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鬱還叮囑蘇擎,“明明不是一個專業的,宋修竹還常來找我姐,平時有轎車不坐非要和我們飆自行車,我懷疑他目的不純。”
方案大賽結束,少年班也畢業了,宋修竹沒有理由再來找謝雁。
除非他有彆的企圖。
謝鬱神色認真,“我姐姐平時隻知道學習,為人單純,我不在他們院裡,隻能拜托你,幫我盯著宋修竹,萬一他有什麼圖謀不軌的行為——”
蘇擎忍住笑,“立刻抓獲,對吧?”
他點頭,“懂,你姐交給我,放一百個心。”
[評論區:笑死]
[評論區:為.人.單.純]
[評論區:哈哈哈哈你對你姐有什麼誤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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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老師第一次這麼嚴肅的找我們,你說是什麼事兒?”
蘇擎走在謝雁旁邊,方斯聞走在前麵,學院走廊上沒人,辦公室很安靜。
謝雁瞥了他一眼,“你方案才交上去幾天,就算有事,和方案也脫不了關係。”
蘇擎:“是我們做的太好了,張老師抑製不住內心的喜悅,一定要這個時候同時召見我們?”
前麵的方斯聞:“……”
他回頭,“你就沒想過,是方案有問題?”
“那倒沒有,我們三出過問題嗎?”
蘇擎搖頭,自問自答,“不可能,要出了問題,我第一個把蘇擎叫進去打。”
謝雁幽幽道:“可能現在就是準備把你叫進去打。”
蘇擎:“??”
推開門,辦公室裡沒彆的人,張學書坐在辦公桌後,抬頭看他們三一眼,神情看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他隻說,“門關一下。”
蘇擎的目光頓時警惕起來。
“看什麼,我還能吃了你們?”
方斯聞關上門,三人走到導師麵前,乖巧地站成一排。
“你們有參與,應該也知道,滬城從首座跨江大橋修建成功開始,跨江成為了一個最熱的話題,浦東開發的腳步越來越快,發展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張學書的話讓三個人迷惑起來。
難道是要鋪墊一下,再談他們的方案?
“一兩座跨江大橋滿足不了過江的需求,所以,首座跨江大橋的出現,不是結束,而是開始。去年修成了第二座,今年,第三條跨江大橋也在建造的過程中。”
張學書終於拿出了三人之前交上去的方案。
蘇擎性格急,等不了這慢吞吞,半天沒到點子上的對話,“是我們的方案有問題?”
張學書抬頭盯著他。
饒是向來自信的蘇擎,在導師麵前,也沒有絕對的把握,他被盯得開始懷疑人生,“不能吧,我們花了這麼多時間,如果這都能——”
“你們誤會了,”
張學書忽然笑了一聲,歎著氣搖頭,“剛才你一打斷,我是在想說到哪兒了。”
蘇擎/謝雁/方斯聞:“……”
他拿出另一張通知單,“我是要告訴你們,滬城建設委員會正在公開征集第四座跨江大橋的設計方案。”
他說,“我原本是準備,把你們的這個方案報上去。”
方斯聞驚訝:“這麼快就征集第四座?”
蘇擎笑著接:“我就說沒問題!”
謝雁沒說話,等著張學書繼續往下講。
因為他說了三個字——原本是。
這就證明,還有反轉。
果然——
“但是,有部分老師認為,這個方案的很多內容都過於的大膽,從主跨徑到各項技術,都采取了創新的思維,說好聽點,叫做創新,說直白些,叫自己給自己出難題。”
“比如計算軟件,要從頭開發,焊接技術,從沒有人嘗試過,為了轉拱,還要建設臨時的吊塔,對鋼材的超高要求,還有諸如——采取斜拉橋,拱橋,懸索橋等複雜的施工工藝等。再來方案的重點,超過世界現有水平的超長跨徑,會導致各種各樣的問題……”
張學書一口氣將這個方案的所有弊端都說了一遍,“結果,不用我說了吧?”
蘇擎不說話了。
方斯聞也陷入沉默。
這個方案,是他們在學習和工作之餘,憑著熱情,挑燈夜戰,花了無數個日夜做出來的,蘇擎有自信這是個絕對亮眼的方案。
謝雁說,“您說的這些,是弊端,也是優勢。”
她在張學書的目光下,繼續道,“計算軟件一旦開發出來,將推進鋼拱橋的建造技術,且以我們現在的水平,開發計算軟件並不是一件難事。”
“焊接技術和施工工藝,雖然困難,但也不是不可能,如果能成功,將會是世界上單座橋梁采取的工藝最多最複雜的橋,也將會是世界首次使用全焊接技術的鋼拱橋。”
“主跨度超過世界第一——加上前麵論述的內容,這座橋,至少能創造十項世界第一。”
“使用的鋼材要求的確很高,為了全焊接技術的實現,要求的鋼材中硫含量不能超0.007%。”
她說,“但是我相信,華國的工廠有能力研究和生產出超出歐洲標準的鋼材。”
蘇擎和方斯聞都看著她。
蘇擎簡直要落淚了!
謝雁平時話不多,但是遇到這種場合,她的嘴巴裡就能說出一千個,一萬個道理。
而且,說的也太……到位了!
“急什麼,”
張學書被三個人的反應逗笑了,“跟護崽子一樣,方案,的確是非常棒的方案,我也沒說不好啊,隻是轉述了一下當時其他老師的意見。你們這個方案,在我看來具有前瞻性和挑戰性,雖然我們不給推,但是有人推啊。”
方斯聞想不出來,“除了學校,還有誰能推?”
謝雁倒是想到了。
她說,“……林爺爺?”
“可不是我把方案發給他的,也不是我告訴他,我們不準備推的啊。”張學書的話裡有話,“他們市政院和滬城城市建設研究院聯合起來,對第四座跨江大橋誌在必得。”
“你們可能想不到,這群人啊,一個比一個喜歡修橋,那方案就和不要時間和精力一樣,一個個往外蹦。他們這次聯手競標,就是一定要拿下第四座大橋,你們的方案隻是其中一個罷了。”
張學書給三人透露了一下,“我可是聽說,他們正在同時準備鋼砼混合斜拉橋、懸索斜拉橋和懸索橋三個方案。”
懸索斜拉橋都出來了。
怪不得林鑄江會看好這個方案,從之前的方案設計大賽,謝雁就知道,林爺爺的設計思路和她很像。
都喜歡尋求創新和多技術改良。
“說是四個方案。”
謝雁卻道,“四個方案之間必然會有比較,我們的方案還有一些劣勢,諸如造價比斜拉橋高,用鋼量和要求也更高等,到時候,肯定會定出一個主推方案。”
“在有主推方案的情況下,其他三個方案都隻會成為對比的跳板。”
俗稱,方案界的炮灰。
張學書問,“你是擔心,他們把你們的方案要過去,是要當對照組?”
謝雁看了眼蘇擎。
蘇擎:“……?到我發言了?”
謝雁點頭。
“我對我們有信心!”
他驕傲道,“憑我們方案的內容,一定能拿下主推。”
說完,他反應過來。
“不對,小孩,為什麼自吹的時候你就讓我來?”
方斯聞在背後淡淡說:“這還不明顯嗎。”
你就長著一張喜歡自吹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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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還有一件事。”
三人都準備撤了,張學書又開了個話頭。
此刻,他的臉色又恢複了剛才進門的嚴肅。
就是這種嚴肅和認真,剛才讓一向自信的蘇擎,都開始懷疑自己。
現在他才明白,原來張學書的嚴肅不止針對的他們的方案,而是另一件事。
“這件事事關重大,對你們來說,非常重要。”
張學書頓了頓,道,“有人,想找我借你們用一用。”
“借人?”
蘇擎說,“那就去唄,我們不是也經常跑跨江大橋的設計組嗎,哪裡需要哪裡搬。”
“和以前不一樣,”
張學書搖頭,“這次借人,沒有期限,我不知道你們什麼時候能回來,而且,我說的回來,是指回滬城。甚至可能,你們連畢業都要留在那裡。”
謝雁雖然隻在同舟大學呆了三年,但已經完成了本科學業,論文早就發了好幾篇,畢業沒有問題,不出意外,會繼續在這裡讀碩士。
而蘇擎和方斯聞,剛剛研一。
張學書的意思,這一去,少則兩三年,多則誰也說不清。
不是不能回實驗室,不能回學校。
而是不能回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