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寧侯府。
和陸時寒不同,陸時寒時常處理公務到夜半,已然習慣了晚睡。
沈扶雪卻從來都是早早睡下的,今天晚上出去玩了那麼久,回來後又心緒激動,一直到後半夜才睡著。
這麼一來,導致沈扶雪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
沈扶雪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就看到了坐在床頭的紀氏。
紀氏眉頭緊緊皺著,似是很擔心的模樣。
沈扶雪眨了下眼睫,略有些迷糊地道:“娘,您怎麼在這兒?”
紀氏見沈扶雪醒來,鬆了口氣:“濃濃,你可算是醒了!”
沈扶雪要是再不醒,她都要去叫府醫過來了。
紀氏從來都是最擔心沈扶雪的,今天上午沈扶雪怎麼都叫不醒,她擔心的什麼都做不了,索性一直守在沈扶雪身邊。
紀氏把沈扶雪的碎發掖在耳後,柔聲道:“濃濃,你今兒怎麼醒的這麼晚,是不是身子哪裡不舒服?”
“要是身子不舒服,就及時同娘說,可千萬彆耽擱了。”
沈扶雪剛剛睡醒,還有些懵,她下意識便回道:“女兒沒事,我昨晚就是出……”
話說到這裡,沈扶雪忽然清醒了過來,她差點兒就要把昨晚上出去玩兒的事說出去了!
沈扶雪連忙改口:“……女兒昨晚就是有些睡不著,今天起的才晚了些,我身子沒有不舒服,娘,您放心吧。”
紀氏滿心擔憂著沈扶雪,並沒注意到沈扶雪話語間的停頓,她道:“那便好。”
不過紀氏到底有些不放心,還是叫府醫過來給沈扶雪診了脈,又讓府醫給沈扶雪開了劑安神湯。
接下來幾天,紀氏更是不準沈扶雪出門,說要讓沈扶雪好好歇一歇,彆累到了身子。
沈扶雪:“……”
都怪她自己,其實昨晚上陸時寒送她回來時不算太晚,是她自己太開心了才沒睡著。
沈扶雪默默記下了這個教訓。
一直到第十日時,沈扶雪才又得到了出門的機會。
原來這天是皇後的生辰。
皇上為了慶賀皇後的生辰,特意在暢音園舉辦了一場宴會,宴會的名單上有沈家人,沈扶雪自是要跟著去的。
說來,當今聖上一共有過三位皇後。
第一位皇後是皇上的結發妻子,不過在生下皇長子不久後去世了,後來皇長子也失蹤了。
第二位皇後則是謝皇後,皇上在拔除謝家的勢力後,謝皇後鬱鬱而終。
第三位皇後則是張皇後。
張皇後自打入宮後便謹慎度日,雖一直無兒無女,但皇上一直很敬重張皇後,且後宮無可無助,皇上便冊封了張氏為皇後。
張皇後處事公允,後宮也很是和諧。
紀氏叮囑道:“濃濃,到時候你就跟在娘身邊,你放心,張皇後性子很和善。”
沈扶雪點頭,她之前在暢音園的時候見過張皇後,張皇後確實是個和善的性子。
沈扶雪打扮停當後,跟著紀氏一道去了暢音園。
…
定國公府。
薑老夫人是一品誥命夫人,皇後過生辰,她自是要入宮慶賀的。
這廂,薑老夫人正在內室梳妝打扮,陸時寒則是在外麵等著薑老夫人。
又過了將近一盞茶功夫,薑老夫人才梳妝好。
陸時寒起身:“娘,外麵馬車已經套好了。”
薑老夫人卻道:“不急,時寒,你先坐下。”
薑老夫人拉著陸時寒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薑老夫人滿臉都是笑:“時寒,你沒有什麼想同娘說的嗎?”
陸時寒皺眉,他有什麼要說的?
見陸時寒不說話,薑老夫人還以為陸時寒是故意瞞她,不由嘖了一聲道:“瞧你這孩子,這大喜的事有什麼好瞞著娘的。”
“你就同娘說吧,那日你在酒樓是在同哪家的小娘子一道用膳呢?”
薑老夫人滿臉的喜悅與期待:“你放心,娘不會攔著你的,隻要這小娘子人品上佳,娘肯定同意。”
這事兒還要從那日,陸時寒帶沈扶雪出去玩兒說起。
那天撞見陸時寒和沈扶雪的男子,事後思及陸時寒的手段名聲,不敢把這事兒透露出去。
隻不過他不敢,防不住旁人不敢啊。
那晚另有旁人瞧見了陸時寒和沈扶雪,這樣大的新聞,他自是忍不住透露了出去。
是以,京裡便有了陸時寒攜人同遊的消息,薑老夫人一向關注自家兒子,自是第一時間就得知了這消息。
自家兒子一向不近女色,這還是頭一次傳出這種消息,薑老夫人可不是高興的很。
陸時寒略一思量,就猜到了前因後果,不過他還是否認了。
當初建寧帝尋到陸時寒的時候,隻有陸堯臣知道此事。
就連陸時寒都是後來從陸堯臣與建寧帝的書信裡,察覺到不對從而知道自己身世的。
至於薑老夫人,陸堯臣一直沒有告訴她陸時寒的身世,這畢竟是涉及皇室血統的大事,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險。
是以,薑老夫人一直不知道陸時寒的身世。
陸時寒很了解薑老夫人的性子,若是他說他喜歡沈扶雪,縱然先前有沈扶雪與陸顯的這檔子事,薑老夫人也會上沈家提親的。
現在事態還未明朗,他不能娶沈扶雪,否則便是帶給她危險。
所以,陸時寒隻能先否認。
聽了陸時寒的話,薑老夫人滿臉失望,合著她這是空歡喜一場?
薑老夫人忍不住道:“時寒,你莫不是在騙娘?”
陸時寒道:“娘,兒子騙您這個做什麼。”
倒也是,陸時寒騙她這個做什麼,興許是那人看錯了,畢竟京裡那些捕風捉影的消息多的是,真真假假的,什麼都有。
薑老夫人實在失望,她還以為自己又要做祖母了呢。
不過很快,薑老夫人就又提起了精神。
等會兒就是皇後的生辰宴,生辰宴上定會來許多小娘子,到時候她就拉著陸時寒多相看相看,說不準陸時寒便相中哪家的小娘子了呢。
薑老夫人說罷,拉著陸時寒上了馬車。
…
暢音園。
紀氏帶著沈扶雪往庭前走,正準備去覲見張皇後。
也是巧了,竟在半路上碰到了薑老夫人和陸時寒。
兩家雖然出了那檔子事,私下裡不再往來,但明麵上還是過得去的。
尤其這又是在皇後的生辰宴上,來來往往的都是熟識的人,自是不能在這等場合上叫人看笑話。
紀氏道:“濃濃,這是定國公夫人。”
沈扶雪還有些怔鬆,她偷偷看了眼陸時寒,她沒想到竟會在這兒碰到陸時寒和他的娘親。
聽到紀氏的話後,沈扶雪才回過神,向薑老夫人見禮:“晚輩見過國公夫人。”
薑老夫人性子良善,為人公正,是幫理不幫親的。
自打出了陸顯退婚又求娶沈扶月的事,她便覺得很是對不住沈扶雪,這會兒看到沈扶雪,心下難免有些愧疚:“你身子弱,快起來。”
說來,這還是薑老夫人和沈扶雪第一次見麵。
待看到沈扶雪以後,薑老夫人滿眼驚豔,她沒想到沈家的這個姑娘生的竟如此貌美,她一個老婆子見到都有些動心。
她也活了六十餘年了,還是頭一次看到這般好看的姑娘。
紀氏又和薑老夫人寒暄了一會兒,才帶著沈扶雪離開,去給張皇後賀壽。
兩處離的不遠,薑老夫人能看見沈扶雪的舉止。
在麵對張皇後時,沈扶雪不卑不亢,一點兒都不露怯。
行禮的動作也像是用尺子量出來似的,卻又格外的寫意好看,行雲流水一般。
瞧這說話辦事的模樣,真是個極出色的大家閨秀。
若非是身子弱了些,實在是沒得挑的。
薑老夫人不免感慨,自家孫兒其實是配不上沈扶雪的,他沒娶到沈扶雪,當真是一個損失。
薑老夫人上了歲數,也愛絮叨,就拉著陸時寒說起了這事兒。
說著說著,薑老夫人還提起了先前在宜春侯府的事。
那次宴會上,沈扶雪作了幅畫送給宋晚竹,既平息了一場爭端,又顯露了技藝,當真是不顯山不露水的就解決了此事。
那次宴會上得知此事的夫人,都對沈扶雪很是讚賞。
薑老夫人滿心的喜歡:“這沈家姑娘真是端莊又優秀。”
陸時寒很了解薑老夫人,能從薑老夫人嘴裡得到這一句真心實意的誇讚,極不容易。
陸時寒倒還真不知道沈扶雪的這一麵。
端莊……
陸時寒烏濃的眼睫垂下,在他記憶裡的小娘子,總是嬌氣而又迷糊的,走路都能平地絆倒。
他恨不得一刻不落地看著小娘子,要不然便會擔心小娘子,是不是又迷糊地磕到絆到了。
薑老夫人說了一大籮筐話,結果半晌都沒等到陸時寒的回話,她忍不住側頭看了陸時寒一眼。
然後她就見自家兒子眼睫垂下,負手站在地上,一臉認真又冷清的模樣,看上去倒是很認真地在聽她的話。
但薑老夫人是誰,她把陸時寒從小拉扯到這麼大,是最了解陸時寒的。
她一看就知道,自家兒子這是在出神呢。
薑老夫人不由得歎了口氣,可真是的,她正說著沈家姑娘的事呢。
沈家姑娘生的這麼美,跟天仙似的,自家兒子都能走神……
薑老夫人忍不住想,自家兒子真是沒救了……
薑老夫人忽然意興闌珊,連這麼漂亮的小娘子都吸引不了陸時寒的注意,旁的小娘子就更彆提了。
薑老夫人忽然失去了,帶著陸時寒相看旁的小娘子的興趣。
薑老夫人擺了擺手:“罷了,罷了,你趕快去尋你那些同窗吧,可彆站在這兒礙我的眼了。”
說完,薑老夫人就匆匆走了,她當真是一眼也不想看陸時寒了。
…
覲見過張皇後以後,紀氏便去尋那些相熟的夫人聊天去了,沈扶雪也找到了熟悉的小娘子們。
薑令儀一看到沈扶雪,就衝她擺手:“濃濃,我特意給你留了位置,快坐下吧。”
“好。”
沈扶雪笑著坐在薑令儀身側。
薑令儀仔細打量了沈扶雪幾眼,道:“濃濃,我這幾天想去你家找你來著,但聽說你身子不好,就沒過去,你的身子現在怎麼樣了?”
沈扶雪無奈道:“沒事,我就是有一天起的晚了一些,是我娘太擔心了。”
不過紀氏就是這個性子了,是如何也改不了了。
薑令儀點頭,表示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