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不比暢音園,一舉一動都要符合規矩。
所以哪怕慈寧宮的宮人再怎麼熟悉沈扶雪,還是要讓沈扶雪在外麵候著,待稟報了太後後才能進屋。
幸好今天陽光大,站在外麵也不怎麼冷。
沈扶雪抬頭,發現慈寧宮院中種著一棵四季桂。
許是宮裡的花匠養的很好,天頭明明已經冷了許多,太後宮裡的四季桂還開著花,而且還開的很好。
滿枝頭盛放著淡黃色的小花,星星點點,很是好看。
輕風拂過,吹落了幾朵桂花,其中一朵正好落到了沈扶雪的肩頭。
沈扶雪把桂花摘下,鼻息間隻能聞到淡淡的香味,幾不可見。
看來四季桂的花香果然淺淡,沈扶雪如是想道。
其餘人卻都驚豔地挪不開眼。
她們這些宮人明明都見過沈扶雪多次了,但還是會被沈扶雪的美貌給驚到。
一眾宮人都忍不住想,上天究竟是有多鐘愛沈扶雪,才會給她這樣罕見的容色。
正往院裡進的一行人,也停住了步子。
箬竹剛從屋裡出來,想叫沈扶雪進去,才發現五皇子楚王到了,而且就站在院門口,看樣子是剛到。
箬竹行禮“奴婢見過楚王。”
沈扶雪這才發覺身後來了人,而且聽箬竹說來人是楚王,既是楚王,那便是五皇子了。
沈扶雪也彎身“臣婦見過王爺。”
沈扶雪知道宮裡的情況,宮裡現下有四位成年的皇子,其中二皇子腿殘疾了,無緣皇位,三皇子和四皇子正隱隱奪著皇位。
至於五皇子,雖然也成年了,但母家勢力較弱,無法和三、四兩位皇子相較。
而且五皇子為人也淡薄,一向喜好詩書,倒是風評極佳。
沈扶雪從前便聽過五皇子的名頭,不過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五皇子,沒想到五皇子竟然生的很不錯,是那種清風朗月的麵容,怪不得京裡那麼多閨秀都喜歡五皇子。
楚王往前走了幾步,聲音很寬和“快起,不必多禮。”
待沈扶雪起來後,箬竹才介紹沈扶雪道“回王爺,這位是大理寺卿陸夫人,蒙太後之命入宮覲見。”
楚王溫聲道“看來是我來的不巧了,竟意外碰上了陸夫人。”
楚王頓了頓,又道“既如此,那便勞煩箬竹姑姑稟報皇祖母一聲,說我下午再過來拜見皇祖母。”
箬竹應諾“是。”
箬竹不禁暗暗感慨,宮裡宮外都說楚王極會做人,而且性情溫厚,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看見外命婦,也不多看一眼,而是依從禮數先行離開,真不愧一聲“賢王”的稱呼。
箬竹道“陸夫人,咱們也進去吧。”
箬竹說完,發現沈扶雪沒有回應,她疑惑道“陸夫人,怎麼了?”
沈扶雪回過神“沒什麼,箬竹姑姑,咱們進吧。”
她也不知是怎麼了,就是忽然有些莫名的心悸。
箬竹雖有些狐疑,但沒有繼續問,她帶著沈扶雪進了屋內。
進屋後,沈扶雪向太後見了禮。
剛一見過禮,太後就讓沈扶雪坐到她旁邊來。
不僅如此,太後還拉著沈扶雪手,輕拍沈扶雪的手,不住地問道“怎麼樣,這幾天可過的如何?”
沈扶雪有些受寵若驚,太後這模樣簡直像極了尋常人家的祖母,太後實在是太寬厚慈和了。
沈扶雪道“回太後,臣婦這幾日過的很好,夫君也很照顧我。”
日子過得好與不好,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做不得假的。
太後瞧沈扶雪小臉白裡透紅的模樣,就知道沈扶雪這幾天過的不錯。
過的不錯就好。
太後長歎了一聲。
自家孫兒對沈扶雪的一腔心思,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想到陸時寒為沈扶雪做的一切,就連太後都忍不住感慨。
太後原本就極疼愛陸時寒,現在沈扶雪成了陸時寒的妻子,亦成了她的孫媳婦,她愛屋及烏,自然也疼愛沈扶雪。
太後現在就盼著,早日能有大夫治好沈扶雪的病。
要不然,沈扶雪要是病勢沉重的話,她那乖孫兒怕是也不會開心了。
太後拉著沈扶雪說了不少話,待陸時寒從禦書房回來後,更是在宮裡辦了桌小宴,三人一道用了午膳。
待用過午膳後,太後才放陸時寒和沈扶雪回去。
回去的馬車上,沈扶雪忍不住和陸時寒絮絮道,說太後怎麼能那麼和善呢,她不過是個臣子夫人而已。
陸時寒到底忍住了,沒說出實情。
…
夜裡。
陸時寒正在外間的書案上,處理一些雜務。
雖說婚假期間按理是不用上值的,但陸時寒哪裡是能徹底撂下手的性子。
這不,今兒就把一些卷宗帶了回來。
不過不多,約莫小半個時辰就能處理完。
沈扶雪原本是想陪著陸時寒的,也好展示一下她這個賢內助的助力。
隻可惜今天在宮裡折騰了大半天,她實在累壞了,洗沐完已經困得不行了,她也就沒強撐著陪陸時寒。
沈扶雪道“夫君,那我先去睡了。”
陸時寒“嗯,等我處理完就上榻休息。”
“好。”
沈扶雪乖乖地回了內間。
看著床榻,沈扶雪漂亮的眉頭蹙了起來。
今天沒有陸時寒,被子裡豈不是很冷?
罷了,難不成以後也能叫陸時寒日日陪著她一道睡下?
畢竟陸時寒那麼忙,還時不時地要外出辦差,她遲早是要習慣的。
沈扶雪這般想著,上了榻。
結果上榻以後才發現被子裡暖暖的,她掀開被子一看,才發現裡麵放了湯婆子。
怪不得那麼暖。
沈扶雪一想就知道是陸時寒吩咐的。
沈扶雪甜滋滋地上了榻,她的夫君可真好呀。
被子是溫暖的,再加上沈扶雪本來就困,她很快就睡著了。
隻不過沈扶雪這一覺睡的很不踏實。
她又做了那個久違的、從高處墜落的噩夢。
夢境是那樣的真實,沈扶雪被嚇醒以後,四肢百骸還都泛著痛楚,仿佛一切才剛發生過一樣。
實在是太真實了,像是她真的死了一次一樣。
沈扶雪冷汗淋漓地坐了起來,她大口喘著氣。
周遭的一切都是那麼熟悉,燈燭也泛著暈黃的光,可是沈扶雪還是感到害怕,沒來由的害怕。
對了,陸時寒,還有陸時寒。
沈扶雪下榻,繞過屏風去了外間。
陸時寒正在處理朝務,忽然聽到腳步聲,他抬起眼,就發現小娘子淚眼蒙蒙地朝他跑過來。
陸時寒心下一緊,他起身“怎麼了,濃濃?”
沈扶雪沒說話,隻是抱緊了陸時寒。
沈扶雪抱得極緊,仿佛下一秒就要失去陸時寒一樣。
陸時寒感受到了沈扶雪的害怕,他沒有說話,隻是一下一下地輕順著沈扶雪的背脊“沒事了,濃濃,一切都沒事了。”
在陸時寒的溫聲勸和下,沈扶雪逐漸恢複了理智。
見沈扶雪不再那麼害怕了,陸時寒才抱起沈扶雪,把她抱回了內間,又幫沈扶雪蓋上了被子。
陸時寒這時才問沈扶雪“剛才到底怎麼了,濃濃?”
沈扶雪覺得有些丟臉,她又不是小孩子了,竟然還會做夢被嚇哭,可是她不是故意的,那個夢實在是太真實了。
沈扶雪隻好道“夫君,我又做了那個噩夢。”
陸時寒想起來了,之前沈扶雪就因為那個噩夢怕的睡不著,還求著他讓他陪著她入睡。
不過不是已經好了嗎,怎麼又做這個噩夢了?
陸時寒想要再問下沈扶雪,可是看著沈扶雪小臉蒼白的模樣,還是沒有問出口。
現在最重要的是讓小娘子不要再害怕,一切等明日再說。
燭台上的燭光暈開,陸時寒起身把床帳放下,床帳內隻有些許的餘光。
陸時寒什麼都沒說,隻是抱住了沈扶雪“睡吧。”
“夫君,我是不是耽擱你處理朝務了?”
沈扶雪實在有些不好意思。
陸時寒道“無妨,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
沈扶雪舒了口氣,那就好。
沈扶雪回抱住陸時寒。
借著些微漏進來的燭光,沈扶雪看見了陸時寒清冷俊逸的眉眼。
不知道為什麼,隻要看到陸時寒,她就莫名覺得很可靠。
沈扶雪朦朦朧朧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