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儘歡早就醒了,見她有了動作這才佯作初醒地抬起眼皮,毫不意外地見著赤條條踩在地磚的某人。
“我不做這皇帝了,咱們還在一起好不好?”
這話留著騙鬼罷!
不脫顏穆爾不上這當。
無論她說的是真是假,顏穆爾都不想理她。
衣服還沒穿好就翻臉不認人,儘歡側著身子細細瞧她一舉一動,小國主臊得慌,忍了又忍,看她還沒收斂的打算:“你眼睛不想要了?”
暌違多年,饒是不曾見麵,關於她的消息陸儘歡了如指掌。
她給她寄去了好多封信,正經的,不正經的,三十六計使了快一半。
她也知道她寄去的信前不久才被人拆封。
毫無意外,這是再度培養感情的一個良機。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陸儘歡坐起身,豐腴的身子顯出成熟的美韻。
不脫顏穆爾鬼使神差地回頭看過去,食髓知味:“你要當我的床伴嗎?”
“好呀。”
這對冤家整整三天沒邁出房門一步。
陸景統治穩固,陸皇終於有了談情說愛的大好興致。
不脫顏穆爾心裡清楚這女人有多薄情,可她一旦深情起來,也怪能迷惑人。
她放不下她。
所以不辭辛苦找了來。
但她不要把陸儘歡看做她唯一求生的浮木。
隻是消磨時光的床伴罷了。
她需要她來解一解這經年的渴。
洛陽城驟起瓢潑大雨,陸儘歡滿麵春風地在棋盤落下一子,窗外的天陰沉沉的,陸皇心情極好。
陸漾輕嘖一聲:“阿姐近來小日子過得怪滋潤。”
“有嗎?”儘歡含笑問道。
“有。”
她喊人捧來銅鏡拿給儘歡看:“你自己瞅瞅。”
陸儘歡眉眼妖媚,腰肢都比往日細軟,眉毛輕挑:“想笑就笑罷,左右不是多大事。”
不是多大事?
堂堂女皇淪落到為小國國主當床伴的地步,陸漾落下一枚棋子:“我和甜果果
又打賭了,為了你,為了我,阿姐要爭氣啊。”
早日擺脫這‘床伴’的身份,大景國的後宮也好有一位名正言順的皇後。
後位空懸多年,沒個知冷知熱的人陪著,不說陸儘歡自己覺得如何,陸漾看著她就覺得怪孤單。
高處不勝寒,心上人總歸和所有人都不一樣。
她不希望阿姐一輩子都為名利權勢而活。
“放寬心。”
.
午後,不脫顏穆爾打著哈欠陪桃鳶閒聊。
“就這麼累?”
桃鳶笑問。
“……”
小國主紅了臉,清清喉嚨,端起茶杯:“還好。”
她和陸儘歡的那筆亂賬瞞得過外人,瞞不過陸漾兩口子,桃鳶聰明,其人洞若觀火,但凡有一丁點可疑的蛛絲馬跡,都休想逃過她的眼。
“你打算就這麼一直下去?”
沒名沒分地廝混。
不脫顏穆爾自知瞞不過她,幽幽一歎:“鳶兒姐姐,那口怨氣我還沒咽下去。”
“那你再多折騰她幾回?”
“咳咳!”
不脫小國主被茶水嗆到,眼角微微濕潤:“我看她也挺享受的。
“從前是她冷落我,我還回來又怎樣?我還沒怎麼她呢,這是兩廂情願的事,總不能因為她身份高於我,我的委屈就比不過她的委屈,她想和我好,就得學會低頭,學會把我放在心上。我……”
她小聲道:“我還打算找鳶兒姐姐取取經呢。”
桃鳶眸光一閃:“取經?”
“就是怎麼治服她!治得她死死的!”
她咬牙切齒,看來當真對陸儘歡有很大意見。
想也是,年少的小公主一門心思喜歡上一個長得妖精似的女人,結果那人享用她所有的鮮美後,一朝得了天下就去愛她的天下,把美人拋在一邊。
若非不脫顏穆爾實在舍棄不下這段情緣,哪能吃回頭草?
若非陸儘歡在信裡對她用儘手段,激起她滿心的孤冷寂寞和那曾經的念想,她也不至於巴巴跑過來。
漫長的光陰都沒抵消兩人對彼此的心意,桃鳶抿了一口茶,鼻尖茶香縈繞,她笑了笑:“這哪裡還需要我教,你自己不就做得很好麼?”
說句大不敬的,儘歡那樣的人是最絕對的野心家,唾手可得的東西到了手便不會珍惜,且像隻花蝴蝶,常在花叢裡飛,隻是沒遇見比不脫顏穆爾更好的,或者更合適的。
倘若遇到了,這情境又會不同。
在桃鳶看來,阿姐與阿漾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人,一個拿情愛當調味劑,一個滿心眼裡寫著專情。
遇見儘歡,是不脫顏穆爾的劫數。
說不好是幸還是不幸,隻能說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她盼著她們好,低眉沉吟:“我這裡有句話你且記下。”
“鳶兒姐姐請說。”不脫顏穆爾坐直身。
“要想和她長久,最好要學會藏一藏自己的心,哪怕愛得不得了,也萬萬不要被她曉得,有些人曉得了會心生感動,有些人卻會覺得乏味。愛和被愛,付出更多的那個才會更舍不得。”
不要做那付出多的,哪怕做了,也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否則她看到了,得到了,會以為你可以付出更多。
到了那時,愛情就會成為一場公然的掠奪。
就會引來無止境的疲憊。
不脫顏穆爾擰眉思索,倏地臉色蒼白,一語驚醒夢中人。
“鳶兒姐姐,我明白了。”
桃鳶此舉算是幫理不幫親,悠然舉杯:“來,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