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識過她真正說一不二的霸道性情,桃鳶怔在那,竟在認真思量是想還是不想的問題。
純情稚嫩的陸漾她嘗過,見過,品過,也喜歡過,至於她的另一麵……
桃鳶接過那串玉珠,似笑非笑:“你知道怎麼用麼?”
這是挑釁,也是邀請。
陸漾笑得人畜無害:“姐姐來之前,我已經學會了。”
她用眼神剝人的衣服,腳下一動,故意裝作不小心地跌倒在桃鳶身上,地麵鋪著一寸厚的毛毯,四壁皆是清晰可見的琉璃。
再到不遠處是一座很結識的木馬,還有一座奇奇怪怪的梳妝台。
她撲上來的那一霎,桃鳶憋在胸口的悶氣竟詭異地散了。
正如她與道貞所言,她有自己的家,家裡也有愛她愛到神魂顛倒的小妻子,人生在世,她得到的不比任何人少。
而她的心,也在為陸漾敞開,為她心動心顫,心悅迷離。
她喜歡明明白白幾乎放肆的歡愛。
喜歡這種年輕能把魂靈榨乾的親密。
隻是……好似還差了點。
差了哪兒呢?
她用手抵在陸漾胸前,陸漾笑吟吟的:“把姐姐的眼睛蒙上好不好?”
紅色的綢帶蒙著眼,她取了那玉物來,在一麵琉璃鏡前說調笑的話,又在猝不及防裡深入而去。
綢帶飄飛墜地,陸漾貼在她身後:“甜果果,我們這樣子真好看。”
看著她的眼,接收到那份勢在必得的自信、挑釁,好似少年人淩厲著眼說不屈服,桃鳶找到缺失的那點意思,不可否認,彼時彼刻她覺得陸漾很有魅力。
介於少年人和壞人之間的魅力。
和可愛大不相同。
陸漾咬著牙不說話,唯恐泄了底氣,死死盯著鏡內美人,慢慢地,下頜淌下汗。
室內的溫度還是有點高了。
她想和她玩得再痛快一些。
……
兩個當娘的偷跑去莊園尋歡作樂,回到宏圖塔的道貞國師帶著她嫻靜的道侍,與帝後辭彆。
哪怕是護國國師,也不總在帝王身側,不周山才是道貞的家,是她修行的真正清淨地。
“國師這就要走了?”
“山水有相逢,陛下,娘娘,保重。”
儘歡呆呆地看向一身舊道衣的崔玥,稀奇這人變化不可謂不大,她歎了一聲,不知是為桃鳶歎息,還是為她自己歎息,麵對崔玥笑容真摯兩分:“本宮最敬佩知道往哪走的女人,夫人這一去,挺教人羨慕的。”
她佩服放下一切跟著國師遠走的崔玥,但永遠不會成為崔玥。
人生在世皆有所求,陸漾求的是陸家繁盛,親人平安,國泰民安,桃鳶求的是天下再去蠹蟲,李諶求的是萬國來朝青史留名,儘歡活著,求一個名利雙收,至極榮耀。
國師走了也好。
念頭閃過,道貞含笑看她一眼,也是這一眼,看得皇後娘娘眼神微暗,悉數將自己的圖謀藏好。
這個秋天,仿佛有好多人離開。
道貞與崔玥走了。
帝後離開了宏圖塔,回到深宮,李諶身體養好幾分,又能打起精神與世家博弈。
陸漾和桃鳶住在二進大的院子,出海前的最後一晚,兩人沒再像那日在鏡屋時貪歡,而是在不大的床榻安靜相擁。
立冬了。
晨風很冷,陸老夫人身後跟著烏泱泱的人,桃鳶站在她右手邊,不多時下人端來一碗麵。
陸漾捏著筷子笑著將麵吃完,湯水也喝了:“祖母,鳶姐姐,等我回來。”
這次出海,蘇女醫與她同行,艦船早已停泊在港口,陸陸續續上去好多人,金色的陸字旗在風中飛揚,陸漾抱抱她的女兒,又親吻桃鳶軟嫩的耳垂:“我這就走了。”
她聲音壓著不舍,桃鳶深深地凝望她,為她戴好禦寒的毛絨帽,將手裡的暖爐送給她,最後投桃報李地親她眉心,表白的話到了唇邊,不知何故咽了回去。
“一路平安。”
“嗯!”
陸漾笑容燦爛,轉身,手高高揮動,姿態極儘散漫。
艦船啟航,在水麵蕩開深遠的線。
桃鳶怔然立在風中,看著漸行漸遠的大船,看著站在甲板一直朝她們揮手的人,心頭湧上不知名的情緒。
或許是不舍,還有後知後覺的依賴。
“這就走了?”
陸儘歡有事耽擱,來晚一步:還想問問阿漾為何莫名其妙給她送個累贅過來呢。
她暗惱太子夫婦看不懂人眼色,隻是此時再氣,她也唯有抬起手,為陸漾遠遠送彆。
慢慢看不見艦船的影子,她歪頭,湊巧望儘一雙冷清克製的眼眸,皇後娘娘忽然促狹起來,低聲道:“舍不得了?”
桃鳶麵上平靜。
話問完得不到回應儘歡已經不抱希望,過了幾息,聽得陸少夫人淺淺淡淡地嗯了一聲,她以為聽錯,想再問,桃鳶已經彆過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