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2 / 2)

隻有春知處 風歌且行 8469 字 4個月前

唯一的解釋,便是皇太孫走了大運,誤打誤撞扯出了此事。

他隱隱緊張道:“這皇太孫不聲不響捅出這麼大的事,不知暗地裡是什麼動作,難不成是想翻十幾年前的舊卷宗?”

“這都多少年了,舊人的骨頭怕是都化成了灰,他要如何翻?是周大人自己辦事不仔細,沒處理乾淨,才讓人扯出了線頭,莫要自己嚇唬自己,自亂陣腳。”孫鴻川喝了兩口茶,清了清口,又道:“日後你們記著這教訓就好。”

鄭褚歸忙道:“下官謹記。”

“區區一個剛及弱冠的小子,翻不了天。”

孫鴻川落下最後一子,棋局結束,鄭褚歸認輸,讚道:“孫相棋術不減當年,下官甘拜下風。”

孫鴻川受用,笑了會兒後忽而轉頭,對跪在一旁的遲羨道:“去看看今日是誰熬的藥,如此難喝要手也無用,去剁了雙手喂狗。”

遲羨微微頷首,應聲退出房屋。

泠州翻出貪汙大案,皇帝震怒,以泠州刺史為首的一眾官員通通關入牢中,革職查辦。

一時間,泠州掀起軒然大波。

七月底,又落了一場雨。

隻是這場雨不大,淅淅瀝瀝,敲在窗子上的聲音反而使人心情寧靜。

紀雲蘅坐在亭中,看著池塘裡的落雨發呆。

那日紀家被抄查之後,她回了自己的小院,將盒子又重新埋進了床底下的洞裡,隻是想起了從前舊事,悶悶不樂了幾日。

王惠與紀盈盈當日就領了五十鞭,給抽得背上皮開肉綻,硬生生痛暈了四五次,被冰冷的井水澆醒了繼續抽,直至半死不活被抬去就醫,剩下的在院中跪兩個時辰,是隔日施行的。

皇太孫一句仗殺,紀宅的院中潑了一層血,地磚好幾日都沒清理乾淨。

也是從那日開始,紀雲蘅不再被鎖在小院裡了。

不知皇太孫臨走時交代了什麼,宅中的所有下人見到了她,哪怕是隔得遠遠的也要躬身行禮,高喊大姑娘吉樂,不敢有一絲一毫的不恭敬。

紀雲蘅原本是可以搬出去的,但她不願離開小院,仍舊選擇繼續住在那棵梔子花樹的邊上。

距離紀家抄查已經過去四日了,許君赫未曾來過小院。

紀雲蘅出神半晌,待雨稍稍小了,便起身要走。

下人匆忙送上傘,舉在她的頭頂上,紀雲蘅回頭看了下人一眼,將傘接過來,隻道了一句,“彆跟著我。”

隨後她自己走回小院。

她出門時會仔細地將自己的小院鎖好,儘管院裡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也防備得很。

開了鎖進門,紀雲蘅一抬頭,卻發現自己的寢屋的門竟然開著。

她出去向來是認認真真地鎖好門的。

見狀她心頭一跳,腳步不自覺地加快,穿過院子向寢屋走去。

到門前就看見自己的鎖被砸壞了,像是強行破開一樣,踏進門檻才能看見,屋內站著一人。

他身著藏藍衣袍,長發束起,正雙手抱臂仰著頭,皺著眉看著屋頂漏下來的水。

“這塊地方我上回不是添了新瓦,怎麼還在漏水?我看你這屋頂是欠收拾了。”他臭著臉,煩躁地抱怨。

對著屋頂生氣,不是許君赫又是誰?

紀雲蘅呆呆地看著他,站在門邊,遲遲沒有出聲回應。

許君赫是聽到她回來的腳步才開口說話的,見她又不搭理自己,轉頭問:“啞巴了?”

紀雲蘅張了張嘴,半晌了才出聲,“皇太孫……你怎麼來了?”

“下雨了,來看看你。”他有些含糊地答了一句,忽而衝她招了招手,“你過來。”

紀雲蘅腦中飛速地思考著,許多東西混在了一起。

皇太孫這個身份,到底還是壓過了良學。

她走到許君赫跟前的時候,突然就提著裙擺,要學先前常康見了許君赫時候的拜禮,往地上跪,同時高呼,“拜見太——”

地上都是泥巴,許君赫眼疾手快,提著她的後領子,像提小雞崽似的把人拽起來,嘖了一聲,“老實站著。”

紀雲蘅縮起脖子,不敢吱聲。

“你看這是什麼。”許君赫往懷中一摸,拿出來一根簪子。

是十分璀璨的金色,簪頭則有白玉雕成的梔子花,潔白無瑕,像一根嶄新的簪子。

正是紀雲蘅兩年前被紀盈盈搶走的那一根金簪。

紀雲蘅看著那簪子,感覺自己的心跳好像突然間慢了下來,每一聲都清晰地傳進了耳朵裡,發出咚咚的悶響。

遲鈍而來的情緒如浪潮一般,將紀雲蘅的心給淹沒。

她伸手接過簪子,還沒有開口說話,就聽許君赫說:“我要走了,回京城。”

紀雲蘅頓了頓,慢慢地偏過頭,半側著身子,看向門處,說道:“你砸壞了我的門鎖。”

“嗯,我會讓人給你換新的。”許君赫說。

她又抬頭,看向那滴水的屋頂,“為什麼還在漏水呢?是你沒修好,還是修好又壞了?”

“不清楚,”許君赫也跟著抬頭,說:“不過我會讓人把你的瓦頂全換一遍,彆擔心。”

紀雲蘅又說:“他們讓我搬出去,我沒同意。”

“你不想就不搬,屆時給小院翻新一遍,住在這裡也是一樣。”

許君赫的聲音莫名有幾分溫和了,覺得她這樣將話題胡亂扯開的樣子頗為有趣,便將話重複了一遍,“紀雲蘅,我要回京城了。”

紀雲蘅攥著金簪,摳著自己的手指頭,左看右看,不與許君赫對視,似乎在想還有什麼話沒說。

房中靜了一會兒,她才慢吞吞道:“良學,可以不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