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第 134 章(2 / 2)

惹朱色 說給月亮 18511 字 6個月前

君行之沒有否認她的話,她說的是事實,他冷靜下來後也明白這個道理。

君行之淡淡問:“ 你在塞外平日都做些什麼?”

“我上午會去給衾雅夫人講些中原發生的故事,陪她解解悶,中午的時候會小憩一會兒,下午去草原上給小孩子們講課,回來的路上偶爾采些蘑菇或野花。”

“講課?”君行之看了她一眼。

祁丹朱看他感興趣,便興致勃勃地講了起來,“那裡的小孩子們平時不讀書,也不識字,我閒著無事便教教他們,希望能讓他們都認識些字。”

君行之沉思一會兒,擰眉問:“所以你當初裝作一副不學無術的模樣,也是騙我的?”

祁丹朱愣了一下,心虛地握了握筷子,她垂了垂眸,低聲道:“我當初不是為了騙你才裝作不學無術的模樣,而且為了騙皇宮裡的那些人,其實我娘活著的時候精神雖然不濟,但是她每天晚上都會親自教我讀書識字,我也不討厭讀書,隻是在人前的時候,我隻能裝作一個什麼也不會的繡花枕頭,讓他們覺得我什麼也不懂,隻是一個能夠任他們擺布的傻瓜,這樣他們才能安心。”

君行之沉默了一會兒,語氣平靜下來,聲音有些乾澀問:“你都教那些小孩什麼?”

祁丹朱想起那些孩子,忍不住莞爾一笑,“我教他們你曾經教過我的那些詩,我每次念詩給他們聽的時候都會想起你念書的模樣,偶爾也會幻想一下朝朝讀書的樣子,隻是那個時候,我不知道朝朝長大後是什麼樣,所以即使想象也隻是一個模糊的身影。”

祁丹朱看著旁邊的朝朝,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頂,朝朝吃的正香,抬起小花貓似的臉笑了笑,祁丹朱趕緊給他擦了擦嘴,他眨了眨眼睛,害羞地把小臉仰得更高。

君行之忽然問:“你會想起我?”

祁丹朱眼睫顫了一下,“當然會。”

屋內安靜下來,隻有朝朝吃飯香噴噴的聲音。

翌日清晨,錦帝傳旨過來,讓祁丹朱進宮一趟,祁丹朱知道自己回京的消息瞞不住他,所以早就做好了準備,但想到要見錦帝,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的煩悶,如果可以,她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錦帝了。

她雖然不能殺了他,但她對他的恨沒有一天減少過。

君行之看了她一眼,將她手裡的聖旨搶了過去,聲音冰冷道:“我進宮去見他就行了,你不用去。”

他提起錦帝的時候,聲音格外的冷,比麵對祁丹朱的時候還要冷,本來祁丹朱以為他對自己就已經夠冷了,沒想到他對錦帝更甚。

他的眼中沒有絲毫父子之情,隻有濃濃的厭惡,扔下這句話,拿著聖旨就大步往前走。

祁丹朱反應過來,趕緊攔住他,聲音急道:“行之,我反正閒著沒事,進宮一趟也沒什麼,如今事過境遷,陛下現在總不會殺了我,我自己去見他一麵就行。”

她如果不去就是抗旨不遵,她不想讓君行之夾在中間為難,到時候錦帝怪罪,君行之會不好交代。

君行之低頭看著她,沉聲道:“以後你不想做的事,他都不能逼你做。”

祁丹朱微微張大眼睛,倏然愣住,等她回過神來,君行之已經走遠了,她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輕輕笑了笑,心裡有些軟,也有些柔。

青枚走過來,低聲道:“您彆擔心,以太子殿下今日的地位,陛下不會為難他的,也為難不了他。”

祁丹朱輕輕點頭,剛才是她急糊塗了,以君行之今時今日的地位,錦帝確實已經沒有辦法逼迫他了,當時君鶴晏洗雪沉冤之後,錦帝大病了一場,他在床上躺了月餘才起來,從那以後他的身體就每況愈下,現在脾氣也越來越暴躁,朝中的大小事宜基本都已經交給了君行之處理。

以君行之如今在朝中的勢力,就算是錦帝也為難不了他了。

君行之進宮後,許久都沒有回來,祁丹朱在院子裡陪朝朝給小黑狗裝飾狗窩,朝朝有些興奮,一直忙來忙去,一會兒往狗窩上插一朵花,一會兒給狗窩鋪塊毛毯,小狗跟他熟悉起來之後,一直開心的圍著他轉,兩個小家夥玩的不亦樂乎,祁丹朱卻忍不住有些擔心君行之,一直心不在焉,頻頻往門口看。

朝朝玩累之後,氣喘籲籲地爬到祁丹朱身上,坐到祁丹朱懷裡,祁丹朱忍不住笑,抱著朝朝,給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喂他喝了兩口水。

她看著朝朝靠在她懷裡的模樣,心裡忍不住開心,她沒料到朝朝會這麼快跟她親近起來,有的時候她忍不住有種錯覺,就好像她從來沒有離開過朝朝一樣,仿佛她一直陪著他長大。

快落日的時候,君行之才回到太子府,祁丹朱急忙迎了過去,不知道錦帝對君行之說了些什麼,君行之回來的時候臉色很沉,很冷,全身上下都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場。

她攔住他,見他神色不對,拽著他的衣袖問:“陛下跟你說什麼了?”

君行之一把甩開她的手,冷聲道:“跟你無關。”

他眉宇間藏著隱怒,神色比平時都要冷,祁丹朱不由微微愣了一下。

君行之看都沒看她一眼,大步從她身邊走過去,直接去了書房。

祁丹朱猶豫了一下,跟了進去,追問道:“陛下到底跟你說什麼了?”

她擔心錦帝會因為她的事為難君行之。

君行之站在書架前,背對著祁丹朱,胸口上下起伏著,仿佛用力隱忍著什麼。

他倏然從書架上抽出一個又一個畫軸,扔在書桌上。

他目光沉沉地看著祁丹朱,聲音沒有起伏道:“這些畫像是父皇幫我挑選的太子妃,君姑娘心思縝密,不如你來幫我挑一挑,看看什麼樣的人適合做太子妃?”

祁丹朱心臟驟然一沉,她愣愣地看著桌上的畫軸,半天都沒有動一下。

她雖然早就知道錦帝想要幫君行之選太子妃,但都沒有眼前的衝擊大,這些畫像擺在她的麵前,她才意識到畫像裡都是一個個鮮活的姑娘,是有可能陪伴君行之一輩子的人。

她像被人兜頭澆下一盆冷水一樣,僵在原地。

君行之手撐著桌子,餘怒未消,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看。

夜色深沉,屋裡的燭火跳動了一下,祁丹朱恍然回過神來,一步步走到書桌前,伸手去撿那些畫軸。

在她的手指碰到那些畫軸之前,君行之突然將所有畫軸都掃到地上,畫軸劈裡啪啦散了一地。

他瞪著祁丹朱,大聲道:“出去!”

祁丹朱茫然無措地看著他。

君行之神色淩亂地指著大門的方向,加重了語氣,“出去!”

祁丹朱隻好退了出去。

夜裡,祁丹朱夢到君行之娶了太子妃,她站在角落裡看著他們差點哭暈過去,醒來,淚已經沾濕了枕巾,她雙手抱膝,呆呆在床上坐了一夜。

接下來幾天,君行之早出晚歸,祁丹朱連見到他的機會都不多,錦帝倒是安靜下來,沒有再傳召過祁丹朱,也沒有找過祁丹朱的麻煩。

祁丹朱夜裡總是夢到君行之,無一不是婚宴喜堂,他身側換了無數的新娘,可新郎總是他,祁丹朱精神不振,食欲也有些差,本就纖細的身體又瘦了一些,仿佛一陣風就能將她吹倒,青枚都忍不住開始擔心她。

這天,祁丹朱正帶著朝朝在院子裡放風箏,君行之帶著孟懷古和孟九思走了進來,孟懷古和孟九思匆匆忙忙跟她打了一聲招呼,就趕緊去書房商討朝政了,他們似乎有什麼急事要處理,從她身旁走過去的時候,孟九思對她笑了一下。

夜裡,孟懷古和孟九思留下來用飯,君行之將晚宴擺在了涼亭裡,將祁丹朱也叫了過去,涼亭四周掛著燈籠,看起來寧靜而優雅。

酒過三巡,孟懷古醉眼朦朧的看著他們,他一個個看過去,看得細致,看得認真,許久,他聲音悲傷地感歎道:“我跟你們父親結拜的時候,就像你們這麼大,沒想到一轉眼,我們的孩子都已經這麼大了。”

他仰頭喝了一杯酒,聲音沉悶,“你們是我們三家的後代,我是有福氣的,還可以跟你們在這裡喝酒,我那兩位兄弟,一位早早的去了,一位……也隻停留在了那個時候。”

現在的錦帝已經麵目全非,即使他還活著,也不再是那個跟他們一起經曆過風風雨雨的祁承乾了,在他心裡,祁承乾永遠留在了那個時候。

君行之親自給孟懷古倒了一杯酒,勸道:“您彆太難過。”

孟懷古搖了搖頭,“老臣是開心呐,我看著你們小輩越來越出色,越來越能走出你們自己的路,我老懷欣慰!江山交給你們,百姓必能安定。”

孟懷古暢快地飲了一杯酒,看了看君行之,又看了看祁丹朱,語重心長道:“太子,丹朱這些年過得不容易,算老臣求你了,你千萬要好好對她,彆再讓她受苦了。”

君行之沉默地看了祁丹朱一眼,燈光映在他的臉上影影綽綽,祁丹朱看不清他的神色,慌忙道:“孟叔,我已與太子和離了,您忘了嗎?”

君行之周身的氣場瞬間冷了下來,他攥緊手裡的酒杯,沉沉看了祁丹朱一眼,仰頭灌了一杯烈酒。

孟九思神色複雜地看著他們,也仰頭灌了一杯烈酒。

今晚大家喝酒一個比一個痛快,整張桌子上隻有祁丹朱沒有喝酒。

孟懷古沒有聽清祁丹朱的話,依舊徒自念叨著,“說來都是緣分啊,當時我跟承乾家裡都是兒子,所以我們兩個人成天念叨著讓嫂子生個女兒,那樣我們就可以給自家兒子定個娃娃親,我們兩個當時還搶來著,沒想到你們二人最後還真成了夫妻,到底是我輸啦,我這傻兒子沒有那個福氣。”

孟懷古已經醉了,不管不顧地直呼起了錦帝的名諱,語氣裡忘記了怨,也忘記了恨,好像他記憶裡的祁承乾就隻是他的義弟,而不是現在的錦帝,他的回憶停留在了那個時候,不願繼續往下想。

孟九思聽到父親的話,神色暗了暗,他深深看了祁丹朱一眼,又仰頭喝了一杯酒,緊接著一杯又一杯地喝了起來,再也沒有停下。

夜色暗沉,卻遮不住他眼睛裡的悵然若失。

君行之看了他一眼,垂下了目光。

孟懷古舉著酒杯,開懷道:“老夫今日開心啊!丹朱終於回來了,行之和九思也越來越成才,老夫現在就是要去見君大哥,也能了無遺憾了!”

祁丹朱柔聲道:“孟叔,您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孟懷古慈祥的笑了笑,“老夫看到你們就像看到了我們當年一樣,你們三人切記不可走我們的老路,你們要相互扶持。”

他仰頭看著天上的明月道:“我們年輕的時候心願有二,一願天下太平,二願百姓安定,我們雖然打下了江山,但這江山還要靠你們下一代去守護,我希望你們能給百姓一個繁榮盛世。”

君行之、祁丹朱和孟九思互相看了看,全都重重地點了點頭。

無論他們能力大小,都一定會儘力做到。

孟懷古舒然而笑,他知道他們一定能做到。

大家這一天喝的都比往常多,孟懷古是因為開心,孟九思則是因為自己那份難以言說的心思,他們離開的時候已經醉得七暈八素,被人攙扶著走下了涼亭。

君行之讓蔡伍洋親自帶人送他們回去,祁丹朱看著他們的背影,忍不住嘀咕道:“孟九思今晚怎麼也喝了這麼多。”

孟九思為人喜歡講規矩,喝酒也淺嘗輒止,很少有醉成這樣的時候。

“君姑娘冰雪聰明,真的想不通為什麼嗎?”君行之也喝了許多酒,但神智尚算清醒。

祁丹朱微愣,轉眸看他。

君行之臉色沉了下去,他一把拽住祁丹朱的胳膊,把她按到旁邊的亭柱上,看著她的眼睛,沉聲道:“你是不是妖精變的?不然你怎麼能讓這麼多人為你失魂落魄。”

他身上的酒氣噴在祁丹朱的耳畔,祁丹朱耳根忍不住紅了起來,她微微偏開頭,低聲道:“行之,你醉了。”

君行之神色倏然軟了下來,他靠在她的肩膀上,醉意醺然道:“你叫我什麼,再叫一遍。”

祁丹朱聞著周圍若有似無的酒香,輕聲道:“行之......”

四周靜悄悄的,隻能聽到她喚君行之名字的聲音。

“再叫一遍。”君行之聲音變得更加低沉,有些喑啞性感。

“行之……行之......”祁丹朱睫毛顫抖,一聲一聲地喚著,帶著她的思念,帶著她的愛意。

君行之低低笑了笑,像一個終於吃到糖果的孩子,“好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他們總是喚我太子、殿下、明淵、淵兒......再也沒有人喚我行之,就仿佛君行之這個人沒有在這個世上活過一樣,好像君行之所經曆的一切都是一場夢,你也是一場夢。”

祁丹朱忍不住伸手輕輕抱住他,低落道:“可你現在已經不叫行之了。”

“誰說我不叫行之?”君行之真的有些醉了,說話的時候聲音有些發軟,透著一股委屈,“我行冠禮的時候,已經給自己取字‘行之’。”

祁丹朱睜大眼睛。

君行之低低地笑了一聲,語氣譏諷道:“父皇想親自給我取字來著,被我拒絕了,他很氣,他說他是我的父親,理應由他來取,可他憑什麼?我才不用他。”

祁丹朱愣愣地聽著,他的懷抱很熱,聲音很好聽。

君行之抱住祁丹朱的腰,抵著她的額頭,柔聲道:“古有跟夫姓,今有我跟娘子姓,好不好?我就叫君行之,你一個人的君行之。”

祁丹朱心中悸動,含淚抬起頭,伸手摸了摸他的臉,一個‘好’字差點脫口而出。

君行之看著她眼中的淚,像倏然從酒意中驚醒了一樣,神色一點點冷了下來,他攥著祁丹朱的手腕,將她的雙手按回涼亭的石柱上,紅著眼睛道:“我竟忘記了,你早就不要我了,你已經親筆寫下和離書,將我扔了。”

“行之......”祁丹朱眸中的淚珠毫無征兆的墜落,她聽著君行之的話,心疼得像無法呼吸一樣,聲音微微哽咽,“我怎麼會不要你,我多想要你啊......”

君行之雙手用力握緊她的手腕,眼中彌漫著危險的瘋狂,發狠道:“你不是想知道陛下跟我說了些什麼嗎?我告訴你,他問我為什麼這麼下賤!明明知道你隻是利用我,卻還是放不下你!他說他的兒子應該心狠薄涼,不該是我這樣!”

祁丹朱猛地抖了一下,瞬間紅了眼框。

君行之驟然低下頭,不容拒絕地吻上了祁丹朱的唇,帶著酒氣的吻急躁而粗暴,恨不能將她拆吃入腹一般。

祁丹朱被他禁錮在懷裡,嬌嫩的唇被吻得發疼,唇齒間甚至隱隱傳來了血腥味,她卻閉上了眼睛,溫柔地抱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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