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沈扶雪都沒有睡好,輾轉反側不停。
第二天起來時,她看著就有些懨懨的。
雲枝有些擔心,“姑娘,你不舒服嗎?”
“沒事,隻是沒睡好而已,”沈扶雪道。
雲枝說著想起了一件事:“姑娘,京城薑小姐的回信寄來了,是昨兒夜裡到的,奴婢怕吵到您休息,就沒告訴您,您要現在看嗎?”
沈扶雪點頭,她要現在看。
等拆開信後,沈扶雪認真地看起來。
說實在的,薑令儀打小就與沈扶雪一起長大,自是很了解沈扶雪,薑令儀當然知道沈扶雪就沒幾個好友,信裡所謂的好友怕是說的就是她自己。
不過薑令儀沒有拆穿,而是裝作不知道,畢竟她是知道自家好友性子有多軟綿的。
一盞茶後,沈扶雪看完了信。
信紙落在案幾上,沈扶雪望著信紙,信紙上令儀說那個人肯定是喜歡那位公子,所以才會這樣時常惦念那位公子。
喜歡。
原來這就是喜歡,為一個人輾轉反側,不受控製地想起那個人,都是喜歡一個人的表現。
沈扶雪抿了抿唇瓣,也就是說,她喜歡陸時寒……
她打小就長在閨閣裡,甚至都沒見過幾個外男,也從未有人跟她提起過感情一事,直到此時此刻,沈扶雪才意識到,她好像當真如薑令儀所言的喜歡陸時寒。
所以,她才會心心念念都是陸時寒。
所以,她才會無知無覺地在佛經上悄悄畫下陸時寒的模樣,她才會記住和陸時寒有關的每一個細節。
在那些她沒意識到的瞬間裡,她其實早就喜歡上了陸時寒。
風吹過,信紙被吹到地毯上。
…
一轉眼,三天時間已到。
陸時寒按時來了紀府,這次他是光明正大登門拜訪的,他對紀詢說他是來給沈扶雪送新尋來的遊記的。
紀詢再是遲鈍,此時也意識到了不對。
眼前的人可是大理寺卿,周大人一案還沒徹底收尾呢,按理正是該忙碌的時候,怎麼會有閒情逸致來給自家表妹送什麼遊記。
紀詢一時沒想通,他先把陸時寒給放進去了,打算等會兒陸時寒出來時再細問陸時寒。
屋裡。
沈扶雪穿著一身雨過天青色的衣裙,端坐在那裡。
見到陸時寒以後,沈扶雪起身向陸時寒見禮:“見過陸大人。”
沈扶雪坐到陸時寒的身側。
陸時寒隱約覺得小娘子今天好似有些不一樣,可具體是哪裡不一樣,他一時又說不清楚。
這廂,沈扶雪深吸了一口氣,她問道:“陸大人,你是當真不在意我的病症嗎?”
陸時寒正色道:“嗯。”
沈扶雪又道:“陸大人,你也看到了,我因為身子太弱,平素要在洛州住大半時間,可你是京官……”
陸時寒:“濃濃,你放心,我會尋到大夫治療你的病症,解決這個問題。”
陸時寒早在之前就在尋覓大夫,他相信那位大夫會治好小娘子的這個毛病,到時候小娘子就能在京城居住,也能和她的父母時常見麵。
沈扶雪眨了眨眼睛,原來這些問題他早就想思考該如何解決了。
那麼,她隻剩下最後一個問題:“陸大人,若是你提親的話,我父母一時怕是不會同意。”
一則是因為她的病症,二則是陸時寒與陸顯的關係,她不在意,不代表她父母不在意,陸時寒提親的話,怕是不會成功。
陸時寒隱約明白了小娘子的意思,他道:“你放心,我一定會求得伯父、伯母的同意。”
沈扶雪望著眼前的陸時寒,她的三個問題,他都回答了,並且給出了解決的辦法,那麼,她也做好了決定。
“陸大人,我願意嫁給你,”沈扶雪認真地道。
她的聲音很軟,但態度卻很堅定。
沈扶雪之前的幾番糾結,都是怕自己的病症拖累陸時寒,但其實,她是想嫁給陸時寒的,因為她喜歡陸時寒。
她想要和陸時寒在一起,就像那日她心裡生出來的念頭,想和陸時寒一起年年看月亮。
這次,沈扶雪想自私一次。
陸時寒就像是她平淡生活中的一縷曦光,她這個一直被拘在深閨裡的人,當然會向往那道曦光。
所以,她想勇敢一次。
陸時寒沒想到小娘子竟然會這樣直接了當的同意。
他能看出來,小娘子也是喜歡她的。
經過這些時日的休養,小娘子纖細的身子似是養回來了一些,細白的麵頰在日光的照耀下,透出一股朦朧美。
陸時寒俯身,在沈扶雪的唇瓣上親了一下。
這個吻猶如蜻蜓點水一般。
可是饒是如此,沈扶雪的臉也瞬間就變的紅通通的。
沈扶雪捂住了唇,她磕磕絆絆地道:“你……你、怎麼親我?”
陸時寒輕笑了一下:“方才你都答應我了,現在我們已經是未婚夫妻了。”
未婚夫妻做這個,自然算是正常。
“你還沒向我父母提親呢,我們現在還不算是……”後麵那幾個字,由於太過羞怯,沈扶雪沒說出來。
陸時寒卻低頭湊近了沈扶雪:“遲早會是。”
離的近了,沈扶雪的呼吸都撲在他麵頰上,小娘子的身上似是帶著一股甜香。
陸時寒想要繼續吻她。
這次沈扶雪沒有躲,她眨著那雙水潤的眼睛望向陸時寒。
沈扶雪的眼睛生的極好,黑白分明,清澈的猶如一汪泉水。
陸時寒抬手捂住了沈扶雪的眼睛。
她的眼睫輕眨,陸時寒的掌心碰觸到她的眼睫,微癢。
捂住了小娘子的眼睛後,陸時寒才繼續吻住小娘子。
剛開始隻是清淺的嘗試,而後,越來越纏綿。
兩人的一旁擺著一麵烏木雕花的屏風,屏風上繡著江南山水的煙雨蒙蒙。
就好似現在,一切都是潮濕的、霧蒙蒙的,像是糾纏在一起的水汽。
等一切結束時,沈扶雪已經沒了力氣,她渾身都軟綿綿的,幸好陸時寒攬著她的腰肢,要不然她早就倒在椅子上了。
沈扶雪靠在陸時寒的肩頭,她沒想到她會做這樣大膽的事。
半晌,兩人才逐漸平靜。
陸時寒自然地幫沈扶雪整理微微淩亂的鬢發。
他一邊整理,一邊道:“過幾天我就會離開洛州,你安心在洛州等著。”
他會處理好所有的事情,再光明正大地來見她。
沈扶雪點頭,聲音軟軟的:“好。”
她會在洛州等他的。
又坐了一會兒,陸時寒才離開。
外麵,紀詢原本想拉著陸時寒問究竟是怎麼回事,可他哪裡是陸時寒的對手,陸時寒幾句話就把他給繞暈了。
而直到幾個月後,紀詢才知道了真相。
陸時寒竟然想娶他表妹!
…
事情發生在年節時。
原本一早就說好了的,沈家人會在年節時來到洛州,陪沈扶雪一起過年。
可這次,陸時寒卻跟著一起來了。
早在剛回到京城時,陸時寒就去了濟寧侯府拜訪沈正甫和紀氏,並提出了求親一事。
可想而知,沈正甫和紀氏沒有同意。
不過後來,陸時寒又做了許多努力,包括今次也是一起來了洛州,以表明他的心意。
與此同時,陸時寒還尋來了何大夫治療沈扶雪的病症,自此以後,沈扶雪就不必留在洛州,而是可以在京城生活了。
一樁樁一件件,沈正甫和紀氏終於同意了陸時寒的提親。
…
京城。
第二年春日,一個上上大吉的好日子,陸時寒與沈扶雪成了親。
繁雜的儀式過後,陸時寒穿著新郎官的喜服進了寢屋,小娘子穿著婚服坐在榻上。
榻上則全部是花生、桂圓、蓮子等喜慶的撒帳用的果子。
他緩步上前,用喜秤挑開了紅蓋頭。
蓋頭落下,露出了一張嬌豔無雙的臉。
沈扶雪含羞帶怯,纖長的睫毛濕漉漉的,喚他:“夫君。”
眼前的一切美好的像是一場夢,但陸時寒知道,這不是夢,他真的娶到了小娘子。
為了成婚,小娘子今兒戴了一個很漂亮的發冠,發冠很漂亮,但也很重,把小娘子的額頭都壓出了紅印兒。
小娘子嬌怯怯地朝他撒嬌,他則是幫小娘子輕揉額頭。
幫小娘子揉好額頭後,他問:“濃濃,你餓了嗎?”
沈扶雪點頭,嗯,她是有些餓了。
陸時寒叫丫鬟上了菜蔬,陪著沈扶雪一起用了膳。
用過膳以後,沈扶雪看著這個陌生的屋子,想,這大概就是她和陸時寒以後的居所了吧。
在成婚之前,她就把所用的器具甚至家具都搬進來了。
此時,這間新房裡充滿了她的痕跡。
沈扶雪彎身打開了一個匣子,匣子裡裝著的是一頁頁宣紙,宣紙上則是她熟悉的字跡。
這是陸時寒給她寫的遊記,她按照每一頁的順序都整理好了,小心地放在匣子裡,就等著陸時寒什麼時候寫完,她就什麼時候把這本遊記全部裝訂好。
沈扶雪抬眸:“夫君,你什麼時候寫下一章節啊?”
也不知道這本遊記陸時寒什麼時候才能全部寫完。
陸時寒道:“不急。”
他會用餘生好好寫完這本遊記。
他會用餘生,好好地對待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