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呆了的人恍惚醒過神來,陸翎滿意地不得了:“真好看。”
“……”
宋徽耳朵紅得仿佛著了火。
管家覷著時機走過來:“殿下,太女妃,該上山了,老夫人她們還在山上等著呢。”
陸翎淺嗯一聲,轉身和宋徽說小話,宋徽受不得她在人前的噓寒問暖,扯著她衣袖,一副急著爬到她背上的害羞情態。
她彎下腰來:“姐姐上來。”
宋徽小心爬到她背上,手心微微出汗。
為不負今日的登山儀式,她和陸翎早有準備地試過幾次:“慢點,仔細腳下的路。”
“知道了。”陸翎穩穩當當背著她朝山上走。
幾百年前陸家的某位老祖宗靠著金子銀子砸出一條生路,為免得後人忘本,居安不思危,是以將此寫進陸氏家規,一代代地傳下來,促成了一對對的神仙眷侶。
“累不累?”
“不累。”
宋徽圈著她脖子,迎著春風映出一抹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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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君臣齊聚,陸儘歡坐在龍椅陪老夫人說話,陸漾和桃鳶盛裝出席女兒的婚宴。
三拜禮成,新人被送入喜房。
入夜,陸綺領著一乾少男少女們來鬨洞房,被陸翎轟出去,少年們的笑聲回蕩在杏山之巔,月光溫柔,襯得地上倒映的身影也溫柔。
宋徽坐在床沿聽陸家兩姐妹鬥嘴,喜色慢慢爬上眉梢,她捂著嘴笑出聲,陸翎聞聲回眸。
燭火通明,照亮彼此俏麗的容顏。
陸綺帶著一幫人呼啦啦而來,呼啦啦而去,聲音隨風散落。
陸漾笑道:“看她們鬨得真歡。”
花前月下,桃鳶陪她悠閒漫步:“最好的就是這時候。”
年少赤誠,喜歡藏不住。
陸漾挑眉:“這話對,也不完全對。少年時的天真爛漫固然珍貴,當下你我不也樂在其中?”
和年歲有何關係?
和心上人在一起才重要。
兩人眉目傳情,寬廣衣袖下小拇指勾勾搭搭,桃鳶瞅著兩人相互依偎的倒影,無聲笑開。
上一輩人的愛情還在如火如荼,下一代的小輩們不甘示弱地想後來居上,前有陸翎宋徽,後有陸綺趙嚶。
小輩們使出渾身解數交上滿分的答卷,當長輩的當然不能示弱。
陸儘歡這兩年來胃口被吊得厲害,在不脫顏穆爾那吃了不少苦頭。
許真是應了桃鳶那句話,付出越多的人越珍惜她辛苦經營的感情。
愛情是生長在野外風吹雨打的花兒,野生也長
,肆意旺盛,偶爾也會顯出在溫室裡才會有的嬌弱,需要精心侍弄方會新鮮長久。
兩年前陸翎與宋徽訂婚,不脫顏穆爾跋山涉水而來,來前將國位傳給自家年少的侄子,自個得了逍遙,亦不願再回到故土。
京都關於她與陸皇的傳聞滿天飛,如今東宮有了太女妃,後宮還無主,閒來無事的大臣們操心操到帝皇頭上,陸儘歡打著哈哈不敢如往日般單方麵做主。
不脫顏穆爾曆經兩年的調.教,若即若離的態度,讓這位女皇陛下心甘情願將一顆心放在她這兒。
及至幾年後太女登基,太女妃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後,陸儘歡依舊沒能從‘小國主’這得到應有的名分。
於旁人言,名分是板上釘釘的穩妥,是兩人恩愛的象征。
於她們而言,卻是最不需要用一紙婚書來牽絆彼此。
能牽絆住陸儘歡的唯有她那點求而不得的執著和又愛又惱的糾纏。
秋風送爽,花窗開了半扇,不脫顏穆爾眸子半睜半闔地躺在大床,儘歡跪在她身側為她捏腿,殷勤小意:“力道怎麼樣?”
顏穆爾眉頭不動,懶洋洋應了聲。
“祖母八十大壽要到了,國師她們也會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陸儘歡滿懷期待地看著她。
“你想我去?”
她笑了:“你理應和我同去。”
不脫顏穆爾把玩著指甲似笑非笑:“什麼理應不理應,我是你的誰,為何要理應同你去?”
儘歡無奈看她幾眼,親親她眉心:“我的小公主。”
這聲“小公主”喊得人心軟,不脫顏穆爾用她的‘冷硬’‘嬌蠻’生生治服這隻不甘寂寞的花蝴蝶,下巴輕點:“準奏。”
這樣的顏穆爾,陸儘歡舍不得不愛。
她自幼被祖母養在膝下,懂事起就曉得她以後很大可能會成為陸家的少夫人,所以她討好陸漾,勾.引陸漾,再到後來,桃鳶的出現使得她再也做不成陸少夫人,更大的際遇擺在眼前,她的野心被挑起,有了更想攀越的高山。
做擺在深宮用來裝飾的周後,再到握有實權的皇後,一步步從大周的皇後成為開國的陸皇,便想著名垂青史。
不僅要做女皇,還要做頗有政績的明君。
事實證明她做到了。
她得到了所有,萬民奉她為主,百官俯首稱臣,青史之上明君美譽必有她一席之地!
這樣追求完美到嚴苛的人,倘若真的愛一個人,哪會容許留下遺憾?
得不到,就會越想得到,就會付出曾經十倍、百倍的努力。
天長日久,熬鷹似的,熬得她心底再沒有任何一人能越過‘小公主’半步。
她不再喊她“小國主”,一句“小公主”,過往的時光都被拉近。
金秋十月,宋徽肚子顯懷,二胎已有四個月的身孕。
趙嚶肚子平平,羨慕得不得了,織錦的裙裳穿在身,不說話的樣子明媚大方。
當著諸位長輩的麵,陸綺不敢放肆,偷捏嚶嚶姐姐指尖,眉間愛意流淌。
道貞國師與她的‘道侍’從不周山趕來,蘇偱香抱著橘貓貓站穩,陸漾挽著桃鳶,陸儘歡死皮賴臉捉著小情人的手,陸翎陸綺這對姐妹各自攜手自家妻子陪在左右。
頭發花白的陸老夫人被一大家子簇擁在中間,不過她最愛的還是她的阿乖。
陸漾挨她最近:“祖母,咱們笑一笑。”
陸老夫人眉眼綻開,眼角的皺紋刻著歲月的沉澱溫厚。
桂花落在桃鳶肩頭,又被風吹地落回陸漾腿邊。
修道多年不問世事的道貞適時看了一旁做道長打扮的崔玥,崔玥溫婉一笑,沒了在紅塵跌跌撞撞的狼狽,留下的唯有雋永。
大景國最好的畫師一人擅工筆,一人潑墨分毫。
留在紙上的畫麵定格在最溫馨的一幕。
幸來世間走一遭,找一知心人,恩愛到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