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鑄江笑道,“東海三次變成桑田,桑田又能變作大海,世事變遷,卻隻有神仙能有壽命,看見這種變化。”
蘇擎也看過《神仙傳》,他說,“方平回麻姑——‘東海行複揚塵也。’,麻姑看見東海水比以往淺了,方平便回答,東海要再次揚起塵土,對神仙來說,看見大海乾涸,隻是日常一個眨眼的事情。”
“從地質學上來講,”
宋海道,“滄海桑田的確是會出現的現象。”
謝雁看向海上揚起塵土的輪船,“所以,為了解決第一個問題,你們要把東海——變成桑田?”
吹沙填海。
輪船吹出的沙土,落入目標填充地點,久而久之,就能造出一座人工島!
“沒錯,”
經過這一路的聊天,宋海和趙其國,都對蘇擎和謝雁的印象越發深刻,以前隻是聽過這兩個青年人的成績,但林鑄江說,上海要造成深水港,離不開這兩個人的時候,他們還覺得有些誇張。
然而一路聊來,才發現,原來他們不止是有年輕的優勢,更有豐富的知識積累,以及敏銳的觀察力。
他們還沒說什麼,謝雁就已經看出四周的輪船是做什麼用的。
橋梁工程的人,不是不能建港口,隻是,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他們解決。
這也是第二個問題,羊山和滬城之間,相隔很遠,即便是在這裡建成了碼頭,集裝箱怎麼運到港口,港口的貨怎麼送去滬城?
“還記得你們在學校裡的時候,那次方案大賽吧?”
林鑄江收回目光,看向蘇擎和謝雁,“你們方案能勝出,概念加了不少分!”
蘇擎雖然驕傲,但聽林老誇自己,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他清了清聲音,看了眼謝雁,才道,“也是運氣好。”
如果沒有那場比賽,沒有那場大雨,沒有那麼巧,他們正好看見了那道彩虹——在他們最好的年紀,在他們正年少的年紀,就不會有之後的橋梁方案。
也許還會有彆人造出彩虹橋,但遠沒有自己親手創造,來的有成就感。
“浦江上是有彩虹了,”
林鑄江說,“可東海上,還沒有啊。”
兩人幾乎是同時明白了林鑄江的意思。
一座連接羊山深水港和滬城,讓滬城徹底成為國際航運中心,航運關鍵性的樞紐中心的關鍵性工程——
東海長虹,
真正的跨海大橋!
在國內外,大部分所謂的跨海大橋,其實都是海灣大橋,修建在內海,風浪小,真正的外海,風浪洶湧,海浪最高可以達到十幾米,海水對橋梁,橋體,會造成極其嚴重的腐蝕。
真正的外海,是遇到台風和風暴時,會變得極其恐怖的自然地獄。
洶湧的海浪被風裹挾著,以駭人的力量衝向任何海上存在的東西。
除此之外,要在如此深的海裡進行打樁,本身也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情。
不是內海橋,不是海灣橋,而是真正意義上的,一座大海上的橋!
謝雁在世界橋梁與隧道會議上做的演講,就有跨海大橋的內容,她和蘇擎都很了解現在國內外跨海工程的情況。
世界現在已經建成的跨海大橋,大多都是日國和利國等國建成的,日國是島國,四麵環海,因此,它所建造的跨海大橋數量也最多。
雖然是“跨海”,但最開始,隻有一兩百米,和普通的橋一樣,隻是他們跨越的是“海”,後來,日國建成了海峽大橋,跨過海峽,跨度1991米,成為當時世界第一跨度的跨海大橋。
華國的橋梁發展較晚,但近年來發展速度很快,每年,在華國都有成千上萬座橋梁在修建,但即便是華國建造的“跨海”大橋,跨度也是在一千米到五千米左右。
這些跨過海灣,跨過海峽的大橋,距離真正意義上的跨海大橋,還差一點。
叫他們回來,既是因為羊山港,也不完全是因為羊山。
“羊山港一期工程計劃修建時間為三年。”
林鑄江說,“在一期竣工之前,我們要保證這座跨海大橋同時完工,以保證深水港第一時間投入運行。”
三年!
越江隧道以十年為單位。
意國的跨海工程,方案寫了十年。
而他們,沒有十年,沒有五年,隻有三年!
而且,因為非陸地和內海作業,受到外海風浪和台風影響,每年施工的時間隻有一半。
這意味著,他們要設計的方案,是一套能在一年半的時間內,修建起跨江長虹的方案!
快,再快!把時間壓縮到最短。
因為,羊山港不會等他們,滬城不會等他們,遠洋船舶,不會等他們!
林鑄江問,“有信心嗎?”
其他兩人也看向他們。
蘇擎說,“我們最不缺的就是信心。”
他並不是盲目自信,修過那麼多座橋,他很清楚這項挑戰將麵臨什麼。
但如果從一開始就泄氣,那更不可能完成任務。
修橋就是如此,沒有什麼事情是輕鬆和簡單的,事在人為,隻要不放棄,不氣餒,就一定能想出應對的辦法。
謝雁卻沒有正麵回答,“這句話,應該問總設計師吧?”
“他如果沒有信心,就不會把我們叫回來了。”
林鑄江爽朗地笑起來。
趙其國和宋海,也對視一笑,“小姑娘這句話說的沒錯。”
他們看向林鑄江,“羊山港能不能按時投入使用,全看你們的了!”
“我隻有一個問題,”
謝雁問,“這座橋,預計多長?”
林鑄江頓了頓,說出一個數字,
“三十二千米。”
不是三百二十米,
不是三千兩百米,
是三十二公裡!
真正意義上的跨海長虹,海上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