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薑萱也不出門,致力於改造鄭西洲,天天把他關在房間裡洗洗刷刷。
鄭西洲去礦區上班時,薑萱無聊地躺到床上,認真翻閱新聞報紙。
馬上就要去郵電局上班,雖然是個小小的臨時工,但也不能馬虎。
她需要多了解了解這個年代的生活常識。
城鎮戶口吃商品糧,根據工種級彆,每個月都有各自統一的定額糧食,細節到方方麵麵。
連肥皂都是按人頭發放的,每人每月半塊肥皂,想多領一塊都不行。
計劃經濟果然名不虛傳!
這個新生的國家,正處於艱難起步的時期,生產力極度落後,糧食產量低,不能讓全國人民吃飽飯,經濟發展又跟不上,怎麼看怎麼難。
薑萱看報紙看的一陣頭大,忍不住又翻出之前看過的糧本和副食本,認真記熟裡麵的各項指標供應。
首先是糧米麵,鄭西洲有高達四十五斤的糧食配給,而她隻有少得可憐的二十一斤。
其次是蔬菜瓜果肉蛋奶,半斤肉,一斤蛋,四兩花生油,白糖紅糖都是隻有四兩……薑萱能領到的供應分量隻會更少。
所以吃不飽是肯定的。
即便鄭西洲願意補貼,薑萱也不願意靠著他吃飯。
必須想辦法從彆的渠道收購糧食。
能有什麼渠道呢?
薑萱陷入沉思,去農村收糧,或者去黑市,這些都需要錢。
而她手裡隻剩四塊錢左右了。
當初賣手表得來的六十多塊錢,一半扔進了醫院住院,中間幾次去國營飯店吃飯,花了不到兩塊錢,最後為了郵局的工作,買麥乳精和大前門,更是把錢袋子掏空了。
她想囤糧,可是缺錢呀。
薑萱抱頭苦惱。
即便到郵局上了班,一個月才隻有十八塊的工資,全部拿去買糧食,那也不夠花呀。
正想著,薑萱聽見門外有人大聲喊,是楊嬸的聲音。
“快出來,街道發糧票了。”
薑萱站在門口,一時沒明白她的意思,“楊嬸,哪裡發糧票呀?”
“外麵的巷子口啊,”楊嬸著急,“不知道怎麼回事,街道提前一天發糧票了,這會小鄭也不在……”
“我能替他領嗎?”薑萱迷糊地問。
“那也要拿著糧本和副食本去……”
話還沒說完,薑萱立馬轉身回屋,取來桌上的兩個本本,然後出門掛鎖,把門鎖上了,這才跟著楊嬸緊趕慢趕跑出去。
路上,楊嬸問:“你怎麼知道小鄭的糧本副食本在哪裡放著?”
薑萱隨口道:“鄭西洲和我說的啊。”
楊嬸聞言,目光意味深長,臉上笑眯眯的,和薑萱說話似乎越發熱乎了。
來到巷子口,已經擠滿了人,吵鬨聲熙熙攘攘。
兩個辦事人員被圍到最中間,一個拿著大喇叭吆喝,一個抱著厚厚的票證遝子,花花綠綠的,看著挺眼熟。
第一個被點到名字的就是鄭西洲。
薑萱慢半拍地走上前,給他們看了糧本副食本,然後接過來十幾張熟悉的糧票。
對方看了眼花名冊,又瞅著薑萱臉孔陌生,索性問:“你就是薑萱?前兩天剛把糧食關係轉到解放路的?”
“對。”薑萱點頭。
“那就沒錯,收好了,你的二十一斤糧票。”
薑萱笑了笑,樂得接過自己的糧票份額,還有肉票蛋票白糖紅糖票等等,零零總總,居然有二十多項。
最後又領了兩張麵額三寸的布票,還有兩張工業券。
工業券是鄭西洲的,薑萱是臨時工,壓根沒得領。
票券按戶發放,薑萱第一個領完,第二個就是楊嬸一家。
薑萱站在後頭,豎起耳朵仔細聽。
楊叔有三十二斤的定額糧食,楊嬸則是二十一斤,底下的兩個孩子,一個初中生領了二十斤,一個小學生領了十八斤。
緊接著是田寡婦,一個婦女和三個孩子,加起來總共領了五十斤。
最後是孫乾事那家。
薑萱默默盤算,大雜院的四家住戶,單人糧食配給最高是四十五斤,很明顯,鄭西洲是當之無愧的糧食大戶!
搬運工的糧食配給太令人眼饞了嗚嗚嗚。
薑萱握緊手裡厚厚一遝糧票,眼眸低垂,忍不住露出羨慕的眼神。
要不還是考慮考慮和鄭西洲認真談談對象?
這個金大腿真的有好多糧食領啊!
跟了他絕對不愁吃。
想到這裡,薑萱立馬搖搖頭,萬分唾棄自己偷懶抱大腿走捷徑的想法。
回去的路上,楊嬸一臉喜色,拉著薑萱,劈裡啪啦的問:“小薑啊,你的戶口也落到這裡了?什麼時候辦的?連戶口都遷過來了,結婚也快了吧?”
薑萱一陣乾笑,應付她道:“嬸子,你也知道我是南方那邊來的,以後要在這裡定居,戶口當然要遷過來了。”
“那正好方便辦結婚證了!”
每句話都離不開結婚兩個字,薑萱覺得實在頭疼,恨不得快點到家。
半點也不想嘮嗑了。
楊嬸還不肯放過她,笑眯眯的追問:“你和小鄭打算什麼時候結婚?最近的好日子也多……”
薑萱連忙道:“我們還在談對象呢,沒商量結婚的事情,不急,真的不急。”
“那還是要快點辦了,早點辦酒席,早點生個大胖小子呀!”楊嬸調侃。
後麵的田寡婦翻翻白眼,忍不住插嘴道:“長得瘦巴巴的,屁股也不大,說不定生個賠錢貨呢。”
薑萱:……
薑萱氣得夠嗆,扭頭罵道:“你不是女的嗎?你也是賠錢貨嗎?自己不把自己當人,還有臉指責彆人做人了?”
田寡婦叉腰:“我說錯了不成?一個女孩子家家的,還沒嫁人呢,直接搬到男人家裡住了,誰知道肚子裡有沒有揣崽?”
薑萱深呼吸,整個大雜院,誰不知道她和鄭西洲是分房睡的?
一個在主臥,另一個直接在隔壁柴房睡的,光明正大坦坦蕩蕩。
哪有田寡婦說的那麼齷齪?
薑萱不想和潑婦當街對罵,沒得麵子,更何況還罵不過。
薑萱指著她的鼻子,“有種你再說一句?我立馬找鄭西洲告狀!”
此話一出,田寡婦微微停頓了一下,扯著嘴角,小聲道:“女人家的事情,何必、何必找男人呢?”
薑萱懶得搭理這種人,拉著旁邊傻眼的楊嬸,轉身直接走了。
下午五點鐘,楊嬸開始燒水做飯,薑萱連忙湊到跟前,認真看她怎麼炒菜,先放油還是先放鹽,調料又該放多少。
然後回到自家灶台前,舉一反三,直接燴了一鍋大雜燴,土豆片蘿卜寬粉條,味道還可以,起碼能吃。
還蒸了兩個玉米餅。
不能怪薑萱主動做飯。
這幾天,她也看出來了,讓鄭西洲洗洗刷刷還行,讓他去做飯,狗男人動都不肯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