這些卷宗看完,還不知道需要多久呢,而且這些宗卷無趣又寡淡,吳望儒讓他看這些沒用的東西, 簡直是浪費時間。

君行之沒有多說什麼, 也沒有抗拒, 微微頷首, 便從善如流地走到書架前拿了幾本卷宗,坐到桌前一一認真看了起來。

吳望儒抬頭看了君行之一眼,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輕輕哼了一聲。

大家搖頭歎息,看來吳望儒果真記仇,駙馬爺未來的日子應該不會好過。

一連數日,君行之在諫諍院裡沒有做過其他的事,一直在看卷宗,就連夜裡回到掌珠宮,他也在書房繼續看卷宗,他看得極為認真,偶爾還會拿筆記錄下來。

祁丹朱端著禦廚送來的百珍湯走進書房,看到君行之挑燈夜讀的模樣,忍不住笑了笑。

她有些懷念道:“你這樣倒讓我想起了你科考前夕讀書的模樣,那個時候師公不讓我們見麵,我總在窗外偷偷看你,你當時就是這樣在桌前挑燈夜讀,我總能在窗戶上看到你的倒影。”

君行之想起那段日子,心底不由一軟,抬頭對她溫柔地笑了笑,“你那個時候總是躲在窗前的那棵大樹後,自以為隱藏的很好,其實不是踩到樹枝,就是打著小噴嚏,有的時候還會被樹上掉落的蟲子嚇得嗷嗷叫。”

“原來你看到我了?”祁丹朱微愣了一下。

君行之低頭淺笑,那個時候他除了讀書之外,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等待樹後那個身影的出現,那段時間他方知道,原來不知不覺,他已經無法想象出跟祁丹朱分離的模樣。

祁丹朱將百珍湯放到桌上,走過去給他按了按肩膀,“辛不辛苦?”

君行之放下卷宗,揉著眉心笑了一下,“還好,跟以前讀書差不多。”

祁丹朱給他按了一會兒,從身後抱住他的脖子晃了晃,“現在外麵傳的熱火朝天,大家都說吳望儒是因為我以前打他的事,在故意折騰你,你覺得呢?你覺得吳望儒是在故意折騰你嗎?”

君行之拍了拍她的手,寬慰道:“沒有,我剛入諫諍院,多看卷宗對我很有幫助,吳大人這樣做不是故意刁難我,這些卷宗讓我受益匪淺,也正因如此,所以我才看的這麼認真。”

祁丹朱輕輕點頭,放下心來,雖然她也覺得吳望儒不會故意刁難君行之,但麵對君行之的事,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替他擔心。

君行之牽著她的手,將她抱進懷裡,柔聲道:“放心,你夫君不會被人欺負的。”

祁丹朱忍不住笑了笑,將湯碗端過來,拿著湯匙喂他喝了一口湯,“最近這麼辛苦,多喝點湯補補身體。”

君行之這段時間廢寢忘食,她忍不住有些心疼。

“你也喝。”君行之柔聲道。

燭火暈染出溫暖的光暈,兩人你喂我一勺,我為你一勺,不知不覺將一碗湯都喝了下去。

又過了七日,君行之才終於將書架上的所有卷宗看完。

他將最後一本卷宗放回書架上,走到吳望儒麵前道:“吳大人,我已經將所有卷宗都看完了,接下來該做什麼?”

屋子裡的其他人忍不住向他投去敬佩的目光,他們來到諫院這麼多年,還從沒有將這些卷宗全都看完過。

吳望儒神色依舊淡漠,指了指右邊的書架道:“把那個書架上的案冊全都看完。”

眾人麵麵相覷,忍不住覺得吳望儒此舉有些過分,這刁難人也刁難的太明顯了!

他們忍不住佩服駙馬爺的好脾氣,竟然到現在都沒有發火,就連九公主這次也出奇的安靜,竟然至今都沒有來找吳望儒的麻煩,他們還以為九公主得知消息之後,會來再抽吳望儒一頓呢。

“……是。”君行之抬頭看了一眼右邊的書架,沒有多問,抬腳走了過去。

“等等。”吳望儒終於抬起頭,叫住他,奇怪道:“你不問問我為什麼讓你看這些案冊嗎?”

君行之沉聲道:“大人既然讓我看,必定有大人的用意。”

“我若就是為了故意刁難你呢?”

君行之笑了一下,“我自己懂得分辨什麼有用,什麼沒有用,如果是無用的東西,我不會浪費時間去看的。”

吳望儒摸了摸白花花的胡子,沒再多說什麼。

又過了十月,君行之終於將右邊書架上的案冊也全看完了。

他再次來到吳望儒的桌子前。

屋裡的其他人怕君行之這次不再忍吳望儒,擔心他們兩人吵起來,全都找借口出去了。

吳望儒打量了君行之一會兒,終於露出這些天第一抹笑容來,“你先生說的沒錯,你這孩子不驕不躁,確實不錯。”

君行之這些日子的表現他一直都看在眼裡,君行之沒有理會外麵的風言風語,也沒有理會諫院裡的可畏人言,他一直在按照他的吩咐認真仔細地去看那些卷宗,勤勤懇懇,態度端正,沒有絲毫偷懶,也沒有絲毫急躁和氣憤。

君行之看到吳望儒的笑容,微微愣了一下,吳望儒向來麵容嚴肅,他來了諫諍院之後,還是第一次看吳望儒笑。

吳望儒歎了一聲道:“我們身為諫官,雖然主要職責是在關鍵時候勸諫陛下,但要做到有理有據的勸諫,卻不是易事。”

他看著屋內那兩座高高的書架道:“我們如果想替陛下分憂,就需要像陛下一樣對整個大祁都了如指掌,隻有這樣我們才能做到言之有物,在陛下做出決斷的時候,判斷其決定是否正確,這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其實很難,我們需要方方麵麵了解大祁才行,換句話說,就是你如果想要知道陛下做的決定是否正確,就要明確知道正確答案才行。”

君行之鄭重地點了點頭,這才第一次真正意識到諫官之責的重要性,也明白了吳望儒讓他看這些卷宗和案冊的良苦用心。

這些天來,他看的卷宗和案冊裡麵包括了整個大祁的官員名單、各地每年的產糧和人口數量、京城百姓的名錄等,樣式繁雜,事無巨細,他看完這些已經對大祁有了基本的了解。

那些卷宗和案冊裡需要記住的東西,他都已經背了下來,不需要記住的東西,他都牢記了卷宗和案冊擺放的位置,方便日後查看,這些日子以來,可謂是獲益良多。

吳望儒見他孺子可教,不由笑了笑,說完了正事,揶揄道:“你可曾聽說過公主殿下鞭打我的事?”

君行之尷尬地看著他一眼,“略有耳聞。”

吳望儒臉上沒有絲毫尷尬,提起此事反而極為坦然,笑問:“你怎麼看?可覺得公主刁蠻任性,不講道理?”

君行之抬眸看了他一眼,篤定道:“丹朱不是無理取鬨的人,她這樣做必定事出有因,不會無緣無故打您,所以,如果這件事裡有人犯了錯,那麼這錯……一定出在您身上。”

君行之如此不問緣由地袒護祁丹朱,篤定是他錯了,吳望儒忍不住氣笑了。

他摸著白花花的胡子,無奈笑道:“九公主當初打我,的確事出有因。”

他回憶起往事,忍不住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九公主打我這件事,不知者,說她驕縱跋扈,任性妄為,知者,說她聰慧奸詐,是為了討好陛下。”

吳望儒輕輕一歎,“關於此事的說法眾說紛紜,卻隻有我知,九公主其實是在救我性命。”

君行之微愣,“此話怎講?”

吳望儒聲音沉沉道:“我先為不知者,覺得九公主嬌縱跋扈,不可理喻,後為知者,覺得公主打我,是為了討好陛下,借此事給陛下出一口惡氣,再後來,我才知道,我那時候當朝頂撞陛下,觸怒天顏,讓陛下顏麵儘失,陛下心中怒火難消,已經擬了聖旨要將我貶去苦寒之地。”

“九公主在陛下下旨之前及時鞭打於我,令我顏麵儘失,卻也讓陛下消了這口氣,所以陛下才沒有把這道聖旨頒下來。”

君行之不知其中還有這樣一段淵源,不由有些訝然。

吳望儒道:“說起來公主殿下的刁蠻之名就是從我這件事傳出去的,在此事之前大家隻說她驕縱了一些,但沒人說她跋扈,此事過後,大家才議論紛紛,自此囂張跋扈之名彰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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