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沐琳腦子又開始嗡嗡亂響,她又開始埋怨為什麼韓母就沒有站穩一點,為什麼非要去拉她的手。更恨自己為什麼要甩那一下……
韓沐琳跪坐著,全身的重量全在腿上,她恍然記起她最討厭韓母說 “都怪你爹慣壞了你……”那種話,她何嘗不想像盛京那些小姐一樣,穿著羅裙在繡架上繡花,女兒家,她又不是真的喜歡,怎麼會想舞刀弄棒!
韓母隻會說那種話,說她爹把她給寵壞了,她既然為她好,為何不教她寫字畫畫。韓沐琳聽夠了這種話,早知道現在這樣,為什麼當初不讓她學,不逼著她學……現在說這種空話有什麼用。
曾經韓沐琳想,說後悔的話有什麼用,她做了的就不後悔,可現在她真的後悔了,她想讓韓母醒過來。
“你個傻姑娘,守孝三年什麼都晚了!”韓沐柏語氣冷硬,眼神在燭火下顯得陰惻惻的。
韓沐琳心好像被什麼東西又扯又柔,是她把她母親給害死了,現如今又心生怨懟,連帶著兄長都在這裡胡說八道!她都快被韓沐柏給帶偏了,韓沐琳把黃紙放下,硬聲道,“行了!被說了!我不想聽!”
韓沐柏掃了眼棺槨,“你不想聽哥哥就不說。”因為韓母的事辭了官,韓沐柏心裡窩火地很。
韓沐琳低著頭,幾縷發絲垂下來,“哥哥,你可知是誰請大夫過來的?”
韓沐柏不知韓沐琳問這個做什麼,“好像是你身邊的那個丫鬟,叫采星的。”
韓沐琳嗯了一聲。
韓沐柏心中有疑,卻來不及多想,因為大房二房的人都過來了。韓父在前麵招待,韓沐柏站起來,扶著妻子出去,韓沐琳也跟著起來,她一抬頭,就看見秦禦和大房的人站在一起。
秦禦站在紀氏身邊,時不時點頭,卻不曾說話。
紀氏眉眼透著一絲哀婉,“斯人已逝,莫要太過傷心,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直接說便是,都是韓家人,不須見外。”
韓父點頭道,“大嫂說的極是。”
紀氏歎了一口氣,大房三房之間有再多的齷齪,人死燈滅,現在也不是計較的時候,“柏兒這些日子在屋裡多溫書,”紀氏又看向韓沐琳,曾經她也厭煩這個侄女,不懂事,仗著年紀輕就橫衝直撞地,說些不該說的話,做些不該做的事兒。
不過紀氏現在已經放下了,現在這種時候還計較這些做什麼,她看韓沐琳眼中紅腫,麵色蒼白,“琳兒也不要太過難過了,你母親在天上,也不希望你這般。”
韓沐琳彆過頭,她眼角的餘光一直在秦禦身上,可惜的是,秦禦一直在紀氏身後,她隻能看得見一片衣角。
韓沐琳真的覺得在有人扯著她,拽著她,一邊告訴她這麼做不對,這是她母親的靈堂,這種地方,這個時候,她竟然在想男人。
韓沐琳快瘋了,另一邊她覺得心死了又活,更恨秦禦為什麼這麼絕情,若不是他一直不往後退一步,她也不至於求到韓老夫人那裡,更不會從希望到失望。若不是韓老夫人對她說那些話,她也不至於氣衝衝地回去,聽見母親說那番話之後,把手控製不住甩出去。
韓沐琳低下頭,眼淚掉到地板上,“我知道……”
秦禦掃了一眼靈堂,就把視線收回去了。
紀氏點點頭,“如此便好,琳兒,你母親去了,你也該長大了。”
韓沐琳吸了一下鼻子,抬頭看了一眼,又快速把頭低下。
紀氏微微皺了一下眉,她突然覺得自己所想的都沒用,韓沐琳還是那個樣子,她母親的死對她沒有任何影響,彆說長大,不把她母親的死怪在她們大房身上就是好事。
軟硬不吃。
紀氏想要說些什麼,孫氏衝著她搖搖頭,上前一步把秦禦擋了個嚴嚴實實,她板著臉道,“五姑娘守孝期間親事就先放到一邊。這靈堂不是久待的地方,一群人在這裡待著像什麼樣子,大家先出去。”
韓沐琳眼睛裡蓄滿淚,想跟著眾人一起出去,可韓母就隻有韓沐琳和韓沐柏兩個孩子。
韓沐柏把韓沐琳拉住,等人全散了厲聲道,“你要追出去?追誰去?!”
韓沐琳搖搖頭,否認道,“我沒有!”
“我親眼所見!琳兒,你現在還對秦禦念念不忘?”韓沐柏心裡無比厭惡秦禦,甚至達到憎恨的地步,就因為秦禦當初對他說的話。
“我沒有,沒有!”韓沐琳往後退了兩步,重新跪下去。沒了,再也沒有了。守孝三年,三年不出門,什麼感情也沒有了。
她不能嫁給他,也不能讓他娶了她,三年不見,她估計早就忘了。
“你!”韓沐柏揚起手,想要給韓沐琳一巴掌,“你怎麼這麼胡來呢,你在豫州,想找一個什麼樣的人找不到,原來你說不想嫁人,想留在娘的身邊全是假話!”
“秦禦究竟有什麼好,值得你這樣!”韓沐柏噗通一聲跪下,捏著拳頭道,“要是你早早嫁人也不至於現在要守三年孝!”
秦禦哪裡都不好,對她更是不好,一點感情都沒有,像一塊硬石頭。可她能怎麼辦,她把年少的感情全給了他。
她的年華,甚至她母親的命!全部給搭進去了。韓沐琳想象韓母躺在狹小棺材裡的場景,搖著頭道,“哥哥,你彆說了,彆在母親靈前說這些……”
韓沐琳後悔了,真的後悔了,早早嫁人多好,至少她還有母親在身邊,現在呢……
“憑什麼不讓我說,我要罵醒你!你可倒好,人家興許都不知道你的心意!你可知當日你求我半日,我去大房提了禮物去致謝,秦禦怎麼說的嗎?他說讓我好好教導一下你,因為你,圍獵半隻獵物都沒獵到,著實掃幸!”
韓沐柏想起當日被秦禦為難,就覺得心裡有口惡氣吐吐不出,咽還咽不下去,惡心地很,“你對他日思夜想,可他呢,早就娶了美嬌娘,懷了孩子,說不定回去之後摟著嬌妻快活,哪裡還記得你……”
韓沐柏嗬了一聲,“興許還是記得的,就是怕隻剩下厭惡了!”
“說夠了嗎?!”韓沐琳看著最中間的“奠”字,她眉眼裡有韓家人的英氣,這樣說話帶了一股狠勁兒。
韓沐柏沒反應過來,“怎麼?什麼說夠了……”
“說夠了就彆說了,我不想在這裡聽這種話,”韓沐琳胸口喘著氣,韓沐柏說的沒錯,一點都沒錯,秦禦連看都沒看她,連她這個人都沒放在心上。
誰都看得清,隻有她看不清,她是傻是癡,搭上了母親的命。可就算如此,讓她恨秦禦她還是做不到。
韓沐琳恨韓老夫人,恨顧寧舒,可偏偏恨不了秦禦。
韓沐柏嗤了一聲,“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寫韓沐琳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一個詞,及時止損,明知沒結果還去做,碰了一身傷才回頭。
很多事兒其實不應強求,越是強求越得不到,傷害的還是自己的家人,身邊人。
然而韓沐琳這個人吧,恨誰都不會恨自己,她悔,悔的是莽撞帶給她的傷害和後果,而非真心實意的懺悔。
至於她對秦禦的感情,算得上是執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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