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2 / 2)

楚攸寧用手擋住嘴巴,和張嬤嬤說悄悄話,“他上次犧牲了兒子,這次犧牲弟弟,下次是不是要犧牲老娘了?”

她擋是擋了,但是聲音可一點也沒變小。忠順伯背在後的手一點點攥緊,臉色再如何克製也逐漸轉青。

他運了運氣,強忍怒火道,“是忠順伯府所托非人,讓公主損失慘重,三房隨公主處置,至於欠缺的虧空,伯府傾家蕩產也得給公主填上。”

“那你拿來吧。”楚攸寧伸出手。

忠順伯:……

這時候不是應該跟他客氣幾句嗎?然後他再順水推舟,往後推。

他發現事先想得再好,算計得再妥帖,在攸寧公主麵前根本派不上用場。

“公主,是三房欠下的賬,您就算要找也該找三房啊。”忠順伯夫人還想把賬都推到三房頭上。

“父債子還,子沒有當然是父還,還是你更願意我去找老伯爺要?老伯爺沒有,最後還是得找你要,老伯爺的債也是你這個兒子的債嘛。”

忠順伯都要被她給繞暈了。

*

另一邊,沈思洛跟著那丫鬟走,越走越發現不對,可是想走卻來不及了,前頭已經有一群人正追著一個男子衝過來。

很快,那個男子被抓住按在地上,被發絲掩蓋的臉露了出來,她心頭一震,那不是四哥的至交好友嗎?

裴六公子,將軍府還未出事的時候,這位就經常隨四哥回將軍府玩,四哥去了邊關後自然就跟將軍府沒了來往,還是去年四哥回來述職這裴六公子才再又出現。

裴延初看到沈思洛,無疑是黑暗裡看到了亮光,他朝她喊,“沈姑娘,勞你幫我去跟公主說一聲,事情與三房無關!”

“沈姑娘,求求你幫幫六公子。”帶沈思洛過來的丫鬟抓著沈思洛的手求救。

“住手!”

沈思洛看到裴延初狼狽地被按在地上,她衝上前,憑著練過的幾招,赤手空拳打開那幾個家丁,扶住站都站不穩的裴延初。

“你沒事吧?”

裴延初抓住纖細的手臂站起來。

家丁似乎知道這人傷不得,隻圍著不敢再上前。

“多謝沈姑娘相救,沒甚大事。”裴延初趕緊鬆開抓著的手腕,讓丫鬟扶著他。

“你流鼻血了。”沈思洛想也不想,拿出手帕給他按上。

“多謝沈姑娘。”裴延初接手按住,帕子上蘭花的香味隨著血腥味鑽進鼻子裡,似乎也沒那麼難受了。

沈思洛被碰到手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不妥,不過,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四哥的至交挨打不管。

“公主就在前頭,你是親自去跟她說,還是我代為轉達?”沈思洛問。

裴延初看了眼還想圍上來的家丁,嗤笑一聲,推開攙扶著他的丫鬟,語氣裡帶著一股狠絕,“我親自去。”

沈思洛看他一邊按著鼻子,一邊踉踉蹌蹌往前廳走,也趕緊跟上去,他走不穩了就搭一把手。

她再次清楚地知道,作為庶女,生在鎮國將軍府有多幸運。若是換彆家,被退親的她估計會被家裡隨便物色一戶人家給嫁出去了吧?她親哥也會如同這六公子一樣,一直被打壓,不會有上戰場立功的機會。

……

這邊,楚攸寧又吃完兩塊點心了,忠順伯府還沒考慮好。

她拍拍小手,拿起刀起身,“看來是更樂意我去找老伯爺了。”

幾個小的眼睛放光。

“公主,就算您仗著身份尊貴不喊我一聲舅舅,家父也是您外祖父,您喊一聲不為過吧。”

“彆跟我攀關係,傷糧。”楚攸寧鐵麵無私,想賴賬,沒門!

忠順伯:……

罵也罵不得,吵也吵不贏,這就是他夫人說的攸寧公主好說話,好忽悠?

忠順伯夫人表示:誰知道公主突然長腦子了。

“不敢勞煩公主,老夫已經來了。”

兩鬢斑白的老伯爺在管家的攙扶下走進來。

他在主位坐下,目光落在張嬤嬤身上,“當年夫人選得好,你對皇後忠心耿耿。”

張嬤嬤一聽就知道是要她幫著勸公主呢,還當她是府裡的人不成。

“老伯爺過獎了,奴婢這輩子隻忠於皇後娘娘一人。”

老伯爺老眼閃過不悅之色,“既然忠於皇後娘娘,就不該慫恿公主來外家鬨。”

啪!

楚攸寧把刀拍回桌上,上下掃了老頭一眼,張嬤嬤可是她的人,哪怕這老頭倚老賣老也不能罵。

“老伯爺,我找你是要債的,彆東扯西扯,有錢還錢,沒錢還什麼都可以,能折現就行。”

“公主,老夫可是你的親外祖父,就算你身份尊貴,老夫當不起你一聲“外祖父”,也不至於到讓公主親自逼上門要賬的地步。”老伯爺沉著臉。

楚攸寧笑了,“你拿我母後的錢幫昭貴妃對付我母後的時候,怎麼沒想起你是我外祖父呢?”

“信口胡言!”老伯爺怒而拍案。

楚攸寧也跟著拍案,“敢做不敢認,你胯/下那幾兩肉是多餘的?”

這是罵他不是男人了,還罵得這般難聽,活了這麼大歲數,還沒被人這般辱罵過。

“你放肆!我是你外祖父,豈容你如此不敬。”

楚攸寧放出精神力壓過去,“我現在六親不認。”

跟她比氣勢,彆以為他年紀大她就得忍讓。

“父親!”

忠順伯趕緊上前扶住身子發抖,快要被氣昏過去的老伯爺,瞪向楚攸寧,“公主,難道您想擔上氣死外祖父的罪名嗎?”

張嬤嬤可不願讓這汙名往自家公主頭上潑,她上前一步,冷厲道,“老伯爺,娘娘生前什麼也沒計較,是看在伯府是生她養她的那一點情分上,否則,焉有忠順伯府在。”

楚攸寧眼眸一閃,果然皇後的血崩跟她親娘有關吧?

她精神力一掃,“彆裝昏,否則我不介意讓你真的昏。”

老伯爺倒寧願自己真昏過去了,方才那壓過來的氣勢讓他許久沒感受過了。

他“悠悠轉醒”,“去!哪怕搬空伯府也要把錢給公主還上。就算是三房造的孽,隻要沒分家就還是伯府的責任。”

“祖父言重了,三房可沒那麼大的能耐。”裴延初帶著傷走進來,眼裡臉上都是毫不掩飾的嘲諷。

程安知道忠順伯府把三房推出來頂罪,而裴延初卻沒出現就知道情況不好,沒想到會不好到這種程度,他原本還想著等公主這邊完事了就去探探的。

“延初。”一直縮著腦袋的裴三爺終於有了反應。

他焦急又愧疚地看著裴延初,看到兒子望過來眼中所透出的失望,他痛苦地抱頭。

“咦?你居然是這家的。”

楚攸寧認出裴延初就是那日在戶部被她臨時抓壯丁的男人,此時的他完全沒了上次在街上搖著扇子跟陳子善搶女人的風度翩翩樣,嘴角掛彩,頭發衣衫都有些淩亂,挺狼狽。

“公主,上次我就想自報家門了。”裴延初露出一抹笑,對楚攸寧拱手,“在下裴延初,出自忠順伯府三房。不過,我倒寧願不是生在忠順伯府。”

楚攸寧看了眼地上被推出來背鍋的裴三爺,點點頭,“我也覺得,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你爹不是乾壞事的料。”

裴延初大笑,笑裡有悲,“公主慧眼,家父不但沒那個膽,還自以為為自己的兒子好。”

裴三爺張了張嘴,什麼也沒說,又低下頭去。

楚攸寧點點頭,“那你這個爹還是能要的。”

裴延初發現這個攸寧公主雖然說話直接,但是句句入心。他點頭,“公主說得沒錯,比起說舍棄自己的兒子就可以舍棄的人來,家父算是頂好的了。”

忠順伯被這一暗喻臉色陰沉,不得不舍了他兒子保忠順伯府是他心中的痛,戳一次痛一次。三房享著伯府的榮華,還敢嘲笑他。

“夠了!你三房敢做出蒙蔽先皇後的事讓伯府蒙羞,今日我便做主將你們三房逐出伯府,往後好自為之!”老伯爺果斷棄車保帥,貪墨皇後錢財這罪名是不能落在忠順伯府頭上的。

裴延初上去扶起他爹,“三房是要走,不過不是因罪被逐,而是分家,貪了皇後娘娘錢財的事,我們三房不認!”

“延初。”裴三爺抓住裴延初的手,讓他忍。

“父親,你認這個罪是可以讓我們三房如願脫離伯府,讓我能施展抱負,可您想過沒有?往後要我如何麵對鎮國將軍?背著莫須有的罪名,談何施展抱負?”

莊頭回來把事情上報後,忠順伯府幾房商議過便決定將罪名推到他爹這個沒用的庶子頭上,條件是他認下這罪名,伯府幫他還賬,三房也由此可以被分出去自立門戶。而為了能成功把罪名扣在他爹頭上,伯府怕他壞事還特地把他關起來,真是什麼無恥的事都做得出來。

裴三爺低下頭,“是為父錯了。”

“想走直接走就行了,又不是世界末日,大男人的還怕養不活自己和家人?”楚攸寧不解,這樣的家還待來乾嘛?

裴延初搖頭,“公主不了解這些,哪怕搬出去了,若是伯府有意施壓寸步難行。”

“這個簡單,我罩著你,他們敢找你麻煩,你來找我。”楚攸寧對這裴延初的印象還不錯,她記得給沈無咎小黃書的就是他,能互相分享小黃書的,關係不是一般好。

裴延初一怔,沒想到公主會主動幫忙。他趕緊躬身道謝,“多謝公主。”

陳子善心裡唏噓,公主來一趟還順手幫裴六解脫了,裴六往後也算是公主的人了吧?他突然有了危機感。

……

皇宮,景徽帝正對著戶部呈上來的禮單發火,聽說好不容易打發出城的閨女又進城了,隻覺眼前一黑。

就因為她鬨出來的一出出事,他都坐這上頭批多少奏折,看多少奏章了。

再一問,好嘛,原來是拜訪外祖家去了。他就說嘛,攸寧之前對外祖家那麼親近,怎麼可能說翻臉就翻臉,還無情的那種。

劉正看了景徽帝一眼,低頭說,“陛下,公主是到忠順伯府要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