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萱興奮地睡不著。
第二天醒來,大清早,迫不及待要去房管所打聽消息。
鄭西洲很淡定:“坐下來吃飯,小洋樓就在那兒,跑不了。”
薑萱怎麼可能不著急!
再遲一步,那棟小洋樓就要被煙霧熏得烏漆麻黑的。
漂漂亮亮的白色花園小洋房,變成了一個臟兮兮的小破樓,越想越覺得心塞……
早點搬進去,早點想辦法讓那個土高爐罷工了!
薑萱心急如焚,卻被男人摁在飯桌前,隻能坐下來乖乖吃飯。
吃完飯,鄭西洲給她派了一個任務,“我要去礦區幫忙,你拿著錢和票,去百貨大樓再買點喜糖。”
“我不去!”薑萱拒絕。
“這些錢也不要了?”鄭西洲甩甩手裡厚厚一遝零花錢。
薑萱:……
薑萱瞥了兩眼,又瞥了兩眼,沒忍住,氣呼呼地奪了過來。
“我去!”
鄭西洲憋著笑,忍不住親了下她紅潤的側臉,語氣寵溺,“看到喜歡的東西,想買的話挑一樣買,記住了,隻能挑一樣,彆給我太招搖了!”
“知道,我又不傻!”薑萱憋屈地捂著腦門。
太陽初升,街上的喇叭聲開始響起。
鄭西洲還沒出門,扭頭一看,薑萱已經紮好了丸子頭,拿著草帽和挎包,一溜煙就跑了。
“鄭西洲同誌,你太慢了!”
“我先走了啊,趕時間!”充滿活力的聲音遠遠飄來。
鄭西洲氣笑了,一想到薑萱趕時間的原因,不用說,那個傻妞兒肯定是惦記著趁早買完糖塊,去房管所打聽消息呢。
他搖搖頭,打開掛了鎖的箱子,翻找半天,總算找到了當初留下的兩張證明文件,連忙去了房管所。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薑萱一路躲躲藏藏小心翼翼,避開了擋路的學生,有驚無險地來到百貨大樓。
“同誌,我買喜糖,要那款糖紙上寫著紅雙喜的!”
“有帶結婚證嗎?”售貨員問。
薑萱納悶:“憑著結婚證隻能買兩斤喜糖吧?昨天我已經用光了份額,今天想再買兩斤。”
“糖票有嗎?沒有糖票,紅糖票也行。”
“……我、我有白糖票。”薑萱戀戀不舍地把票券遞過去。
這年頭票券種類繁多,買白糖要白糖票,買紅糖要紅糖票,買花生油要油票……讓人眼花繚亂記不住。
總之都要限購,按人頭“計劃”發放。沒辦法,生產水平太落後,隻能這麼搞。
買了兩斤大紅喜糖,薑萱想了想,沒急著回去,一個櫃台一個櫃台的逛。
看見喜歡的小玩意,厚著臉皮問價格,問完了猶豫半天,紅著臉悄悄撤離。
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這一通逛下來,薑萱摸摸臉,自認已經學到了鄭西洲人不要臉天下無敵的精髓。
最後上了三樓,薑萱一眼看中了繡著交頸鴛鴦的紅色枕巾,真絲材質,摸起來滑溜溜的。
“同誌,這個怎麼賣?”薑萱試探。
“這是真絲麵料,上海產的,算是高價商品,一對枕巾八塊六,送兩根彩帶。”
“彩帶?”
“也是真絲的,你摸摸,當頭繩也好看呢。”
薑萱很心動,摸摸口袋裡的錢,又想退縮了,“要布票嗎?”
“不用,隻要錢,八塊六。”
薑萱看了半天,咬咬牙,閉著眼睛掏錢買了!
她要結婚呢,一輩子隻有一回,還不能隨便買點好的了?
就在薑萱樂不思蜀逛著百貨大樓的同時,鄭西洲來到房管所,準備把手裡的小洋樓趁早賣了。
“大姐,我想賣房。”他開門見山。
婦女詫異:“賣房?哪條街的?”
“雁南路,花園洋房317號。”
“雁南路?”
“對。”
婦女越發驚訝,上上下下打量鄭西洲。
那片街區的房子幾乎都是花園洋房,離礦區和市中心都挺近,地段相當好呢。
婦女打起精神,“同誌,麻煩你等等,我找一下以前的房產登記冊。”
鄭西洲坐到接待室,捏捏眉宇,似乎有點頭疼。
雁南路比較特殊,那一片從前是洋人租界,住著不少外國人,鄭爺爺圖做生意方便,也在那裡買了小洋樓。
不止一個,最大的那棟花園洋房也是他家的。
最初打土豪分田地,後來又逢江東市解放,新中國建立,雁南路完全變了樣。
昔日風光的大地主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花園洋房被改裝,修隔牆,加擋板,住進了大大小小的幾百戶人家。
鄭西洲還算幸運,捐了大部分祖產,再加上鄭父鄭母立了功,一家人順利換了成分,清白的不能再清白。
在江東市,他隻留下一棟小洋樓。想留著當個念想。
退伍回來沒想著搬進去,結婚更沒想著搬家,歸根到底,還是為了低調兩個字。
現在倒好,直接讓薑萱那個傻妞兒找到家門口了!
正想著,婦女拿著文件走進來,笑眯眯道:“同誌,你再說說那個房子的地址,我確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