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第 85 章(1 / 2)

落雪綿綿不絕,掩蓋了一切的聲音,屋內燭火劈啪一閃,襯得汐姮的側臉明滅莫測,神情愈發的冷。

她沒有讓秦姣下跪。

頂著謝涔之的那張臉,她也看不得那張臉做出這種怯懦的神情。

汐姮狠狠閉目,猛地拂袖,眼前熟悉的容顏如鏡麵般瞬間破裂,露出屬於秦姣的那張蒼白小臉。

秦姣抬起雙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物,確認自己變回來之後,還來不及歡喜,便見汐姮突然抬手,右手掌心對著她,她立刻痛得慘叫了一聲。

“啊!”

汐姮眼底金光閃爍,雙眸一闔,神識順著那股神力,瞬間侵入秦姣的顱頂。

一幕幕畫麵在眼前急速閃爍而過。

她看到蓬萊,身披枷鎖的謝涔之,卻能使出法術反抗前來挑釁的秦姣。

——他不是全身修為都被她封住了麼?

汐姮微微蹙眉,心中冷笑,謝涔之果然又在騙她!他總是如此,防不勝防,每次當她以為他這次是真心之時,他總能對她留一手!

緊擰的眉心透出幾分清晰殺意,她壓抑於心頭的怒火又再次騰起。

她本以為接下來,會繼續看到謝涔之如何在她眼皮子底下,繼續尋機對付她。

誰知畫麵一轉,是昆侖山。

是她獨自闖昆侖山殺鎮山靈獸的時候。

秦姣眼中的他,異常冷峻寡言,隻是偶爾會抬頭看向她所在的方向,眼中透出幾分無奈與憂慮,更多的時候,他是在閉目養神。

隻有在她渾身是血地回來之時,他站了起來,但隻是目送衛折玉將昏睡的她抱了回去。

秦姣眼中的謝涔之,側顏異常失落。

他甚少露出這樣的表情,汐姮都記得,他當年太不可一世了,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天下無論人妖魔,都沒人是他的對手。所以,汐姮從前還是謝姮的時候,就曾想知道,他會不會有這樣失落的時候。

可沒想到,她居然是從旁人的記憶中看見的。

原來他真的也會如此。

他會在落寞至極之時,仍被衛折玉叫去為她看傷,可是在她醒來之前,他就孤零零地被趕了出來,她隻知衛折玉一直在貼身照顧她,卻不知道謝涔之來過。

原來他也會有付出卻不被知道的時候。

汐姮嗤笑一聲。

當年她為了他,在禁地裡受重傷,忍著一身傷去給他送靈草,可他卻說不需要,原來真是天道好輪回,他在旁人眼中的狼狽,都被她一一看見了。

汐姮還沒來得及嘲諷上幾句,下一瞬,嘲意卻凝固在了唇角。

這是一個雪夜。

漫天大雪,滿頭銀絲。

汐姮渾身一震,寒意陡至心底。

這是謝涔之?!

他何時變得滿頭白發?還有這氣息,分明已經不像人族……

汐姮瞪大雙眸,透過記憶中的秦姣,死死注視著那幻影中的男人,卻看他突然回頭,渾厚的氣息如排山倒海,將秦姣擊飛出去。

他的眼睛很冷,容顏蒼白如雪,整個人都是冰冷的。

像是從雪中走出的修羅。

他親手封了秦姣的聲音。

他要殺秦姣滅口,卻被汐姮撞見。

他又在魔族手中救下被欺辱的秦姣,可是卻再也不繼續偽裝了。

可是為什麼他不裝下去了?

汐姮抽回手,眼前的女子驀地回神,昏倒在地。

汐姮站在原地,眼神驚疑不定,袖中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許多意想不到的信息交雜在一起,一時竟不知作何反應。

“謝涔之……”她呢喃著他的名字,強行定了定神。

他到底要做什麼!

騙她便罷了,可那一頭白發又是怎麼回事!他從一開始就在裝,背負那麼多屈辱來偽裝,到底又是為了什麼?他瞞她多少事,現如今,他又要去了哪裡?

就在此時,屋內門突然被急促地叩響,有個神族急急忙忙衝了進來,“小殿下!不周山似乎是出事了!”

不周山?!

汐姮眼皮一跳,眼底瞬間騰火,“你說什麼?!”

那神族喘了口氣,繼續道:“方才赤言用傳音鈴聯係我們,不周山突然來了強敵,那人修為極其強大,雖尚未正麵看到是誰,可那熟悉的氣息……赤言說,像極了天衍神君。”

話音擲落耳邊,猶如驚雷炸響,將人轟得險些暈過去。

汐姮心底一片冰涼。

“他果然……去阻止了。”汐姮抬手,掌心赫然出現一把赤金神劍,嗡鳴不止,猶如龍鳴,她握緊掌中劍,身影霎時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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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昆侖到不周山,需要一段時間。

她晚了半日才發覺不對,所幸的是她原形乃是燭龍,穿雲破空,三界之中速度最快,可瞬息飛至不周山。

汐姮急急趕到時,隻見下方一片亂象。

她立刻用神識探尋四周一切,果真感覺到西南方,有一股不同於所有神族的陌生氣息。

是他?

汐姮拔劍衝了過去。

她想當麵問清楚,他要做什麼,與她挑明了便是!何必玩這種陰險的把戲!

他大可和她殺個你死我活,都是自己的選擇罷了,她從沒覺得自己做的是正義的,她隻能選擇保護族人,他大可全都衝著她來。

可汐姮急急忙忙趕到那裡,隻來得及揮劍救下正在被無渠劍追殺的神族們,這把威力可弑神的上古神劍,在沒了主人之時,根本不是汐姮的對手,立刻被汐姮一掌拍到了石壁上,在石壁上拚命發顫,像是要掙脫出來繼續和她打。

“是小殿下!”

“這把無渠劍……難道是天衍來了?”

“您親自過來,難不成是昆侖的天劫石已經滅了?”

“……”

那些聲音在耳邊亂糟糟的,汐姮喘著氣,隻顧著四處尋找謝涔之的蹤跡,卻根本沒有發現他。

他沒有在這裡,那他還能去哪裡?

他現在對她來說,就像一顆隨時會引爆的炸彈,他無論去了哪裡,對她來說都是一種未知的危險,如果她沒有追上他,他都可能傷害她身邊的人。

汐姮轉身又要走,在半空中飛了一半,卻突然一股尖銳的疼痛紮進心口。

渾身的力氣像是突然被抽乾,她疼得抽了口氣,沒控製住氣息,整個人往下墜去,半空中有人把她一接,穩穩落在了地上。

烈焰如火,玄金赤瞳,是赤言。

疼痛還在蔓延,汐姮痛苦地彎起腰,赤言用力扶著她的肩,四周的神族俱都驚呼一聲,急急湧了過來,都焦急地看她如何。

“怎麼突然掉下來了?”

“是不是受傷了?這把劍陰險得很。”

赤言垂著雙目,用力抿著唇,他突然知道了什麼,此刻頭一次如此沉默地不說話,隻用力地扶住懷中的小姑娘。

許久,他聽到她虛弱地叫了他一聲。

“赤言……”她小心翼翼地,像是突然迷茫無助,問他:“我心口疼,是不是哥哥他……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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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域最高的靈台之上,謝涔之已與北荒帝君下了第三局棋。

“茶飲三杯,棋下三局,便該散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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