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公主說聽主子的, 是這麼個聽法?
也對,主子隻交代公主多帶幾個人,並沒說帶哪些人, 似乎,沒毛病?
歸哥兒趕緊縮回腦袋,還把兩個姐姐都按回去,“快躲好, 快躲好,要是程安去告訴四叔, 咱們就去不了了。”
雲姐兒和如姐兒趕緊坐好, 姐妹倆你看我我看你,然後相互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從兩邊車窗偷摸往外看。
程安猶豫了下, 還是出聲勸阻, “公主,此行帶歸哥兒他們去不妥,人多混亂, 容易碰傷。”
楚攸寧:“男孩就是要在摔摔打打中長大,多見見世麵。”
她六歲都能跟著大人出去劈喪屍腦袋取晶核了。何況, 她隻是去討債,完全可以順路讓幾個孩子回去看看他們的娘,她還是很貼心的。
“那雲姐兒,如姐兒呢?”
楚攸寧看一眼試圖藏到沈思洛身後的姐妹花, 眼巴巴的, 她心就軟了。
“一樣去見世麵的, 姑娘家就該多看看免得以後受欺負。”這個世界的女孩子還是很可憐的, 都不能隨便出去玩。
程安又看向沈思洛, “那麼二姑娘是……”
“我作為姑姑,看顧小的是我應儘的責任。”沈思洛義正辭嚴。
連二姑娘都跟著胡鬨了,程安有預感,將軍府將要被公主帶上一條畫風清奇的路。
……
兩輛馬車,一輛坐了楚攸寧和四小,差輩的沈思洛也算。後麵坐張嬤嬤和金兒木兒,風兒和冰兒因為昨夜守夜失職,暫時讓金兒木兒頂替她們,免得她們以為公主寬容大度就可以隨意犯錯。
楚攸寧這邊,陳子善自告奮勇當車夫。
“公主嬸嬸,要不要換一個人來趕車啊?”歸哥兒看著坐在車轅外充當車夫的陳子善,小小的包子臉滿是擔憂。
他昨日可是看見這陳子善趕馬車好幾次不是差點趕到溝裡就是差點撞到樹上。
“要信任自己的隊友知道嗎?”楚攸寧捏了把歸哥兒的小發髻,有她的精神力在,陳子善想把馬車趕到溝裡去都難。
歸哥兒精神一振,“是說我們是一個小軍隊嗎?公主嬸嬸是將軍?”
“也可以這樣說。”
“那四叔呢?”
“你四叔比較聰明,是軍師。”
歸哥兒疑惑,“可是四叔是將軍呀,很大,很厲害的將軍。”
楚攸寧看到歸哥兒眼裡的崇拜,想了想,“在我們隊裡,他是軍師。”
“我知道了,在我們隊裡,公主嬸嬸最厲害,所以四叔隻能當軍師了。”
“沒錯。”
“我覺得以沈將軍現在的身子確實適合當軍師。公主真是知人善用,良苦用心。”外頭的陳子善也忍不住搭了句話。
陳子善覺得攸寧公主肯定愛慘了她的駙馬,為了駙馬上戶部討糧餉,還半夜跑出去搶糧,這會更是上外家討債去,都是為了給沈家軍送去更多的糧食,真是大義,他真有眼光。
不得不說,這真是個美好的誤會。
……
馬車進城的時候已經巳時三刻,剛入城就聽到各種吆喝聲此起彼伏,街上行人絡繹不絕。
他們剛進城就有人認出坐在馬車外趕車的陳子善。
“陳子慕不是說陳子善被送回鄉下老家去了,怎麼自個趕車回來了。”
“在京城過慣了富足日子,擱誰誰也不樂意回鄉下去。”
“陳子善,你趕車不錯啊,改日給小爺當車夫啊。”樓上有人喊。
陳子善抬頭看了眼,是原來跟他玩得好又被陳子慕拉攏過去的人,他也沒罵回去,還哼著小調把馬車趕往忠順伯府的方向。
他鄉下出身又如何?他無法傳宗接代又如何?他獨具慧眼,抱上公主的大腿,從此改邪歸正了。
那人見陳子善這般模樣,冷嗤,一個京城笑柄有什麼好傲的。
有人看陳子善去的路不是陳府,便懷著好奇的心跟上去。
*
忠順伯府,原來的英國公爵位是先帝時期靠從龍之功受封的,如今降為忠順伯,宅邸還是那一個,其實算是逾製的,可見陛下對先皇後這個娘家還很寬容。
張嬤嬤剛帶著金兒木兒要過來攙扶,楚攸寧已經利落跳下馬車。
對此,張嬤嬤已經徹底放棄改造了,有公主這個身份在,以及公主強大的力氣和擲地有聲的氣勢,循規蹈矩反而顯得小家子氣,倒不如讓公主大大方方隨性發揮,隻要陛下不說,誰敢說她半句不是。
不過,她還是帶人上前幫忙整整衣裳,正正頭飾,公主今日穿的是一件月白淡雅色的對襟齊腰襦裙,早知道公主是要來忠順伯府就該換身更華貴的,這件顯得有點素了。
因為好奇跟過來的人,看到馬車裡輕盈跳下來一個嬌軟動人的小美人,小美人還帶了奴仆護衛,便以為這是忠順伯府家的親戚,半路遇上陳子善正好給救了,讓他跟著一塊回京,做為酬勞,陳子善隻能給人當車夫。
然而,這麼個小美人,前一刻還身姿曼妙,下一刻就把大刀扛肩上,還是陳子善畢恭畢敬遞的。
圍觀群眾:!!!
嚇死小生了!
楚攸寧看著忠順伯府緊閉的大門,都不用她說,歸哥兒就噠噠噠跑上去踮起腳尖抓門環叩門。
“誰家小孩?去去去!”門房開門看了眼,見是個小孩又啪的關上門。
歸哥兒又繼續敲。
雲姐兒也敲起另一邊的門環,“開門,我公主嬸嬸前來登門拜訪。”
一聽小姑娘說的是“公主嬸嬸”,之前在茶樓上喊陳子善當車夫的男人臉色都變了。
居然是攸寧公主!原來陳子善搭上了攸寧公主,難怪敢那麼傲。
裡邊的人聽見了,又打開門,凶神惡煞地恐嚇,“公主會不知道拜訪人需要提前遞拜貼這個禮數嗎?再亂敲抓你們去見官。”
所以說,有些人是不需要給臉的,因為給了他們也不要。
“那討債呢?還需要拜貼嗎?”楚攸寧上前一腳就將那恐嚇幼崽的男人踹飛出去。
圍觀群眾驚呆下巴。
“哇!我何時才能像公主嬸嬸這麼厲害呀!”歸哥兒跟在後麵也學著踢了一腳,結果差點沒站穩摔倒,還是楚攸寧及時拎了他一把。
“努力長大還是有可能的。”
歸哥兒小小的臉上滿是憧憬,握拳,“嗯!我要像公主嬸嬸一樣。”
程安看了眼歸哥兒,這輩子是不可能了。
這邊的動靜很快就引來府裡的主人。
忠順伯帶著忠順伯夫人還有其他幾房一同迎出來,看到肩扛大刀的公主就是一怔。
再看公主身後帶著的一群人,除了身邊幾個小的,身後還跟著兩個丫鬟一個嬤嬤,還有幾個身強力壯的家兵,倒也算是公主出行的正常排場。
“見過公主。”所有人都對楚攸寧拱手的拱手,福身的福身。
“公主,您來怎麼也不派人來說一聲,是伯府怠慢您了。”忠順伯夫人上前就想要握楚攸寧的手表親近。
楚攸寧看這堆了一臉假笑的女人,避開她的手,掃了眼這忠順伯府,“我母後說讓我來要回忠順伯府欠的債。”
場麵忽地一靜,忠順伯府的人隻覺得空氣都陰冷了許多。
忠順伯就想到那莊頭說中邪說真話的事,還有當日在大殿上,他兒子也是突然說了真話。
這到底是攸寧公主中邪,還是皇後顯靈?
“公主莫要胡說,皇後娘娘早已含笑九泉,您若總是借娘娘的名號來說,是要擾得她在地底下不得安寧。”
楚攸寧點點頭,“她也是這麼說的,讓我來要債,她才好安寧。”
忠順伯:……
“公主先裡邊請。”忠順伯讓開路。
楚攸寧牽著歸哥兒,扛著刀昂首闊步往裡走。
到了堂上,楚攸寧坐下,把歸哥兒攬在身前,姐妹花主動站在她兩邊,沈思洛這麼大個人倒是被安排了個位置。隻是剛坐下,沈思洛就被上茶的丫鬟不小心潑了茶水。
忠順伯夫人皺皺眉,“這丫鬟笨手笨腳的,沈姑娘真是對不住了,不如您先跟丫鬟下去更衣吧。”
張嬤嬤是宮鬥老手了,從看到丫鬟潑茶就警惕起來,讓金兒跟著一塊去。
張嬤嬤貼耳跟楚攸寧說了她的猜測,楚攸寧沒想到這世界對女性這麼苛刻,什麼碰見外男或者落水被救就得嫁了。
她把刀往桌上一放,“我想,應該沒人敢動我的人。”
在座的忠順伯府的人都聽出了她話裡的威脅,幾個女人互相交換眼神,得知都不是彼此示意的,那純粹是意外也就放心了。
言歸正傳,忠順伯放下茶盞,“知道公主缺糧,昨日我便讓莊頭連日將糧食給公主送去,誰知剛巧叫公主遇上了。”
“那他應該也告訴你,我母……他良心上過不去,已經如實坦白了。”楚攸寧想想,忠順伯說得對,皇後在下麵待得好好的,說不準已經有了第二春,她還是彆總打擾她老人家了。
這是哪門子的良心過不去!
忠順伯更加懷疑是楚攸寧搞出來的鬼。
幸好,提前得到莊頭通知,他們早有對策。
“公主,這事是我們對不住皇後娘娘和您,竟然沒發現家裡養了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當年他能娶妻還是皇後娘娘惦記著的,怎能做出如此忘恩負義之事!”忠順伯讓人把縮在一邊的裴三爺押上來,跪在楚攸寧麵前。
裴三爺隻跪在地上縮著腦袋不發一語,看起來就像是默認了這罪名。
張嬤嬤沒料到這裴三爺這麼多年過去還是如此爛泥扶不上牆。當年皇後還是姑娘時,她跟在身邊可沒少見他這副含胸駝背的的樣子。
張嬤嬤上前小聲說忠順伯府似乎打定主意要讓裴家三房背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