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然一愣, 喃喃道,“原來如此…那這十八年來, 你就沒有一次想要放手嗎?還有, 對先夫人,你究竟是喜歡,還是執念?”
秦禦道, “放手,本王無數次想過放手。算了,不提了,去見輕塵吧。”從顧寧舒死的那一刻起秦禦就想著要放手, 再相見, 偏又難相見。雙胎隻剩一個,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不如放手算了。
若非為了孩子,秦禦絕對會…後來,秦禦去了朝聖寺,又在民間有意打聽各種異事, 才發現人可死而複生,或是借屍還魂,或是一夢黃粱,回到多年以前。
徐安然轉念一想,喜歡和執念怎麼會分不開,喜歡的是那個人,執念是喜歡那件事。她對秦曜寧, 喜歡還在,執念也有,不過現在都到了要放手的時候,徐安然點了點頭,道,“嗯,走吧。”
又去了那間竹屋,輕塵歎息著搖頭,“王爺您這是何苦,若是等一等,再投胎轉世,未必不是一場良緣。”
秦禦道,“這一世,我不甘心。”
輕塵道,“也罷也罷,隻是這天地間的命法變幻無常,老衲從未嘗試乾涉過,最後結果如何,老衲也不敢妄言。你同先夫人緣起於此,想來冥冥之中也有定數,試一試也無妨。徐姑娘,人這一生,有多少機緣是有定數的,你是福澤深厚的命格,但還有沒有這種天大的機緣老衲也看不出……”
徐安然道,“無事的,再壞還能壞到哪兒去,我願意一試。”
輕塵試了許多辦法,他固然是得道高僧,但也隻是個普通人,能力有限。將一個異世之人拉到這個小世界難於登天,幸好,最後成功了。
時光一下子倒退了十幾年,光陰鬥轉,滄海桑田。從異世而來的顧寧舒從地上爬起來,而徐安然回到了命運最初始的地方。冥冥之中自有定數,說的果然不錯,徐安然在陳湘肚子裡待了近十個月,也想明白了許多事,她爹她娘對她的期盼,以及後來她說不做徐家人時的痛心。
徐安然睜開眼睛,一雙眸子清澈透亮,徐家人做過不少的錯事,她做為徐家的兒女理應擔著受著。她同秦曜寧折磨了一世,又同自己折磨了一世,再多的機緣也禁不住這麼造,此後,就做個聽話孝順的女兒,就像她的名字一樣,不求大富大貴,安然無恙即可。
徐安然可惜的是沒見到顧寧舒的臉,不知道這個讓秦禦枯等了十八年之久的女子到底長成什麼樣,想來肯定是頂頂溫柔,頂頂漂亮。至於秦曜寧,徐安然也不想若是第一個遇見的是她而不是宋清枝,秦曜寧會不會對她動心。
動心這種事,隻能是那個人,其他人誰都不行,不會因為你若即若離,不會因為你欲擒故縱,也不會因為那個人不在了就喜歡上你。除了那個人,真的誰都不行,隻希望從此山高水遠,各自安好。
徐安然動了動胳膊,閉著眼醞釀睡意,腦子裡又想起了那首詞,春日遊,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少年足風流…陌上誰家少年足風流……
顧寧舒又去徐瑤光的院子裡坐了一會兒,徐瑤光一臉不舍,“你們是不是明日就要回去了,不再多留幾日了嗎?瓊州好玩的地方很多的,現在天也暖和了,可以去踏春,還可以采野菜……”
顧寧舒道,“不留了,這裡再好,終歸不是自己的家,出來的日子也久了,該回家了。”
徐瑤光道,“也是啊,那明日我恐怕不能送你們了,你們注意安全,哎,有世子在應該沒什麼不安全的,我們要常常寫信。”徐瑤光在瓊州沒什麼朋友,徐家在瓊州就好似秦王.府在盛京似的,身邊那些姑娘都順著她哄著她,說她愛聽的話,那些話聽多了自然聽不慣彆的話,也說不了知心話。
顧寧舒點了點頭,“同陸二公子好好過日子,他娶了你,自然是考慮思量過的,莫要寒他的心,也彆總拿這件事說事兒。更彆勸他納妾,你總要記著,是他提的婚事,他是喜歡你的。”
徐瑤光眼眶有些紅,“我明白,我活著的時候就好好過日子,等死了之後他愛娶什麼新夫人,愛納什麼美妾,我想管也管不到的。”
顧寧舒拍了拍徐瑤光的肩膀,道,“總說這喪氣話做什麼,好好過日子,好好養身子。”陸昀暄出身於威遠侯府,也是一等一的世家,不必攀附權貴,更不會違了本心,當初陸昀暄與顧寧月的婚事鬨得極不愉快,柳暗花明又一村,好姻緣在前麵等著他呢。
徐瑤光送顧寧舒出去,對著顧寧舒點了點頭,“我會的。”
從徐府出來,大街上吹起一縷清風,顧寧舒抬起頭,天空湛藍,連一絲雲彩都不見。走過兩條巷子,顧寧舒見秦禦一個人站在巷子口,他換了一身淡藍色的長袍,好像是另一個天空。
顧寧舒快走了兩步,秦禦也朝著她走過來,拉住了顧寧舒的手,兩個人的手交握,有袖子擋著,誰都看不見,顧寧舒道,“孩子睡了?你怎麼出來了?”
秦禦不自在地咳了一聲,手暗暗攥緊,“舒兒,我,我是來請罪的,年年他掉地上了。”秦年年現在可以翻身了,但還不利索,秦禦想著沒事兒,然後抱了一下尾尾,年年沒注意到就掉地上了。不過幸好以前想過這個問題,在地上鋪了厚毯子,不然,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啊?那哭了沒,摔到哪兒了,你怎麼看個孩子都看不好!”顧寧舒想打秦禦幾下,可手被秦禦抓著,另一隻手又不方便。“你鬆手!”
秦禦當然不會鬆,秦年年能不哭嗎,平日裡沒招他沒惹他都會哭,摔了一下怎麼可能不哭,“當然哭了,哭的好厲害……”
顧寧舒道,“你是親爹嗎!他還那麼小,骨頭都沒長好,你就把孩子給摔了,找過大夫嗎!”顧寧舒快步往回走,幾乎是拉著秦禦小跑。
秦禦道,“沒摔著,你知道年年的,況且地上還鋪了那麼厚的毯子,床又不高。找大夫看過,大夫說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