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煬覺得時間快,其他人也這麼覺得。
但到了今年,情況又有點不同。
當初紀煬在潞州當知縣的時候,任期還沒到,潞州城各處官員已經在“預定”紀煬的位置。
沒想到爭來爭去,汴京那邊一封詔書讓他回京城。
如今紀煬做知府,過了今年,此地的三年任期也滿了。
跟上回一樣,明明時間還沒到,各處已經在想紀煬的去處。
不少百姓也知道這件事,心裡更是不安。
這才多久啊,難道他們知府大人就要離開了?
問到紀煬的時候,紀煬也無奈,這才年初,還有一年的時間,現在考慮實在太早了。
至少城牆不修完,他也不會離開。
汴京那邊應該也是這個意思。
古博城的建設,肯定要在他離開之前完成,不是不相信接任的人。
而是除了紀煬,沒有人敢讓皇上幫忙抵抗宗室要關市稅的壓力,除了他,也沒人敢越過宗室,直接把百萬兩關市稅全都投到城牆上。
所以這事,非他不可。
換個角度想,不管再來的知府是誰,也不可能讓下麵知縣們那樣聽話,幾乎說做什麼就做什麼,動作還十分迅速,當地百姓更配合。
不過等城牆修好,那就不好說了。
如今灌江府局勢已穩,屯兵也很順利,潞州,涼西州,灌江府三地商路也已經暢通無阻。
除開城牆之外,其實汴京那邊確實想讓紀煬回去。
算下來,他也是外放八年之久的官員,資曆夠,能力夠,回汴京是板上釘釘的事。
跟紀煬猜測差不多,汴京確實有想讓紀煬回去的意思。
像知府這樣的官員調動,自然是吏部負責,皇上審批,按照正常流程走就行。
但紀煬這個知府就不正常,一般來說,留任兩次比較正常,然後再去調動,但紀煬是誰?
一年都乾人家三年的活,滿打滿算他在灌江府也還不到五年時間,但灌江府什麼樣子,汴京官員還不清楚?
不清楚的時候想想過年時候吃的灌江羊肉,全靠著紀煬打出來的名聲,發展出來的規模。
聽說他都想聯合關外部落,讓他們定期提供優質羊肉,好賣給全國來的商販,省得供不應求。
其他貨物更不用說,很多東西汴京都買不到,誰讓太好,路途又太遠。
所以汴京各部也算數著紀煬任期時間,準備扒拉一下,看能不能扒拉到自己手底下。
天底下有才乾的人不少,但像紀煬這般有才乾的,那就不多見了。
就連戶部,紀煬他爹妾室她哥作為戶部左侍郎,對這事也沒辦法。
這關係繞得十分複雜。
說到底就是想掙爵位。
那戶部尚書也知道這兩家有不可調和的矛盾。
但你們有矛盾,關我什麼事,如果能紀煬調到戶部,那什麼左侍郎,他不認識。
連戶部尚書都如此,其他各部自不用說。
最淡定的反而是兵部。
他們深知兵部話語權不高,想著反正紀煬是自己人,他到不到兵部,那都是他們一派的,竟然是唯一一個吃瓜看戲的部門。
其他各部都很有想法。
不過他們沒有直接去給紀煬寫信,大家還是要點臉麵的,轉而去找他嶽丈林家。
林大學士聽著大家胡吹,明顯想讓紀煬去他們各部。
哪個部門都有理由啊。
林大學士卻擺手道:“還是看皇上的意思,我們身為臣子聽命即可。”
等會,還有皇上那邊呢。
誰知道皇上怎麼能想的。
紀煬在灌江府還穩得住,可汴京已經為他去哪在暗暗商議。
紀煬這會在灌江府處理的事情,是他年前就知道的,徐銘當時也說過。
那就是徐銘要調走。
這事已經確定,隻要三月份新知縣一來,那徐銘就會離開。
離開雖說不光彩,可到底讓他鬆口氣。
不過想到紀煬也是要離開的。
隻是兩人的離開方式太過不同。
徐銘要走,身邊梁王的人則回汴京。
隻有一個中途投靠了紀煬的小吏蔡源留下,直接被紀煬從今安縣調到灌江府衙做事。
這一調,跟飛升沒區彆。
那有什麼辦法,誰讓他當初在鹽礦的時候出了大力。
蔡源聽到調令的時候,當天便收拾包裹過來,明顯非常興奮,他是個十分能抓準時機的人。
那是來到灌江府,接觸了徐銘,又接觸了紀煬。
到底投靠誰,他幾乎立刻就有了判斷。
而且選擇紀煬,背叛宗室,跟豪賭沒區彆。
輸了肯定人都沒了。
紀煬似笑非笑看他,隨口道:“誰又知道,以後你又會投靠誰。”
蔡源立刻跪下磕頭:“上次鹽礦的事,小的已經狠狠得罪了宗室,不忠心跟您,以後死無葬身之地啊。”
這倒是實話,紀煬也知如此,此時點他,不過是讓他警醒點,不要有其他想法。
蔡源見此,知道自己已經算知府的人,終於放下心。
他選擇紀煬果然沒錯!
讓他賭對了。
紀煬笑,讓手下嶽文塞等人帶他去當差。
說話間,金發碧眼的外鄉人卡裡被衛藍帶了過來,這個卡裡如今已經能簡單說幾個詞,旁邊的小吏還能幫他補充,算是勉強可以交流。
卡裡在灌江城已經待了一兩個月的時間,這些日子裡,他一直把這裡當做東方古國的都城。
直到今天,聽到身邊小吏跟他訴苦,說如今古博城已經快要修好,他們知府大人肯定要在今年回都城的。
兩人磕磕絆絆溝通,卡裡直接呆愣。
回都城什麼意思?
這難道不是東方古國的都城?
這下兩人再次結結巴巴交流,這下傻眼了。
合理卡裡一直覺得灌江城是都城啊!
還以為紀大人是這裡的大貴族,更以為此處百姓都是貴族?
小吏都哭笑不得,直接道:“我是農夫出身,怎麼就是貴族了。”
解釋半天農夫什麼意思,種地的,下田的,最苦命的。
可卡裡並不相信,他們那地方的農夫什麼樣子,他最清楚,怎麼會這麼體麵。
連街上都是普通人?
等徹底明白意思,卡裡整個人都懵了。
怎麼這裡的百姓過得比他個小貴族還要體麵?
而且這裡還不是都城,而是東方古國最邊緣的地方?
明明這地方已經足夠大了啊。
他糾結半天,小吏隻好帶他來找知府大人,讓紀大人跟他解釋。
紀煬自然記得卡裡,但沒想到中間還有這麼大的誤會,好笑道:“等弄明白你是從哪來的,回頭肯定讓你去都城。”
卡裡沮喪點頭。
這一切都讓他既興奮又難過。
興奮的是,傳說中的古國果然厲害,難過的原因,自然因為自家跟這裡差遠了。
不過他這次記住,回頭這位官員是要帶他去東方古國的都城的。
但這件事,讓卡裡不在閒逛,而是下了苦功夫學習語言,估計很快就能進行簡單的交流,作為探險家,他還是很有吃苦精神的。
紀煬也期待他說出更多東西,那會讓人搜他全身,也沒看出他的來曆,更沒什麼特殊的物件,想必等語言通了總會有些收獲。
可紀煬沒看到,他剛說自己會讓卡裡去都城的時候,那小吏更加難過。
現在灌江府的百姓們,一聽到都城汴京這幾個字,心裡就會散發不舍。
好在他們大人還是跟往常一樣,帶著整個灌江府發家致富,更從灌江府那邊運出不少水泥分到各個地方,給大家用來修路。
許多水泥的強度在現代看起來一般,但在古代卻還能用。
現代的路麵,單是車來回碾壓,都足以破壞,古代的路麵多是人走,頂多牲畜跑幾趟,受損程度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