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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自遠回家的時候, 發現門開著。
第一反應,進賊了。
摸了摸門口郵箱角落的備用鑰匙,沒了。
還是個挺聰明的賊。
他從門口的花盆裡拿出一個小鐵鍬, 放輕了步子,朝裡麵走。
走廊的燈開著,客廳挺黑,光從臥室裡散出來, 他朝著那個影子靠近, 靠近, 再靠近。
然後,他一個箭步衝進屋內,揮手就砸了上去!
那人往側後方一退,衣服剛脫到一半, 見狀又穿了回去, 轉頭看著蘇自遠,兀自笑著,“謀殺親弟?”
蘇自遠站定,轉身細細看他。
少年成了青年,臉瘦得比以前厲害, 皮膚也黑了些,但看著依然蒼白,沒有血色的唇上掛著笑。
他剛放下的小鐵鍬,又揮了起來。
蘇明篤自小沒少和他打架,雖然好幾年沒見, 但躲打的本事還是有的,兩人繞著客廳沙發轉了好幾圈,最後, 蘇自遠停下來了。
“你還有膽子回來?”他氣的發笑。
“我和謝家,都當你死了。”
蘇明篤不笑了。
他這麼一停下來,氣息有點亂,“就當我死了,也挺好。”
他這麼說,蘇自遠更氣。
“不隻是謝家,部裡都知道,你和謝雁在談對象,你這麼一聲不吭走了,你知道她遭受了多少流言蜚語嗎?”他也在部裡,雖然部裡的人不說,但偶爾他也能聽見那些人的議論。
謝雁是看起來不在意,可那不過是因為她不想讓人看見她脆弱的樣子,謝啟淩都說了,謝雁夜裡肯定悄悄哭呢!
她這些年,不談對象,不休息不玩樂,拚了命的工作,簡直和當初在瑞國時候失戀一模一樣!
“謝雁多好的一個姑娘,你知道你錯過了什麼嗎!”
他早就把謝雁當成弟媳看待,每次麵對她,他都感到愧疚,謝雁哭鬨還好,可她偏偏笑著說沒關係,也從不提起蘇明篤。
眼淚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吞!
蘇自遠手裡的鐵鍬扔了過去,蘇明篤一躲,鐵鍬落在了地上。
“我知道,”
蘇明篤壓低聲音,他可見血管的手抓住沙發邊緣,似乎想要用力抓住某些他自己也思念已久的東西,可最終,還是放開了。
他的語氣變得淡下來,“我去看她了。”
“你還有臉去看她?”
蘇明篤走過去,啪的打開客廳得燈,“以她的個性,你是直接被打回來的吧!”
蘇明篤的上衣還亂著,他也沒整理,隻是站在那裡,“她沒看見我。”
“我看見她了,抱著一個可愛的小孩子,在以前她住的地方,門口有一片空地,和鄰居的孩子玩,那孩子白白胖胖的,和她長得很像。”
蘇自遠:“??”
你哪隻眼睛視力那麼好,能看出這麼多東西?
“她看著孩子笑,過的應當很好,或許我是對不起她,但是她若是能把我忘了,那是最好的。”他咳嗽了幾聲,臉上帶著病色,蘇自遠看出來了。
看出來他說著“最好”,其實臉上寫滿了“不好”。
“你給我滾過來。”
蘇自遠打過了,也罵過了,發泄了氣,該說的還是要說,“我不打你。”
蘇明篤抬頭看他。
燈泡發黃,拉長兩人清瘦的影子,這影子極度的相似,性格也極度的相似。
所以,蘇自遠明白他的性格,他這哪裡是願意放棄。
蘇自遠還不知道這混蛋這些年去哪了,這個年代,突然消失的人太多了,或許是出國,或許是去做生意,弟弟不可能去做生意,極大可能是誤入了歧途,但,總之,回來了就好。
蘇明篤的事情,他必要問清楚,但謝雁的事情,他也要和蘇明篤說清楚。
“她沒結婚。”
蘇自遠說。
蘇明篤先是一愣,隨後眼裡劃過了些驚喜,緊跟著,這抹驚喜變成了憤怒。
“是哪個混蛋?”
蘇自遠沒反應過來,順著話說,“是謝啟淩。”
蘇明篤:“??”
“你想到哪去了?”
蘇自遠簡直不會說話了,“讀書的時候那麼厲害,怎麼這點關係都能想岔?”
他壓著脾氣,和弟弟解釋。
年初的時候,蘭西國和華國宣布建交,部裡要派人過去。
蘭西國是西歐大國,條件非常好,而且首次派駐大使過去,這是多少人都羨慕不來的差事。
原本定的謝雁,但她不去。
沒人知道為什麼,去勸她,她隻是笑著把人擋回來。最後,王春秋親自去請人,謝雁還是不鬆口,反而推薦了馮小琳。
“小琳現在已經可以獨當一麵了,讓她出去曆練曆練,而且,她的形象也很好,天生帶著親和力。”
馮小琳出去了,謝啟淩因此隔三差五帶著半個月大的孩子來騷擾謝雁,理由,“你把孩子他媽弄走了,你給我帶孩子!”
也不是他不想帶,實在是不知道怎麼折騰兒子,他越說話孩子越哭,奇怪的是,孩子見到謝雁,反而笑的開心。
“所以,那是謝啟淩的孩子!”
蘇自遠說,“我不管你這些年去做了什麼,你先去和謝雁道歉!把人給我找回來!”
蘇明篤像是活過來了。
他第一次那麼反複地問,“她真的沒結婚?”
“沒結婚!連對象都不見!”
可他每問一次,神情就淡一分,眼裡剛剛燃起的火,像是在雨裡一樣,漸漸滅了。
最後,他低頭看了玻璃窗上映出的自己的臉龐,“我不去了。”
“也是,現在太晚了,你收拾收拾,明天和我去找她道歉!”蘇自遠說著話,冷風從窗戶灌進來,他走過去關窗戶。
“明日也不去。”
蘇明篤閉上眼睛,“你和她說,不必等我。”
“你以為我沒說過?”
蘇自遠關上窗,冷冷道,“多少人找她說過!比你條件好的,比你聰明的,比你有錢的,比你年輕的!說媒的都找到了她嫂子去介紹,可她就是不見。”
蘇明篤任由他說著,每一句話,他好似沒聽見,但手上的青筋卻起的厲害。
最後,他隻是重複說,“和她說,我回來了,但不必等我。”
蘇自遠以為自己白說了,因為蘇明篤要他交代的這句話比上句話還招人恨,“要說,你自己去!”
蘇明篤卻問他,“還記得咱媽走的時候。”
“我們六七歲,看著她躺在床上,臉沒了血色,手是冰的。爸……那麼要強的一個人,跪在床前哭,床頭上那把剪刀……如果不是奶奶過來,他就跟著媽走了。”
他說,“我能讓她跪在我床前哭?還是替我守一輩子?”
蘇自遠不說話了。
窗戶砰的被大風吹開,砸在牆上,發出巨大的響動。
一如那個他們失去母親的夜晚。
最後,蘇自遠說,“你搬去老家吧,彆再回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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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小城人不多,但即便到了年尾,天氣也不甚好,常有風雨。
鎮上有學校,有醫院,還有一所唯一的大學,這所大學,是方圓百裡唯一的大學,因此,可珍貴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