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西洲打定了主意不管閒事,拉著薑萱目不斜視離開。
路過那女人時,薑萱忽然停下了腳,遠遠看到她捂著臉頰雙目含淚的模樣,眼眶微微發紅,看起來狼狽不堪、卻又惹人憐愛。
“愣著乾什麼?”鄭西洲拍她腦袋,“彆看了,回家。”
薑萱又瞥了那女人一眼,再看看鄭西洲不以為然的淡漠臉色,一個是少當家,一個是自幼貼身伺候的漂亮丫鬟,要說兩人清清白白,母豬都能上樹了!
一想到那個場景,薑萱強忍淚意,悶著臉扭頭回家,再不肯多看狗男人一眼了。
鄭西洲快冤死了。
回到小洋樓,薑萱隻顧著悶頭做事,沒有半點質問的意思。
先是淘米洗菜熬白粥,也不像往常一樣想方設法使喚鄭西洲乾活,自己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做飯,然後端著飯碗填飽肚子。
鄭西洲試圖解釋:“傻妞兒,你彆多想,我和那女人沒有任何關係。”
薑萱不想聽他滿口謊言,上次在巷口撞到那女人,鄭西洲騙她說不認識,今天在糧店門口卻又承認了兩人自幼相識。
若非她惱怒阻攔,隻怕狗男人分分鐘衝出去英雄救美了。
能讓從來不願意多管閒事的鄭西洲猶豫出麵,那能是普通的情分嗎?
更何況,那女人的模樣,清媚穠麗,一雙細長的眸子勾人奪魄,和薑萱相比,不說樣貌一模一樣,風格卻是及其相似。
薑萱想起兩人最初相遇的那一天。
鄭西洲主動示好,又是拿錢票買她的手表,又是想請她下館子吃紅燒肉,是不是也看上了這張容貌相似的臉?
薑萱越想越覺得委屈,鼻子止不住發酸,啪的一聲放下筷子,“鄭西洲,我們離婚吧!”
話音未落,男人的臉色瞬間陰了下來,“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我們離婚!”薑萱罵道,“你找你的通房丫鬟,我找我的公安同誌——”
“唔唔唔。”
薑萱被他粗暴地捏住下頜,男人惱恨的動作格外凶,“你再說一遍,你要去找誰?”
薑萱想開口,下一秒又被他堵得嚴嚴實實。
他舔咬的動作越來越狠,薑萱疼得眼淚直掉,“鄭西洲,你王八蛋!你騙我……我要離婚,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回了家,誰敢這樣欺負她?
她鬼迷心竅喜歡上了一個混混二流子,結果對方還騙了她。
薑萱嚎啕大哭,仿佛天塌了一樣,哭得漫天絕望。
鄭西洲閉了閉眼,隻能認命地把人抱進懷裡,“你哭什麼哭?我還沒和你算賬呢。”
薑萱嗚咽著抹眼淚。
鄭西洲瞅著她通紅的眼睛,頭一次覺得事情有點嚴重,他摸了摸薑萱的長發,乾脆把人抱了起來,直接上了二樓。
“你看看這是什麼?”鄭西洲拿出沉甸甸的一個小箱子哄人。
薑萱悶著腦袋鑽進被子裡,不想搭理他。
鄭西洲也不生氣,打開箱子上掛的鎖,一排排金燦燦的元寶出現在眼前,他坐到床邊,眉眼低垂,慢悠悠地往被窩裡塞了一個金元寶。
半晌,沒有任何動靜。
鄭西洲皺了皺眉,又往被窩裡塞了一個金元寶,這一次,專門親手塞進了薑萱的手裡。
仍然沒有動靜。
一個又一個金元寶塞進去,鄭西洲徹底沒轍了,正準備去翻壓箱底的大額存單時,一雙通紅的眼睛悄悄露了出來。
薑萱問:“你怎麼不繼續塞了?”
“……”
“你哪來的金元寶?”她又開始哽咽,“你果然騙我。說好了結婚以後工資存折全部上交,你偷偷藏著金元寶不上交……”
鄭西洲瞅著她,眸光帶上幾分笑意,摸了摸她腦門,低聲哄道:“不騙你,以後全部給你存著。”
薑萱能感覺到他的耐心,但是一想到那個自幼貼身伺候鄭西洲的漂亮丫鬟,便止不住憋悶,“鄭西洲,你真的喜歡我嗎?”
他沒說話,隻在薑萱的唇上落了一個吻。
薑萱臉頰微紅,心裡還是過不去,咬著唇問:“你也親過那個女人嗎?”
???
鄭西洲黑了臉,一瞬間明白了薑萱哭著鬨離婚的原因,他深呼吸,“你……你的腦瓜子裡到底想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薑萱瑟縮:“我們第一次見麵,你就對著我獻殷勤示好……難道不是因為我和那個女人很相似嗎?”
“不、是!”
鄭西洲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這兩個字的。
找了一個蠢蛋媳婦兒,再生氣都得憋著!
“非要我親口說老子對你一見鐘情,第一次見麵就想把你娶回家生一窩的孩子嗎?”
聽到這句,薑萱驚奇地睜大了眼。
鄭西洲拍拍她臉頰,“傻妞兒,你和程紅霞哪裡像了?她和你根本不一樣,人家那眼神都是專門用來勾搭人的……”
不能否認,薑萱的某些猜測是對的。
那時是建國前,程紅霞還不到八歲,雖然模樣尚未長開,但五官很漂亮,一雙嫵媚的眸子相當勾人。
她簽了賣身契,明麵上被安排到鄭西洲身邊幫忙照顧,實際上就是默認的暖床丫頭。
但是鄭西洲那會還小,再加上他眼光一向高,壓根看不上身邊的小丫頭。
再後來,臨近建國前夕,鄭家的祖產捐了大半,正處在風雨飄搖的動蕩時刻。
十三歲的鄭西洲被鄭父鄭母送去當兵,宅院裡的下人統統都被遣散,唯有程紅霞留了下來。
她是個聰明人,知道被遣散回家隻會落一個草草嫁人的結果,於是跟了鄭西洲去西南吃苦。
那兒可不是一個好地方。
說到這裡,薑萱惱怒,“那人家對你死心塌地,你不得美死了?”
“……”
鄭西洲木著臉:“那會我躲到了山裡,她在山下的鎮子上和隨軍的那些家屬一塊住著,我們一年到頭都見不了幾次麵。”
許久不聯係,全國各地都在劃成分,他要躲避風頭,隻能在西南低調生活,混得平平無奇。
沒等他翻身,程紅霞已經沒了耐心,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搭上了一個年紀輕輕的連長,頭也不回跟著男人回鄉結婚了。
沒想到時隔三年多,再次相見,居然會是這番境遇。
他解釋地清清楚楚,同樣也把兩人的關係撇得乾乾淨淨。
薑萱不知道該不該信他,悶聲道:“你說的都是真的?不是騙我?”
“不騙你,”他抬手摸了摸薑萱泛紅的眼尾,“傻妞兒,我要是不喜歡你,花那麼多心思娶你回家乾什麼?你想想自己有多嬌氣。”
躲懶不乾活,吃飯隻吃細糧白飯,又饞嘴,隔幾天就要跟在他後頭去小吃攤逛一次,不是餛飩就是肉湯,總之半點不肯虧待自己。
倘若換了彆人,隻怕根本養不起薑萱這麼敗家的媳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