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跟著站起來,看著陸漾,眼睛好似在仰望神明。
“那我們就一起努力罷!”
陸漾笑了起來。
人們在她明媚的笑容裡得到了些許安心,大祭司舉起權杖,附和道:“聽海神大人的!”
莫名其妙被推上“海神”之位,陸漾微囧。
當晚,她鄭重換下那身值錢的錦衣,珍而重之地封存好,像封存她光鮮亮麗的過去。
天明,念魚走出門來見她穿了一身粗麻衣,細麻繩綁著高馬尾,額頭光潔,桃花眼奕奕有神。
她實在沒見過比“海神大人”還美的人。
幾日後陸漾在大祭司那裡見過了村民信奉的海神像,怎麼說呢,和她長得還真有幾分相似,她摸摸鼻子,借了大祭司的權威,召集方圓百裡的村落。
她要化零為整,人多才能力量大!
當然,僅僅借著“海神”的名頭是不夠的的,現階段她要拿出令人信服的能力,要改善村民生活現狀,成為他們的主心骨,更要定製地圖,看看被死亡之海封鎖的領域究竟有多大。
這是對她的考驗。
為了回家,為了不負眾望,陸漾隻能迎難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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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遙遠而繁華的大周,出海搜尋的十幾支隊伍隻回來了兩隊,在海上漂泊多月,依舊沒探聽到少主的下落。
被海水吞沒的人,或許早就死了。
隻是這話他們不敢說。
這話沒人敢說。
少夫人積威甚重。
洛陽城飄起鵝毛大雪,腳下燒著地龍,一段壓抑的沉默過後,冷淡的女聲隔著屏風傳出來。
“知道了。”
桃鳶抱著懷裡的女兒:“下去罷。”
“是……”
陸漾遇難,多少人等著看陸家的笑話,老夫人承受不住至親離去之痛,她這一倒下,鬨出來的亂子不小。
是桃鳶站出來接下這個爛攤子,扛住了最風雨飄搖的時候。
“阿娘……”
陸翎扯扯她的衣角,不大的小娃娃,似乎已經從漫長的時間門反應過來:疼愛她的另一個母親,丟了。
“阿娘沒事。”桃鳶將陸綺交給堆雪,彎腰抱起她。
大雪紛飛,迷亂泱泱洛陽城。
陸老夫人喝完最後一口藥湯:“鳶兒呢?”
“少夫人去巡查在京都的商號了。”
魚嬤嬤伺候她坐起身,用帕子為她擦去唇角殘留的藥漬。
“患難見人心。”陸老夫人慨歎道:“辛苦她了。”
她又問:“偱香呢?”
“蘇女醫還在研究帶回來的東西。”
她的命是陸漾救的,無論陸漾活著還是死了,她都要完成她吩咐的事。
蘇偱香神情認真地窩在煉藥房精研各類香膏。
皇宮,禦書房。
李諶揉揉發脹的太陽穴,心頭綴滿煩躁——鳳凰罹難,太子又不爭氣,世家尾大不掉,心野了,行事未免張狂,他的禦令頒布時而還要受阻,對於一個心懷雄心壯誌的帝王來說,無疑是天大的羞辱。
他再次懷念陸漾還在時對世家的掣肘。
如今他的鳳凰沒了,鎮偱司統領也跑了,崔瑩和宋拂月固然好用,到底沒桃鳶精明。
他這個皇帝當得難受極了。
人才難得,李諶望著窗外愣神,一炷香後,他嗓音沙啞:“去請皇後來。”
陸儘歡來得很快。
陸家的小羽毛再過幾月就要滿兩歲,帝後成婚也快要滿兩個年頭,陸儘歡是怎樣的人,有著怎樣的野心,觀察下來,李諶也漸漸明了。
總而言之,此人可用。
“見過陛下。”
“起來。”
李諶秋後病情加重,哪怕有國師為他調養身子,見效緩慢,他操心的事太多了,若能當個富貴閒人,或許還能多活幾年。
但……
為人君者,哪能當一富貴閒人呢?
那是對天下的不負責。
這是他的命。
他看著他的皇後,沉聲發問:“儘歡,你來幫朕可好?”
儘歡笑意清淡,陸漾這一失蹤,連月發生的事使得她身上的氣質肉眼可見地有了變化,她玩味地看著一身病骨的陛下,李諶握著她的手,許諾般溫柔:“你來幫朕,朕也幫你。”
世人總道帝後夫妻情深,但他二人心知肚明,雖是夫妻,兩人之間門從無愛情。
那何為夫妻呢?
身在皇家,至疏至親,最需要防備,也最不需要防備。
她聽懂他的承諾,輕聲道:“好。”
“少夫人,宮裡送來的信。”
桃鳶百忙之中抬起眉眼,信拆開,一目十行看完,她麵無表情:“你回去告訴娘娘,陸家願永遠做她堅實的後盾。”
臘月初八,在半數朝臣口誅筆伐聲中,陸儘歡入崇英殿輔政,常伴帝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