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1 / 2)

“你想去看電影?”鄭西洲笑著問。

看在他這幾天表現不錯的份上,薑萱願意和他試試,急忙掙脫他的懷抱,催促道:“走吧,趁著天還沒黑,電影院應該沒關門吧?”

“沒,晚上八點半關門。”

“那還早著呢,走走走。”薑萱高興。

臨出門時,鄭西洲去關門窗,薑萱趁機把灶台上的鍋碗瓢盆全部收進房間,尤其是多蒸的五個玉米餅。

她現在知道糧食珍貴了,自然不會隨便浪費,更不會白白便宜其他人。

在大雜院生活,有太多的不方便——沒有**,更不能防賊。

灶台都是堆在自家門前,四麵沒有遮擋的牆,隻有上方用來擋雨的油氈頂子。

今天這一頓吃什麼,隔壁的人家隨便掃一眼就能看清楚,或者聞著味道,也能猜得**不離十。

倘若稍不留神,有貪吃的小孩忍不住,偷偷揭開鍋蓋拿一個餅子,那就更倒黴了。

薑萱本想著把剩下的玉米餅放在鍋裡溫著,晚上回來正好也能方便吃,就當是夜宵了。

然而抬頭瞅著田寡婦家的大蛋二蛋,四五歲大的小男娃,一個個抱著破了口的飯碗,眼巴巴地望著鍋籠流口水。

那兩雙脆生生的眼睛,讓人想到街邊凶惡奪食的流浪狗,總之印象很不好。

隻怕她和鄭西洲一走,鍋裡的玉米餅很大可能被這兩個娃子偷吃了……

指望田寡婦出麵管教,簡直是癡人說夢!

也就是靠著鄭西洲平日裡的鎮壓,這一家子才不敢沒臉沒皮的湊上來,否則薑萱也該發愁怎麼應付嘴饞的熊孩子了。

說到底,都是窮惹的禍。

連鍋帶餅全部搬進屋,又給門掛了一把鎖,薑萱才鬆口氣,和鄭西洲一起出門看電影。

路上,薑萱慎重道:“鄭西洲同誌,你也知道要低調吧?”

“什麼?”他一時沒聽明白。

薑萱說:“今天做了玉米餅,鄰居都知道咱們兩個吃了什麼,那明天就隻能吃紅薯粥了……”

聽起來語氣很不滿。

鄭西洲笑了一笑,插兜道:“想吃什麼吃什麼,我還不至於連玉米餅都吃不起。”

“那彆人家頓頓都吃糠菜團子呢。”薑萱擔憂。

“那是他們一大家子人太多,口糧又不夠,隻能省吃儉用。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你也有你的定額糧,加起來足夠了,用不著和彆人一樣吃糠咽菜。”

“會不會太招搖了?”薑萱問。

鄭西洲聞言,揪了揪她的馬尾辮,輕聲道:“你男人又不是擺設。”

“薑萱,”他話裡有話,抬頭望了眼長巷上方的天空,神色淡然,“你記住了,在江東市,沒有人敢來找我的麻煩,懂嗎?”

薑萱半懂不懂,隻能點頭哦了一聲。

一個清清白白的家庭成分,一個退伍兵的名頭,有這麼厲害嗎?

見她似乎沒有領悟自己的深意,鄭西洲笑了一下,沒再說話,目光沉沉地望著她,眼底露出幾分沉思。

這會兒正是傍晚,天邊晚霞彌漫,晚風輕吹。

街上行人三三兩兩,大都是下班的工人,灰頭土臉的,穿得也是一水的灰藍黑。

到處都是灰蒙蒙的,沒有一絲鮮亮,仿佛披著一層陳舊枯黃的霧氣。

薑萱心想,怪不得鄭西洲一眼看上了她。

她也發現了,這裡的人很沉悶,不是說外表或者性格沉悶,而是一種自內往外散發的精神氣。

他們朝氣蓬勃,艱苦奮鬥,卻沒有足夠鮮活的輕鬆氛圍,猶如生活碌碌,淹沒了笑鬨,一心惦記吃穿瑣事,雞毛蒜皮。

然而薑萱不一樣,天性樂觀,活潑又生動。她來自未來的現代化社會,娛樂至死的時代,自小不愁吃不愁穿,經濟富裕,精神文化的熏陶也是相當豐富。

來到貧窮落後的1958年,她本身就是一個惹眼的存在。

鄭西洲拉著她的手,一路穿街過巷,很快便到了電影院。

電影院不大,牆上貼著陳舊發黃的畫報,包著頭巾的男人把胳膊橫在胸前,眼神堅毅,目視前方。

畫報最底下寫著電影名——險戰蘆葦蕩。

原來是剿匪的?

薑萱抬起頭,又囧囧地看了眼畫報上的男人,下意識尋找彆的電影,最好是適合談對象看的那種愛情文藝片!

說起來,她還不知道這個年代的黑白電影好不好看呢?

售票窗口就在門口,紮著麻花辮的女生坐在裡麵,嗑著瓜子,桌上的收音機正播放著鏗鏘戲曲。

買票的時候,鄭西洲隨口問:“現在放映的是哪個電影?”

“還能是哪個?剿殺土匪的唄。”

“趕巧了,”鄭西洲樂得說,“我正想再看看這部電影呢!”

薑萱:???

好歹是兩人第一次約會,居然跑去看剿殺土匪的電影?

能不能有一點浪漫的氣氛?

薑萱懷疑人生。

不等她插嘴,鄭西洲拍板做了主,直接掏錢買票。

售票員收了六分錢,動作麻利,撕下兩張粉紅色小票,遞到窗口前,翻白眼道:“電影放完了趁早出來啊,彆在裡麵賴著!”

“好嘞。”鄭西洲爽快應聲。

買完票,薑萱也給了他一個白眼,“你跟我看電影,看什麼不好?看殺土匪的?”

鄭西洲拍她後腦勺,“你是真傻還是假傻?放映電影的那個機器隻有一個,你不看這個電影,還能看哪個?”

薑萱:……

很快,走進電影院,薑萱便明白了鄭西洲的意思。

原來所謂的“電影院”,就是一個全黑封閉的小房間,沒錯,前後左右隻有這麼一個小房間……

壓根沒有現代電影院的那些一號二號三號放映廳的區分。

不僅如此,播放電影的那個辣雞設備,薑萱也看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白幕,一個投影機,大概就是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老古董,依稀在某些博物館中見過。

薑萱再一次親身體會到1958年的落後。

兩人走進來時,前方的幕布上正播放著戰火紛飛的場景,黑白色的單調畫麵,畫質高糊堪憂。

薑萱心裡的浪漫約會期待全部、全部化成了泡影。

心累地跟著鄭西洲往後走,眼前光線昏暗,走兩步就得被腳邊的小凳子絆一跤。

又一次差點被絆倒的時候,鄭西洲索性扶著她的腰,低聲說:“發什麼呆?仔細看腳下的路。”

薑萱欲哭無淚:“我們彆看電影了吧,去公園走走?”

“票都買了,不看白不看!”

“……”

鄭西洲拉著她往後坐,半路上猛地被一個人堵住路。

“洲哥,你怎麼也來看電影了?”語氣不是不驚喜。

薑萱抬頭望去,原來是醫院通風報信的那個黃毛。

鄭西洲不想搭理他,“一邊去,彆湊過來,我還帶著你嫂子呢。”

黃毛:……

黃毛默默地坐回原位,假裝自己不存在。

踹掉不識相的電燈泡,鄭西洲和薑萱在最後一排找到了兩個閒置的小板凳,又找了一個靠近窗戶通風的位置,坐下來安安靜靜看電影。

薑萱托著下巴,無聊地想睡覺。

鄭西洲卻看得津津有味,中間還捅了捅她的腰,安利道:“你認真看看,後麵就是去蘆葦蕩殺土匪的場麵了,這裡拍的特彆好!”

“……”

薑萱木著臉發問:“你怎麼知道後麵就要殺土匪了?”

“我已經看過一遍了,能不知道嗎?”鄭西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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