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奉天子以令天下(2 / 2)

半月後,衡玉之名伴隨著並州紙一起聞名天下。

手裡握著下人買回來的並州紙,仲穎摩挲著光滑的紙張,冷笑道:“果真是狼子野心。”

他回頭看向靜靜站在身後的田雎,出聲問道:“聯係好了嗎?”

田雎束手答道:“先是用把柄把他們拿捏住,然後再以錢帛動人心,並且表示我們不會秋後算賬。如今那邊已經同意聯手除掉葉家了。”

這日,宋府一直緊閉的大門終於打開,率先走出來的是手持長刀的侍衛。衡玉被四名親衛簇擁著走出府門,她寬袖素履,行走間自有一番風采。

幾人腳步不停,一路走到並州書坊門前。

並州書坊門前,一遝遝雪白無暇的並州紙擺開在所有人麵前,不時有讀書人走進書坊裡買紙,也買書坊裡已經刊印出來的書冊。

書坊裡麵人太多了,在門口那裡就能感受到書坊的熱鬨與火熱,不時能看到有年輕人腳步匆匆,神色帶著幾分欣喜與愉悅與他們擦肩而過,投入書坊擠得滿滿當當的人流中。

衡玉在門口觀望了一會兒,裡麵的人流隨著時間的流逝不但沒有減少,反而經過聲勢的醞釀後,局麵越發火爆起來。估計這一段時間書坊的熱度都不會下降,衡玉也不打算進去了,她領著侍衛直奔不遠處的陶然居。

陶然居在並州書坊斜對麵,登上陶然居二樓,也能從上麵觀望到並州書坊。

陶然居是洛陽城中最有名的酒樓之一。說陶然居有名氣,不在於它是城中最大的酒樓,而是因為這裡裝扮素雅,書香卷氣濃,來來往往的多是士人。

而且陶然居中推出的“桃花酒”、“紅袖醉”等美酒,更是早已名聞天下,吸引得天下酒商慕名而來。

衡玉到了陶然居門口,手腕一揮,四位侍衛都退了下去,隱於人群之中,隻有一直鎖定他們的人才知道他們一直停留在陶然居附近小心把守。

四人隱隱成犄角之勢,幾乎守住了一切死角。

跟著她的親衛都是宋沐千挑萬選選出來的,衡玉並不擔心他們護不住自己,而且她這具身體練武天賦極佳,如今就是宋翊也不是她的對手。

衡玉站在門口,略整理了衣袖就要踏入陶然居中。

突然,斜裡伸出一隻手來擋住衡玉的去路,衣袖揮動間似乎能嗅到淡淡的酒香。

被擋住去路,衡玉下意識頓住腳步。

緊接著便聽到這一番懶洋洋的話語在兩人中間響起,“女郎君,殊囊中羞澀,但若是錯過天下聞名的桃花酒以及紅袖醉未免太過可惜,不知女郎君可願成人之美?”

桃花酒在其他地方尚且可以尋到,但紅袖醉卻隻能在陶然居中購買,拒不賣給其他酒商。如今天下間都在傳入洛陽而不飲紅袖醉,就不算到過洛陽。

衡玉順著那隻手看過去,對上一雙極漂亮的眼睛,視線偏移滑過那人的臉,即便是看遍美人的衡玉眼中也不由劃過讚歎之色。

烈酒灼人,眼前之人更像一壇清酒,但看似清淡,實則越品越覺凜冽,酒不醉人人已自醉。

年歲看起來隻有二十四五上下,這一身沉澱下來的氣韻卻是令人側目。

“飲酒傷身。”對著這般姿容的美人,衡玉下意識放緩了聲音,但緊接著話音一轉,嘴角柔和笑道:“我並州之中,有比紅袖醉更加極品的葡萄酒,先生若是錯過就可惜了。”

秦殊眯著眼打量衡玉一會兒,見她眼中皆是讚歎並無其它褻瀆之意,眉眼略挑。

“西域葡萄美酒何其貴重,女郎君用來款待殊不覺吃虧否?”

衡玉手裡握著用上好的木料打造出來的骨折扇,聞言手指微動,將扇子展開輕輕扇動,鬢角碎發隨著扇子扇動而輕輕飄蕩開,襯得她唇畔的三分笑意越發動人,“我素來喜美酒,也欣賞美人,更看重有才能的人。先生即便不是第三者,但與前兩者也有關聯,如何當不起?”

秦殊唇角微微彎起,讚道:“女郎君真乃妙人。”

衡玉手腕微動,並上扇子往陶然居門口指去,“先生是妙人,所以才能看出我也是個妙人。先生請。”

“女郎君不問我之名諱?”

秦殊跟著衡玉一起走進陶然居,不必人引路,兩人自顧自往二樓包廂走去。

“如先生這般風采之人,天下少有。我猜先生自荊州而來。”

“既有來處,那不知女郎君可能猜到去處?”

衡玉一步上前,親自將二樓最靠裡那間雅室的大門推開,“先生不是已經應我之邀要去並州品嘗葡萄美酒了嗎?”

秦殊眼中劃過讚賞,腳步不停走進雅居內坐下。

“讓人送幾壇最好的酒過來,再把店裡的招牌菜都盛上來。”衡玉回頭,吩咐跟在後麵的掌櫃。

掌櫃退下,不多時便自己親自送了五壇紅袖醉一壇桃花酒過來。

陶然居的掌櫃都曾經接受過專門的培訓,衡玉瞥見掌櫃送來的這些酒,心裡默默記下了這個人。

桃花酒在陶然居的酒中不算最頂尖的,但重在新穎,未嘗過的人嘗上一嘗也是極好的。陶然居最好的酒自然是紅袖醉,但多拿了一壇桃花酒嘗嘗鮮也不錯,掌櫃這個額外的安排可以說是極好的。

“陶然居的掌櫃培訓得倒是極好。”秦殊讚了一句。

衡玉不知道對方知不知道陶然居是她的產業,但像秦殊這樣的聰明人,說話從來不會無的放矢。她便也順著道:“先生說極好,自然是極好的。”

秦殊將一壇紅袖醉掀開,對著壇口飲了兩口,衡玉陪著他一起對飲。

他飲酒時動作隨性,唇邊有一些酒滲出來,他隨意抹去,並不在意。

飲了兩口,衡玉便將酒壇擱下,她望向秦殊,饒有興趣問道:“此番推行平價紙,先生以為如何?”

秦殊言簡意賅,“不錯。”

“我欲在天下各重要城鎮建立館藏閣,館藏閣內書籍皆可免費借閱抄寫,先生以為如何?”

秦殊眼前一亮,“甚好。”

“在天下推行平價鹽,在全國各地推行畝產過千斤的農作物呢?”

秦殊飲酒的動作一頓,他緩緩將酒壇放下,極認真看向衡玉,“少將軍此言當真?”

畝產過千斤意味著什麼,秦殊並非是居廟堂之高不識人間疾苦的士人,相反,若要成為一個時代的頂尖謀士,眼界格局心胸樣樣都不能缺少。

當今天下就算是良田,畝產也隻是三百多斤。

農耕時代,什麼標準才是盛世的標準。

人人可溫飽,戶戶有餘糧,這就是盛世!

衡玉認真回道:“不敢以此言做玩笑。”

一場饑荒,多少家庭流離失所,背後所承擔的東西如此沉重,怎麼可能輕鬆當作玩笑。

秦殊重新開了一壇新的紅袖醉,拿過酒杯為衡玉滿上。

“先帝殯天當晚,殊夜觀星象,洛陽之中紫微星滅,隨後亮起。”秦殊緩緩抬頭,對上衡玉的眼睛,“並州之中帝星亮。從平價鹽到平價紙,收儘民心;手握大魏最精銳的軍隊,執掌利器。看來主公已經做好了亂世爭雄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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