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第 134 章(1 / 2)

惹朱色 說給月亮 18511 字 5個月前

“你找過我?”祁丹朱跌坐在地, 愣愣地看著君行之。

她以為君行之不想再見她,甚至是厭惡她,這兩年來她一直不敢去想自己在君行之心裡是什麼樣的, 從沒想過君行之竟然會去找她。

君行之看著她咬緊牙關,一字一句道:“你沒有回沂臨縣。”

祁丹朱愣了一下, 茫然無措地看著她, 呐呐道:“我確實沒有去沂臨縣。”她當時急著去給祁明長找藥,根本來不及去沂臨縣,冰融丸隻剩下一顆,她擔心走漏消息會有人惡意搗亂, 所以從來沒有跟其他人提起過這件事。

君行之眸光漸漸變得冰冷,她每回答一句, 君行之的神色就冷一分, 那些目光仿佛寒冰一樣砸在祁丹朱的身上,祁丹朱被他看得有些難受,微微低了低頭。

君行之現在看起來依舊如初見時那般乾淨俊逸,隻是他比過去更沉默,更清冷, 也更生人勿近。

她傷了他。

祁丹朱眼中彌漫起水霧, 神色漸漸變得哀傷起來, 她無力又心疼地道:“行之, 你彆這樣,你不該是這樣的。”

君行之該是風光霽月,溫潤如春風的,而不是像如今這樣眼神冰冷, 神色淡漠。

“那我該是什麼樣?”君行之聲音嘶啞, 目光如鷹隼一般盯著她, 狠聲道:“不是你讓我變成這樣的嗎?是你親自把我推到了皇權的紛爭裡,讓我做了所謂的天潢貴胄,將我獨自留在了盛京這繁華卻冰冷之地,你如今在心疼什麼?”

祁丹朱心底泛起密密麻的疼,君行之說的沒錯,是她咎由自取。

她一步步將君行之推到了如今的位置上,沒有詢問過他的意見,也沒想過將他一個人留在那裡,他會經曆什麼,會麵臨怎樣的難過。

“停車。”君行之看著她眼眶紅紅的模樣,忽然覺得馬車裡窒悶的無法呼吸一樣,他站起身,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馬車。

祁丹朱心裡一急,下意識拽住他的手腕,仰頭看著他急道:“彆走,你說的沒錯,我這兩年的確去了塞外,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君行之麵上神色更怒,甩開她的手想要下車,祁丹朱卻再次抓住他的手,緊緊攥著不肯放開,飛快道:“我去塞外是為了明長,柳太醫曾經說過,這世上隻有冰融丸能救明長的腿,最後一顆冰融丸在皇後娘娘的嫁妝裡,我這些年一直想知道冰融丸的下落,直到離京之前,皇後娘娘才告訴我那顆冰融丸在她的姨母的手裡。”

她見君行之沒有繼續想要離開,微微喘息了一下,繼續道:“皇後娘娘的姨母是齊爾東王的王妃衾雅夫人,她是烏亥裡的大伯母,我去塞外就是為了找尋她,我這兩年一直住在衾雅夫人那裡,祁芙薇死的那日,我本來已經收拾好包袱要回京了,結果胡沃和祁芙薇突然派兵將我攔住,不肯放我離開,烏亥裡正好在送我,便跟我一起去了胡沃的帳篷,然後就發生了之後的事情,你應該都已經知道了。”

君行之眸光漸深,臉上的神色不但沒有好轉,還變得更沉,他輕笑了一聲,聲音悲涼道:“原來我不止是你報仇的工具,還是你換取藥物的籌碼。”

祁丹朱怔然,然後無地自容地低下頭去。

“魏沁雪曾說,我在你心裡永遠也比不過祁明長。”君行之眨了眨眼睛,苦笑了一下,“我後來才明白,我不是比不過祁明長,我根本是從一開始就連跟祁明長比的資格都沒有,我在你心裡算得了什麼?我隻是一個隨時可以拋棄的工具和籌碼而已,無用之後自然就要扔掉了。”

祁丹朱從來不知魏沁雪跟他說過這樣的話,她忍不住心疼起來,想也沒想就急切道:“行之,你和明長根本沒有必要放在一塊比較,明長是我最疼愛的弟弟,你是我的夫君,你們是不一樣的。”

祁丹朱的話裡不知是哪一句取悅了君行之,他神色雖然依舊冰冷,但眼中的情緒有所緩和,裡麵的執拗與偏執也稍稍褪去。

祁丹朱雙手握住他的手道:“你相信我,你對我來說,從來不是工具和籌碼。”

君行之垂目看著祁丹朱跟自己握在一起的手,眼中冰雪消融,沉默了一會兒,冷聲道:“鬆開,起來。”

祁丹朱還牽著他不放,聲音放柔了一些,“那你彆下去,馬上就到太子府了,你跟我一起回府吧。”

君行之一把將她拽了起來,冷著臉坐回去,神色餘怒未消,不過沒有再提要離開。

祁丹朱無聲笑了笑,微微鬆了一口氣,她低頭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灰塵,回到位置坐下,靠在車壁上,安靜地聽著車輪滾滾向前的聲音。

兩人相安無事的回了府,君行之直接去了書房,祁丹朱去後院找朝朝。

春末夏初正是氣候宜人的時候,群花爭芳,彩蝶飛舞,整個太子府彌漫著淡淡的花香,讓人心情不自覺愉悅了幾分。

祁丹朱來到後院,看到朝朝蹲在地上,一群人圍在他身邊,不知道在做什麼。

祁丹朱疑惑地走過去,走近了才看到,原來朝朝在看一隻小土狗,小狗臟兮兮的,全身黑毛沾了不少泥漿,眼睛圓圓的,又黑又亮,它看起來還很小,應該隻有幾個月大。

“怎麼回事?”祁丹朱問。

青枚走過來,連忙解釋道:“後院的牆壁昨天塌了一塊,今天本來正想找人來修,結果這隻小土狗不知道怎麼從牆縫跑了進來,我們本來想把它趕出去的,可小殿下來後院玩正好看到了,小殿下不舍得將它敢走,也不敢碰它,就一直蹲在這裡看著小土狗,無論我們怎麼勸他也不肯離去。”

青枚的語氣不自覺有些犯愁,六神無主地急道:“主子,小殿下已經在這裡看兩刻鐘了,如果再待下去,小殿下的腿就該麻了,怎麼辦啊?”

祁丹朱想了想道:“先把小狗送去洗洗,檢查一下它身上有沒有傷,如果朝朝實在喜歡,問問太子能不能將它留下。”

“是。”

太監走過去將小狗抱了起來,小狗瑟瑟發抖,被太監抱在懷裡不敢反抗。

朝朝看太監要把小狗抱走,急得站了起來,他既舍不得小狗,又不敢碰它,怯怯地圍著太監轉,太監站在原地,抱著小狗不知該如何是好,求助地看向祁丹朱。

祁丹朱走過去,對朝朝伸出手臂,柔聲道:“朝朝,我抱你過去看小狗洗澡,好不好?”

朝朝聽到給小狗洗澡,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睜著圓圓的眼睛,猶豫地看著祁丹朱的手臂,終於伸出了自己的小胳膊。

祁丹朱含淚將朝朝抱進了懷裡,輕輕閉了閉眼,感受著朝朝身體的溫度,眼眶有些發熱,朝朝懵懂不知地待在她的懷裡,不明白她的身體為什麼微微顫抖著。

祁丹朱緩和了一下心中洶湧的情緒,用力將朝朝抱了起來,朝朝抱著她的脖子,輕輕晃了晃兩隻小腿,看起來一副開心的模樣。

大家看到祁丹朱抱著朝朝,心中不由驚訝,青枚卻在他們身後感動的紅了眼睛,替祁丹朱鬆了一口氣。

太監將小狗抱去水房洗澡,祁丹朱抱著朝朝在一旁看,朝朝看著小狗,祁丹朱舍不得眨眼的看著朝朝,朝朝眼裡都是新奇的快樂,單純而美好,祁丹朱忍不住也被他感染了快樂,心情逐漸好了起來。

小黑狗看起來有些膽小,一開始在太監手底下一直瑟瑟發抖,等太監將他全身的毛都弄濕之後,它更是全身警惕,嚇得發出嗚嗚的低叫聲,聽起來可憐巴巴的。

朝朝忍不住焦急起來,揮舞著小手,朝著小狗的方向道:“不怕,不怕。”

他一邊說,還一邊往小狗那邊吹著氣,仿佛這樣就能隔空能將小狗的黑毛吹乾,小狗就不會怕了一樣。

祁丹朱忍不住被他滑稽的模樣逗笑了,微微將他抱緊,看來傻兒子雖然長大了兩歲,但還是那個可愛的小傻瓜,是她最愛的小寶貝。

朝朝一直試圖安撫小黑狗,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安撫真的起了作用,小狗慢慢平靜下來,不再害怕,可能是明白了大家不會傷害它,太監給它洗過澡之後,它還主動甩了甩身上的水,整隻狗都安靜了起來。

祁丹朱命人去取了一碗牛奶過來,將奶倒在碗裡,放到了小黑狗麵前,小黑狗聞到奶味後,主動低頭喝了起來,祁丹朱在確定小黑狗不會傷人之後,才將朝朝放到了地上。

朝朝蹲在小黑狗旁邊,好奇地看著小黑狗,卻依舊縮著小手不敢碰它,祁丹朱笑了笑,主動伸手摸了摸小黑狗的耳朵,小黑狗抬頭舔了舔祁丹朱的手指,又接著低頭喝奶,朝朝眼睛微微亮了亮,猶豫了一下,也學著祁丹朱的動作輕輕摸了摸小狗的耳朵,但他不敢多摸,隻摸了一下就飛快地收回了手。

朝朝摸完之後,轉頭看向祁丹朱,眼睛裡像盛滿了星星一樣,看起來亮晶晶的。

祁丹朱忍不住笑了笑,抬手摸了摸他的頭,誇獎道:“朝朝好勇敢。”

朝朝得了誇獎,忍不住驕傲地翹了翹小嘴角,又鼓起勇氣伸手摸了摸小黑狗,他這次膽子大了一些,多摸了幾下,小黑狗全身的黑毛都極為順滑,摸起來很舒服。

祁丹朱一直在旁邊默默看著朝朝,像看到了一次他的成長一樣,這種感覺新奇又讓她感到激動,她錯過了朝朝那麼多次的成長,終於見到了小小的一次,是那麼珍貴,她想永遠記在心裡。

小黑狗吃飽喝足,輕輕晃了晃尾巴,主動過去蹭了蹭朝朝的腿,毛茸茸的觸感讓朝朝覺得有些癢,朝朝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對小黑狗極為喜歡,不一會就跟小狗熟悉了。

一人一狗在院子裡玩鬨起來,丫鬟們一直在旁邊小心翼翼地看著,不會讓小黑狗傷到朝朝。

朝朝跟小黑狗玩了許久,跑得全身都是汗,洗過澡後還抱著小黑狗不肯撒手。

他對小黑狗愛不釋手,直到吃飯的時候還抱在懷裡不舍得放開,君行之過來看到朝朝懷裡小黑狗後,打量了兩眼小黑狗,見小黑狗性子溫和,沒有什麼攻擊性,便沒說什麼,隻淡淡道:“將狗放下,把手洗乾淨再來吃飯。”

朝朝有些緊張問:“爹爹,我可以養它麼?”

君行之未置可否,“先去洗手。”

朝朝很聽他的話,雖然不舍,但還是乖乖將小黑狗交給太監,自己跟著青枚去洗手,大家明白太子這是同意讓小殿下養這條小黑狗了,趕緊去給小黑狗搭窩,安置小黑狗。

屋裡隻剩下祁丹朱和君行之,祁丹朱莫名覺得空氣變得有些稀薄。

君行之坐在桌前,目不斜視地看著桌麵,今天晚上他們準備吃火鍋,桌上擺滿了各種菜,銅爐鍋裡的湯咕嚕咕嚕的沸騰著,祁丹朱看著滿桌子的菜,猶豫了一下,走過去將筷子遞給君行之。

君行之神色一沉,不知祁丹朱的動作又怎麼激怒了他,他接過筷子‘啪’的一聲放到桌子上,“我讓你來太子府是做奶娘,誰讓你來做丫鬟的麼!”

祁丹朱抿了抿唇,躊躇地看著他,有些茫然問:“那……奶娘平日都要做些什麼?”

君行之抬頭看她。

“……”祁丹朱臉頰一紅,垂下眸子低聲道:“我會照顧好朝朝的。”

君行之沒再說什麼,火鍋依舊咕嚕咕嚕地響著,像響在了祁丹朱的心上一樣,祁丹朱覺得屋裡變得有些熱。

朝朝很快被丫鬟們帶了回來,他乖乖走到君行之旁邊的位置,君行之將他抱起來放到椅子上坐好,朝朝伸出奶白的小手給君行之看了看,“爹爹,洗乾淨了。”

君行之低頭看了看,輕輕點了點頭。

祁丹朱站在一旁默默看著,她能看得出他們關係很親昵,不由淺淺笑了笑,君行之雖然公務繁忙,但是看起來有經常陪伴朝朝。

宮人們站在旁邊給他們布菜,朝朝眨著眼睛看了看站在旁邊祁丹朱,奶聲奶氣道:“娘娘也過來陪小殿下一起吃吧。”

大家聽到他的稱呼,忍不住憋笑,見君行之沒有反對,便在桌旁放了張椅子,祁丹朱猶豫了一下,到底舍不得放棄跟他們一起吃飯的機會,在朝朝旁邊坐了下來。

朝朝看君行之和祁丹朱一左一右站在他旁邊,忍不住有些開心,又把洗得乾乾淨淨的小手展示給祁丹朱看,祁丹朱湊過去像模像樣的看了看,點頭道:“很乾淨。”

朝朝又開心地笑了起來,配著火鍋沸騰的聲音,顯得屋內氣氛熱鬨了幾分,君行之注意到他們的動作,沒有說話,隻是將唇抿得更緊。

宮人們將菜燙好,放進他們麵前的碗碟中,祁丹朱拿起筷子,低頭吃了一口青菜,心中微微有些酸澀,她當時離開的時候朝朝還小,這是他們三人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飯。

朝朝坐在君行之和祁丹朱中間,用勺子盛著一塊豆腐,呼哧呼哧地吹著氣兒,熱得半天吃不進嘴裡。

祁丹朱聽到聲音,忍不住被他逗笑了,有朝朝在這裡,祁丹朱發現自己想難過都難過不起來。

君行之瞥了一眼祁丹朱唇角的笑意,看向朝朝道:“食不言。”

朝朝轉頭乖巧道:“爹爹,我沒說話。”

他說完之後又呼哧呼哧地吹了起來,然後啊嗚一口將豆腐吃進了嘴裡,開心地嚼了嚼,小嘴吃得通紅,滿足地發出吧唧吧唧的聲音。

君行之輕輕蹙眉,瞥了一眼他身後的宮人,“將食物放涼了再給小殿下。”

“是。”宮人老實應聲,之前太子說要讓小殿下練習自己吃飯,所以他們才直接將菜夾到碗裡讓小殿下自己吃,他們不知道太子為什麼突然改了主意,也不敢多問。

祁丹朱看朝朝吃豆腐吃得來勁,也忍不住夾了一塊豆腐放進碗裡,豆腐細嫩光滑,味道確實不錯。

宮人看她一直在吃素菜,便燙了一塊羊肉放進她麵前的餐盤裡。

祁丹朱愣了一下,看著盤子裡的羊肉輕輕皺了皺眉,伸筷子的動作頓了一下。

君行之的手忽然伸過來,將她的餐盤端到自己麵前,神色從容地讓宮人給她換了一個餐盤,臉上沒有多餘表情。

祁丹朱微微愣了一下,她不吃羊肉,盤子底粘了羊膻味她也受不了。

宮人慢半拍的反應過來祁丹朱是不吃羊肉,趕緊換了一個餐盤過來,不敢再燙羊肉給她。

祁丹朱看著君行之,低聲道:“謝謝。”

君行之不鹹不淡道:“塞外多食牛羊,沒想到你在那裡待了兩年,還改不掉這嬌氣的毛病。”

祁丹朱垂目低聲道:“有些事很難改變的。”

例如口味,例如她喜歡他。

君行之未置可否,吃了一口羊肉,聲音莫測道:“烏亥裡沒有給你烤過羊腿吃嗎?聽說他手藝不錯,平日最喜歡帶著兄弟們在草原上大口吃肉。”

祁丹朱搖了搖頭,“我平日在衾雅夫人那裡吃飯,除了他偶爾會去衾雅夫人那裡用飯之外,我很少跟他一起用飯,更何況,胡沃做王的那段日子烏亥裡並不好過,他也沒什麼心思像以前那樣在草原上逍遙快樂。”

“你心疼?”

君行之聲音沉了沉,宮人們嚇得不敢抬頭。

祁丹朱愣了一下。

君行之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讓宮人們都退了出去,宮人趕緊魚貫而出。

祁丹朱沉默片刻,轉頭看他道:“烏亥裡是我的朋友,我會為他難過,但是我們再無其他。”

她頓了頓,解釋道:“你之前說他為我衝冠一怒,其實不是這樣的,我當時的確是他與胡沃起爭執的一個觸發點,但我們都清楚,烏亥裡和胡沃早晚會有這一仗,以烏亥裡的性子,他根本不可能忍胡沃一輩子,更不會允許胡沃爬到他頭頂上一直作威作福,他一直沒有動作,隻是因為胡沃是他的兄長,他顧念兄弟之情,不到萬不得已不想走這一步,但這一天早晚都會來,就算他不先動手,胡沃也會找機會除掉他,他與胡沃的下場隻會是你死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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