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 116 章(2 / 2)

惹朱色 說給月亮 11052 字 6個月前

“柔妃……”祁丹朱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來,她眼中含淚,厲聲喝斥道:“我娘在宮中十餘載,最後卻隻剩下柔妃二字麼,你敢叫她的名字嗎?”

梅貴妃嘴唇不自覺抖了一下。

祁丹朱笑聲戛然而止,她目光銳利的看向梅貴妃,一字一句道:“沈柔雨……這三個字,你敢說出口嗎?”

梅貴妃倏然一愣,身體僵住。

沈柔雨,沈關山之妹,上將軍君鶴晏之妻,錦帝的救命恩人,錦帝稱帝之前院子裡的舊人都曾經見過她,包括早就在錦帝身邊伺候的通房梅貴妃。

“朱宦翠,你對沈柔雨這三個字該無比熟悉才對,畢竟你這麼多年都在做沈柔雨的替身。”

祁丹朱一步步逼近看著她,“按理說,你那個時候應該聽陛下叫過她嫂子才對。”

梅貴妃臉色變得慘白,這是宮裡鮮為人知的秘密,少數知道的幾個人全都心照不宣的閉緊了嘴,沒有人敢提起關於沈柔雨的一個字,即使是午夜夢回時,在睡夢中也無人敢吐露沈柔雨的名字。

宮外的人不曾見過沈柔雨,隻知道宮裡有一位受寵的柔妃,宮裡的人見過沈柔雨,但他們隻知到那是柔妃,沈柔雨的秘密,被所有知情的人一起埋葬了。

祁丹朱看著梅貴妃質問:“有人逼過你模仿我娘嗎?沒有,就連陛下也不曾逼過你,是你自己選擇做我娘的替身,是你自己選擇依靠這雙跟我娘相似的眼睛扶搖直上!”

梅貴妃麵無血色地咽了咽口水,祁丹朱沒有說錯,就連錦帝也不曾逼迫過她,是她自己貪心妄想,自以為抓住了機會,所以一步步的走到了今天。

她如果懂得適可而止,安心本分的在後宮做一名普普通通的妃嬪,不要試圖一直往上爬,也許就不會落到今天的地步。

祁丹朱寸步不讓地看著她,“你從一個通房丫鬟爬到今天的位置,依靠著我娘享儘榮華富貴,你卻又不甘心,你這個影子漸漸開始想要鏟除我娘,畢竟……如果我娘一直待在宮裡,陛下就不需要替身了。”

梅貴妃被說中心事,不自覺倒吸了一口涼氣,她麵無血色地看著祁丹朱,突然移開目光,像逃避一樣,不敢麵對祁丹朱的質問。

“你這些年來,處心積慮地想要鏟除我娘,一次次幫陛下害我,令我娘心力交瘁,你覺得將我娘鏟除了,便可以頂替我娘的位置,成為陛下的寵妃,你如意算盤打得好,如今就彆賴賬了,說的好像都是彆人逼你的一樣。”

“我沒有……我沒有……我就是被逼的……”梅貴妃突然抬手捂住耳朵,驚恐地拒絕承認這個事實。

她閉緊眼睛,沈柔雨的臉龐一直在她眼前晃來晃去。

她回憶起了很多事,她當初隻是府裡的一個通房丫頭,人微言輕,連錦帝身邊的貼身丫鬟都不如,錦帝本來對她態度很冷淡,後來祁家遇難,錦帝再回府的時候,突然對她好了起來,她欣喜若狂,可是沒過多久她就發現,錦帝跟她在一起的時候經常呼喚一個名字,那是她第一次聽到沈柔雨的名字,她不知道那代表什麼,直到她看到沈柔雨,她才驚覺自己知道了一個不得了的秘密。

她牢牢地守護著這個秘密,假裝自己什麼也不知道,卻默默地開始模仿沈柔雨,偷偷迎合錦帝的喜好,讓錦帝對她越來越滿意。

她感謝父母給了她跟沈柔雨相似的眉眼,同時卻深深地妒忌著沈柔雨,隨著日子的推進,她的野心越來越大,漸漸開始想要取而代之,成為錦帝心裡唯一的沈柔雨。

如今恍然回神,她才發現自己走得太遠,已經麵目全非,她甚至忘了自己身上哪些習慣是屬於自己的,哪些習慣是屬於沈柔雨的,她有的時候照著鏡子都分不清自己是誰,她平日裡無論選擇吃的還是用的東西,選之前總會下意識的想沈柔雨會選擇什麼,這些習慣已經烙印進了她的身體裡,與她融為一體,她已經找不回自己了。

梅貴妃使勁地搖著頭,不敢再看祁丹朱,踉蹌著跑遠。

祁丹朱站在白茫茫的天地之間,神色間閃過一絲悲哀。

天上的雪依舊簌簌地下著,看起來肅穆而乾淨,將整個皇宮都染成了純淨的白色。

君行之去了趟太傅府,回掌珠宮的路上,正好路過後花園竹林,大雪皚皚,枝頭上滿是霜雪,他不自覺微微駐足多看了兩眼。

山坡上的涼亭中坐著一個人,一身白衣,幾乎要跟雪天融為一體,他細看之下,才發現獨自坐在涼亭之中的人竟然是陳皇後。

他腳步微頓,正猶豫著該不該過去請安,陳皇後就遙遙地望了過來,他遲疑了一下,抬步走了過去。

陳皇後穿著一身白色素袍,頭上隻戴了一根木簪,看起來清雅潔淨,眉眼間神色依舊淡漠,像一樽沒有喜怒的白瓷觀音像。

君行之走過去躬身行禮,“拜見皇後娘娘。”

陳皇後手裡撥弄著佛珠,淡淡看了一眼他肩頭的落雪,“坐吧。”

“是。”君行之掀衣擺坐下。

他今天穿了一襲淺藍色的長袍,君子端方,清朗如月,陳皇後目光落在他身上,莫名覺得心裡很舒服。

君行之看著陳皇後身上單薄的衣裳,微微蹙眉問:“皇後娘娘怎麼會獨自在這裡?”

陳皇後依舊寡言少語,“突然落雪,芳壽回去取傘了。”

君行之輕輕點頭,明白陳皇後應該是在此處避雪。

兩人沉默的待了一會兒,陳皇後撥弄了幾下手裡的佛珠,突然開口:“聽說你去了沂臨縣,沂臨縣現在如何?”

君行之微微轉頭看向她,聲音清潤地回答道:“沂臨縣現在已經解決了糧食問題,百姓們的日子雖然過得不如從前,但至少衣食不愁,正一步步好起來,最慢三年就能恢複如往常,繼續過蒸蒸日上的日子。”

陳皇後輕輕點頭,微微放心下來,她神色有些懷念地問:“月牙山的瀑布還在嗎?山上的泉水可還清甜?”

“還在,大旱的時候月牙山上的瀑布乾涸了一段時間,後來便恢複如常了,那裡的泉水我嘗過一次,泉水清甜淨透,用來泡茶最為合適,對了,瀑布旁邊還長出了幾株常夏石竹,很是好看。”

陳皇後麵上浮現淺淺的笑,道:“那裡的泉水不但泡茶好喝,做出來的茶糕更為好吃。”

君行之笑了笑,“我雖未吃過泉水做的茶糕,但沂臨縣的茶糕確實美味,酥軟香甜,唇齒留香,整個沂臨縣,數城春巷王伯賣的茶糕最好吃。”

“王伯……可是臉上有個胎記,笑起來的時候眉毛喜歡挑高?”

“對,正是他,他為人和樂,喜歡喝酒,但從不多飲,每天一壺,所以外號王一壺。”

陳皇後不禁笑了笑,眼眸微彎,感歎道:“王小狗竟然都成王伯了。”

君行之發現陳皇後笑起來的時候很好看,眉眼柔和,神色慈善,仿佛成了真觀音,可惜她不經常笑,還總是皺著眉,眉間已經有了一道深深的褶皺,看起來有些蒼涼。

他心裡莫名覺得有些酸澀,見陳皇後喜歡聽沂臨縣的事,便撿著幾件有趣的事說給她聽。

芳壽嬤嬤手裡拿著鬥篷和紙傘走回來,看到陳皇後和君行之坐在一起,不由微微愣了一下。

她站在山坡下的小路上看著他們,陳皇後麵上神色是難得的放鬆,眉眼帶著淡淡的笑意。

一眼望去,他們二人竟然有些相像。

芳壽嬤嬤愣神了片刻,心裡忽然酸疼的厲害,如果太子還活著,應該就像九駙馬這麼大。

如果太子也能這樣陪皇後說說話就好了。

她沒有打擾他們,愣愣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直到陳皇後注意到她,她才微微斂眉,抬腳走了過去。

芳壽嬤嬤一言不發地給陳皇後披上鬥篷,陳皇後站了起來,她將紙傘撐過陳皇後的頭頂。

君行之躬身行禮,默默看著她們走遠。

他一個人站在涼亭裡,恍然想起兩首詩詞。

“柔雨遙,滴滴落進詠花調,美酒搖,聲聲不忘碧波高。”

“蓬萊宮闕對南山,承露金莖霄漢間。西望瑤池降王母,東來紫氣滿函關。”

住在詠花宮裡的自然是沈柔雨,住在蓬萊宮裡的自然是陳望瑤。

沈家有一子一女,長子沈關山,幼女沈柔雨,沈家女和陳家女自幼就是閨中密友,沈家女嫁給了青梅竹馬的君鶴晏,陳家女嫁給了君鶴晏的拜把好兄弟祁承乾,就是今日的錦帝。

沂臨雙姝,沒有飛升成仙去了天庭,其實就在這皇宮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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