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此去通途13(2 / 2)

而這樣的大霧,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再次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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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叫常奉獻,今年六十一歲。

雖然上了六十歲,但看起來精神抖擻,隻有留著的下巴上一簇胡子,有些發白,他的眼鏡在擁擠中遺失了,看不清彆人的臉,但能看到個大概的輪廓,也知道是這三人救了自己。

他原不是滬城人,和滬城無數的外來者一樣。隻不過他來得早,又在這裡娶妻生子,工作落戶,也相當於滬城人了。

護士問了他聯係方式,通知家屬過來,在等人的半途,趙圖強帶著謝鬱出去買吃的,謝雁在病床旁陪著,她好奇問了問,“你不是住在浦西?”

通知家屬時報出的地址,是在浦西。

常奉獻喜歡這個機靈又聰明的女孩,和她聊了起來。

他的工作,就是在滬城市政設計院裡,和同事們一起為滬城的建設添磚加瓦,但建設城市,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設計的方麵太多,問題也太多。

重新建設,從無到有,這是最輕鬆的,最麻煩的就是改建,不僅要考慮到新方案的可行性,還要考慮原本居民的安置問題,曾經他們改建過幾棟居民樓,提高了住戶樓層和數量,結果擴容之後的大樓,反而還有上百戶人家多出來無法安置。

浦江以西,寸土寸金,浦江以東,卻如同農村。

昨天,常奉獻是來這裡看望自己住在浦江東岸的老朋友,和他談了很多開發的思路,儘早要趕回去上班,這下進了醫院,也隻能請病假了。

大概是覺得謝雁是個小孩子,常奉獻並沒有將這件事說的過於深入,隻是簡單提及,“如果能有一座橋,橫跨大江,浦江兩岸便能更方便地來往,東岸可以進一步發展,而像今天這樣的事故也不會再發生。”

“但修一座橋,哪有那麼簡單啊。”

一個方案,從幾年前就開始製定、論證、修改,調整,推翻,再論證,再修改。

多少年來,無數人夢想著修建的跨江大橋,至今都沒有成功,除了技術問題以外,還有資金問題。

但滬城的發展已到了一個瓶頸,作為華國最輝煌的經濟城市,祖國的後衛之地,如今卻麵臨缺錢,缺地,無法和東岸聯動進一步發展,工廠設備老化,至今用著上個世紀設備的尷尬境地。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華國另辟蹊徑,想利用金融手段,盤活滬城,金融入住,就主要地皮,要地皮,就要開發東岸,大橋不建,東岸就開發不了,而要建大橋,則需要資金。

要有錢,發展經濟,獲得資金,就需要先盤活滬城。

最終,形成了一個死亡閉環。

首先第一步要解決的跨江交通問題,在這裡就解決不了。

靠著輪船擺渡,極其容易受到環境的影響,無論是運輸貨物、蔬菜瓜果,還是上班上學,都十分不便,要想將東岸納入發展的計劃中,帶動新的金融發展,就必須解決這個問題。

老人的性格似乎並不算圓滑,談起專業性問題來,反而停不住,他已經有意未每個點都深入展開來講,但談到了,還是忍不住要多說幾句。

講到金融,他才反應過來,麵前的人不是自己的老朋友,而是一個十三歲的孩子,還是個女娃!

“聽著困吧?”常奉獻不好意思地笑了聲,“我家那個外孫女,和你也差不多大,每次我一說這些,她就捂著耳朵跑開了。”

他說著,臉色有些落寞,每個家長都有想把下一代培養成自己理想接班人的念頭,但無論是他的女兒還是外孫女,都沒這個天賦。

常奉獻並不勉強他們,但多少有些孤獨和遺憾。

“不困,”

謝雁聽著挺有意思,道,“我還想聽您多講點呢!?”

“你還懂這個?”

常奉獻有些意外,眼裡有了興趣,“說說,你知道橋有哪些類型?”

還是把她當小孩子考了。

“最基本的分類,梁橋、拱橋、吊橋,現在用的多的,還有斜拉索橋。”

謝雁說完,道,“浦江最寬的地方上千米,最窄的地方也有近四百米,最好的方案,就是斜拉橋。”

小鬼崖的橋,就是吊橋,幾條繩索,吊著木板撲出的路,踩上去搖搖晃晃,下麵也不需要彆的橋柱支撐。

而斷崖村修建的,是石拱橋,跨度連十米都沒有,還被張會計貪成了豆腐渣,害死了斷崖村不知多少人。

滬城如果要修跨江工程,隻有斜拉橋才能滿足要求。

“我也這麼認為!”

常奉獻說著話,已經不再把她當做一個小女孩來看,他正要展開話題,表述自己的想法,趙圖強卻已經帶著人回來了。

他呼啦拉開旁邊的椅子,將盒子放在上麵,“來來來,屁話少說,先乾飯!”

[評論區:乾飯要緊]

[評論區:笑死,明明裡麵是麵]

[評論區:乾麵要緊]

謝鬱和他在店裡吃過了,給常奉獻和謝雁帶的是爛糊麵,細白的麵裡夾著幾根翠綠的白菜,還有三條肉眼不太可見的肉絲。

謝雁吃過飯,已經是黃昏,趙圖強平白無故被耽誤了一整天,心情看起來並不好,聽說老人家屬已經通知了,之後會來,他便叫上兩個孩子,準備先趁著天還沒黑,趕緊去打聽人。

常奉獻還有些舍不得謝雁,準備問問她叫什麼,住在哪裡。

這麼聰明又好學的孩子,以後肯定大有作為。

謝雁說,“我叫謝雁,”

她說了趙圖強的地址。

“喂喂喂,彆聽她瞎說,過幾天她就不住我那兒了!這兩個娃都和我沒有半點關係!”趙圖強連忙否認,好似並不想和姐弟兩沾上關係,但他的身體每次都很誠實。

“謝雁?”

常奉獻一愣,隨後笑道,“那可真是太巧了,我外孫女也叫這個名字。”

“常奉獻?往裡麵走第二個病房就是。”

“交錢在那邊。”

護士的聲音從病房外傳來。

“好的,謝謝護士,”

回答的是一個男人的聲音,隨後噠噠的腳步聲響起,有人進了房裡。

趙圖強知道是家屬來了,起身收拾了放在桌上的口袋。

謝雁和謝鬱姐弟,也朝著門口看去。

進來的男人三十多歲,穿著西裝,踩著黑皮鞋,頭發梳的齊整,五官端正,正更要的是,他的眉眼和謝鬱有三四分相似。

謝鬱愣住了。

男人也看見了床邊的兩個小孩,往前走的腳步一頓。

男人臉上的表情從疑惑到震驚。

趙圖強抬頭,看著奇怪的兩人,然後對比了一分鐘。

趙圖強:“……草?”

謝雁:……係統,這是巧合嗎?

係統:沒有巧合還能叫嗎?

常奉獻沒帶眼鏡,以為女婿是不認識趙圖強,便介紹道,“這是我女婿,謝江飛。這位,趙圖強,是他們救的我,送了我來醫院,要不然,我這條老命就丟在渡口了。”

“爸爸,爸爸!”

一個小女孩從門口跑了進來,一下抱住謝江飛的腿,“你怎麼走那麼快,不等等我!”

她穿著綴著小花的白裙子,頭發梳成好看又複雜的發型,估計有著十歲,看起來和謝鬱年紀差不多,但肯定不是同歲,隻是謝鬱長得慢,比同齡人看著都瘦小。

“外公生病了?”

女孩鬆開石化的謝江飛,跑到床前,擠開那個位子上的謝鬱,轉頭看向他們兩,眼睛一眯,露出警惕和防備的神情,“爸爸,他們是誰?”

這個小弟弟,怎麼看起來和爸爸長得那麼像?

“你是孩子他爹?孩子爹就是你?你爹??你大爺??”

趙圖強已經喪失語言組織能力,從口袋裡摸出謝雁給他的全家福照片,對著照片上那個青年反複看了好幾眼,目光在幾個孩子間來回轉悠。

最後忍不住,朝著石化在門口的謝江飛甩出來一句,

“……你配當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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