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過去三年九個月,終於有了進展!
即使這個死亡率還是相當高,但能把奄奄一息要死的兔子,這樣救活,還是不可思議。
在這四年裡,五姑娘付出太多努力,就連紀煬都不如五姑娘如今對青黴素的了解。
她幾乎從無到有,隻聽紀煬描述的概念跟理論方法,就摸出這條路。
關於青黴素的習性特點,家裡屋子裡的資料已經厚厚一摞,全都是四年來的研究,就算整理成冊子,那也是極厚一本。
韓大夫都覺得,這東西能摸出規律實在困難,不亞於大海撈針。
可就是讓林婉芸撈到了。
從最開始的死了絕大半,到現在活了大半,已經是難得的進步。
紀煬剛想問,這次活了七個是不是偶然,林婉芸已經把她記錄的本子拿了過來。
不用紀煬說,林婉芸就道:“這已經是最近第五組成活率大於五成的了。”
以她的聰明程度,自然不會剛成一次就急著報喜。
最近幾次裡,頭一次成活七個,林婉芸按捺住欣喜,也知道紀煬最近忙碌,並未直接說明。
而是一直到如今穩定成活一半以上,這才去說這個好消息。
連著第五組成活五成,已經算是有點進步了。
紀煬看著記錄的本子,上麵一筆一劃都是心血,怎麼培養青黴素,怎麼分辨細微不同,就連一點點變化都要記錄。
普通人要是看過來,隻會覺得都一樣。
不是成年累月觀察,根本不會這樣細致。
越往後翻,做出來的東西明顯更熟練。
雖說距離量產還有點距離,但已經能穩定提取,青黴素本身的不穩定性,卻讓兔子屢屢死亡。
有一次竟然全都死了。
遇到這種極端情況,五姑娘也沒放棄。
紀煬是知道這條路可行的,所以才會如此堅持。
五姑娘並不知曉行與不行,但她就是能做。
紀煬感覺,眼前最珍貴的不是做出來的青黴素,而是願意為一個不確定目標努力的芸娘。
她一點也不傻,她比自己見過的任何一個女孩子都要聰明。
可她又執拗,足以讓任何人心動的執拗。
“很厲害。”紀煬看的並非青黴素,隻是林婉芸。
兩人目光碰撞,林婉芸耳朵又紅了紅,可語氣輕快靈動,笑道:“算是一大進步?”
“活了個七個呢!”
雖說致死率還是很高,但能把生死邊緣的兔子給拉回來,就說明這東西確實是救命良藥。
當然,如今還是不敢用在人身上。
林婉芸跟韓大夫自然也遇到很多不治之症,可這東西到底能不能用,那還是兩說。
隻有潛心研究,等再穩定一些了,說不定就能用到人的身上,不過現在倒是可以試著治療牲畜。
當然是那種快死了的那種,死馬當活馬醫。
可這東西珍貴,又要挑著來。
林婉芸一邊說一邊迅速整理東西,然後熟練拎起死了的兔子耳朵放一邊。
韓大夫再次驚歎:“這隻黑色的兔子,明顯已經要死,用這東西,隻點點便救活,每看一次都覺得神奇。”
肯定啊。
這可是現代挽救無數人生命的東西。
青黴素的進展讓紀煬自然高興,有了這東西,手裡也算有個底牌。
即使現在一半對一半,那也是好的。
收拾好實驗室,林婉芸就準備進行下一次的工作,她如今“實驗室”跟女醫館兩頭跑,兩邊都做得很好。
紀煬乾脆就在院子裡等她。
等五姑娘這一會工夫,倒是他最近最悠閒的時間。
天上飄起雪,平安他們趕緊拿來大氅,等林婉芸出來的時候,紀煬頓了頓,接過五姑娘丫鬟素竹手上的披風,主動給林婉芸披上。
但披上之後,紀煬下意識接了句:“並非因為你做出成果。”
與其說為了青黴素,不如說為五姑娘的堅持。
還是那句話,眼前的女子,是比如今青黴素還要珍貴的存在。
林婉芸隻笑,看他打了個蝴蝶結,笑道:“我知道。”
她跟紀煬在汴京的時候,都很有默契。
何況相處好幾年了。
再說,她那東西做出來也還不能用。
紀煬也不是那麼功利的人。
兩人從“實驗室”走回五鬥院,相視一笑,無需多言,有些東西已經慢慢發生變化。
或許很早就發生變化,隻是遇到這個契機。
也或許是兩人太忙了。
每天早晚碰兩次麵,說不定一張桌子前都要看要處理的文書。
忙成這樣。
哪有時間談戀愛!
是的,兩人牽手回去。
都以為他倆是恩愛夫妻,但紀煬卻覺得是在談戀愛。
說起來,前生今世,他也就談過這一次戀愛,還是先婚後愛?
紀煬嘴角勾了勾,手指也勾勾芸娘手指。
兩人正笑呢,出去玩回來的小白鶴盯著他倆看。
小白鶴一向聰明,她那小眼神看得兩人都有點不自在。
不過紀煬看到她手裡的紙張,便道:“畫的什麼?”
小白鶴連忙遞過去:“道路。”
“咱們灌江城有些路太窄了,而且還有些積水,我就給畫出來了。”
林婉芸也好奇去看,看到正是主城的道路,小白鶴畫的也很有條理,像模像樣的。
紀煬又多瞧了瞧,沒想到江乖乖還有基建的天賦?
其實不止這點,小白鶴很是聰明,看人做事比她哥還穩當。
跟著自己和芸娘耳濡目染,做事很有些章法。
紀煬想了想道:“一會去書房,給你瞧瞧古博城的地圖,那邊的道路是前朝大師規劃,很厲害。”
既然有這個興趣,那就多培養培養?
再說了,還能拿這件事打個岔!
進到十二月,灌江府事情漸漸少了些,天寒地凍,也不用像往年那樣拚命,今年大家都會過個舒坦年。
連帶著忙碌的灌江府衙都難得清閒,內裡已經張燈結彩,準備迎接春節假期。
紀煬還把江小子江雲中給接了回來,送去軍營一年,瞧著他個子都長高不少。
雖說平日也有見麵,可這猛然再看,都快成廣大小夥了。
他們也算是一家四口,沒事吃些鍋子,涮個羊肉。
過年這段時間,日子過得格外輕鬆,跟之前比簡直判若兩人。
紀煬本以為那日跟芸娘牽手的事都已經混過去了,沒想到江白鶴這小丫頭還問他跟芸娘。
問他們倆什麼時候有小寶寶。
那自己跟哥哥就可以當叔叔跟姑姑了。
???
紀煬滿臉問號。
林婉芸也停住筷子。
誰料小雲中小白鶴兩人還一臉認真。
紀煬扶額,看看旁邊的芸娘,見她難得緊張,反而笑了。
“很快,應該很快就會有寶寶。”
好在隻有他們四個,再有素竹跟平安,反正都不是外人。
林婉芸自然緊張。
其實她也奇怪過,是紀煬嫌棄她,所以不圓房?
可過著過著,她也習慣了,而且她也有自信,紀煬並非討厭她,隻是有些彆人看不懂的原則?
是跟其他人一樣的特性。
翩翩君子,又寬和,又包容,還可靠,給了她另一次新生。
這些詞用在之前的紀煬身上,其實並不合適,但他就是這樣的人。
夜晚。
再醒來。
林婉芸終於知道原因。
有些事,確實要長大些才好做。
她好歹也算大夫,怎麼把這事給忘了!
年紀小做這種事,確實為難。
好在她年歲長了些?
紀煬察覺芸娘睡醒,搭在她腰上的手緊了緊,眼神帶著笑意:“早。”
其實並不早了。
但沒關係,誰讓現在放假。
不對,誰讓他是知府,他什麼時候起都行!
新的一年來臨,一切又是新的開始。
昌盛四十年,正月。
算起來,他已經到這個時空近八年時間。
如今他有了朋友,有了家人,還有了愛人,跟這個地方聯係的越來越緊密。
來了快八年,當了快八年的官?
時間過得還挺快。
他剛來的時候不到十六,如今已經二十四,芸娘二十二。
而他們來灌江府也有五年。
算下來,跟皇上的五年之期,應該也到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