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寧抿唇，表情一下子就垮了。
他點頭：“熙熙不愛我，她把我當弟弟。可我比她還大一歲的啊。熙熙總是習慣照顧彆人，不管比她大還是比她小，隻要有她在，她就永遠都會努力照顧彆人。”
“我這兒有封信。”
池漾說，“是從輔導員那邊拿到的，輔導員說是袁熙的筆跡，是袁熙寫的。”
池漾把那封信拿出來，貼在玻璃門上展示給莫寧看。
他又說道：“如你所說，袁熙跟你隻是假裝情侶的關係，她也不愛你，隻是把你當弟弟。那為什麼她會在寫給輔導員的信上說，她是因為失戀，受了情傷，對人生也比較迷茫，所以她需要冷靜一下，需要獨處，想要暫時離開一段時間……”
“池漾。”
沈西園忽然打斷了他。
池漾回頭：“怎麼了？”
沈西園指了指莫寧：“他出問題了。”
吳淮的臉色也驟然大變，立刻說道：“他要發病了！”
就在池漾重新回頭看向莫寧的時候，莫寧已經發病。
他的一雙眼睛瞪得極大，臉上脖子上的血管都暴凸起來，他發狂地嘶吼，他舉起瘦削的拳頭狠狠地砸向玻璃門。
一下一下，又一下。
他的拳頭上已經全都是血，他卻好像不知道疼痛一般，不肯停下。
吳淮趕緊通知醫護人員過來處理。
“你們先走吧，他這一發病，至少兩三天都恢複不過來，你們也問不到彆的什麼了。”吳淮趕緊說道，“你們留在這兒，指不定你們身上有什麼東西刺激到他，他會持續發病，很危險。”
池漾說：“他身上沒有上束縛帶，你們的醫護人員怎麼接近他？”
吳淮說：“找幾個男護工按住他，給他打鎮靜類藥物。”
吳淮苦笑著：“每次控製他，我們都有護工要受傷。你彆看他這麼瘦削的樣子，實際上力氣可是一點兒都不小呢！”
“我們幫你們一下吧。”池漾說，“畢竟事兒也是我們引起的。幫你們治療我們做不到，但是幫你們按住他，還是可以的。”
吳淮笑了起來：“也是，你身手可是很不錯的，畢竟常年都跟罪犯打交道，身手是練出來了啊。那也行，待會兒你就幫我們按住他，我們會很快給他打針的。”
吳淮又看向沈西園：“小姑娘你躲遠點兒，彆誤傷到你。”
池漾輕咳一聲，沒說話。
沈西園點點頭，接受了吳淮的好意。
來了4個男護工，藥物也拿來了，加上吳淮就是5個大男人，要按住一個病患，據說他們平時就是這樣工作的。
確實有些危險呢。
玻璃門打開。
莫寧的眼睛已經全都是紅血絲，他的胳膊上拳頭上，全都是血，地上也都滴著血。
他像是一頭發狂的獅子一樣，狂躁嘶吼，不斷地攻擊、掙紮……
4個男護工分工明確，拿著束縛帶就要往莫寧的身上纏，可莫寧的動作太快了，他不知道怎麼鑽了一下，掙脫了。
吳淮臉色一變。
在抓病人的時候，經常會有一些差錯。
這些精神病人在發病時，他們的力氣都非常大，是尋常人的好幾倍，哪怕醫護人員再注意，都是有可能出差錯的。
今天發病的莫寧，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發病的時候都要來勢洶洶。
今天他發病時的情緒也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狂暴。
一看到莫寧掙脫了第一道防線，吳淮臉色驟變，立刻吼道：“分彆抓住他的胳膊腿，池漾，固定他的頭，他的脖子！”
吳淮的聲音難聽至極。
沈西園出手了。
她的動作不緊不慢，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沒有一點兒力量。
吳淮看到她走過去，嚇得臉色都白了：“小姑娘躲開！”
他話音未落，沈西園已經抓住了莫寧。
她輕而易舉地把莫寧的雙臂反剪在身後，把他推在玻璃門上，然後他掙紮不得。
有兩位男護工趁機動作飛快地用束縛帶捆住莫寧的腿……
“發什麼呆，趕緊打針啊。”池漾推了一下吳淮。
傻了眼的吳淮這才反應過來。
他趕緊上前去，給莫寧打針。
吳淮抹了抹額頭的汗。
處理完了莫寧這邊的事情後，他帶池漾和沈西園返回。
路上，他還在問沈西園：“小姑娘，你是不是力氣特彆大啊，莫寧發病的時候可有勁兒的很，幾個男人都製不住他，你這小姑娘一招就把他給摁住了，真是厲害啊。”
沈西園笑笑：“我就是力氣大點兒，彆的沒什麼。”
到了吳淮辦公室，吳淮熱情地邀請他們喝杯茶，池漾卻說還有事情要忙，茶改日再喝，就帶著沈西園走了。
從精神衛生研究中心離開，兩人下一站就是杭家。
“你從莫寧身上發現什麼了嗎？”池漾問。
沈西園目光淡淡的：“他的大腦已經被煞氣侵蝕殆儘，一切的常規治療手段，對他來說都不會有任何作用。”
池漾皺眉：“那能從他大腦中獲取什麼信息嗎？”
沈西園說：“他的靈魂都被煞氣侵蝕了，我進入他神府，他絲毫沒有阻攔。正常人的神府，若是我這麼進去的話，正常人肯定會潛意識地阻攔拒絕，而我若是硬闖，這個正常人的神府就會被破壞，不可修複的那種破壞。但莫寧的神府，完全沒有阻擋我進入。也就是說，他的神府，誰想進就可以進，同時，他的識海亂七八糟的……他自己都弄不清楚了。”
池漾：“那看起來從他這兒是得不到什麼線索了。”
沈西園道：“如果是對付其他人，在不考慮對方生死的情況下，我可以搜魂，但對莫寧，搜魂都沒用的。對了，剛才他忽然發病，是因為那封信吧。”
池漾想了想：“也隻能是因為那封信了，彆的我實在是想不出還有什麼原因。”
池漾有些困擾，“可我想不通，我們之前說了袁熙失蹤，說了袁熙不愛他，那麼多話他好像反應都沒那麼大，為什麼一封信，就能讓他反應這麼大？這封信……肯定有問題。”
就在這時，小高打來電話。
池漾直接開了車載公放。
“頭兒，福利院那邊得到消息，袁熙自從15歲被分配到那個福利院之後，她就是孩子頭兒，對院裡大大小小的孩子們都很護著。”
“她得到杭家資助開始讀書之後，也一直都沒有停止過打工，她會自己省吃儉用，把掙到的錢花在福利院的孩子們身上。”
“一直到袁熙上大學，她都從來沒停止過給孩子們買東西，供孩子們讀書等等。”
“資助也是從兩年多之前斷的。但是因為剛好老院長去世，新舊交替，新院長是從彆地方調來的，這個資助斷了，袁熙也不接電話，新院長就以為袁熙是覺得太累了，或者是交男朋友了，在為自己以後的生活做打算攢錢等等，她也就沒多追查。”
福利院這邊看起來是沒有什麼有用的線索。
池漾問：“骨髓庫那邊給回複了嗎？再催催。還有，袁熙被拐賣，15歲被解救的時候，她的dna應該也錄入過失蹤人口基因庫的吧？當時是為了找她的父母，沒有結果。那現在呢，還是沒有任何結果嗎？”
小高說：“應該是沒有，有的話肯定反饋過來了。”
池漾又問：“那有沒有跟身份信息不明的死者進行過比對？”
這麼大一個國家，每天都有人死亡，也有很多身份不明的死者，這些死者的dna都會被錄入。
小高：“暫時還沒有。”
池漾看了一眼杭家所在的高檔小區，道：“行了，那先不跟你說，我到了。”
在門衛那邊亮了證件之後，兩人就進了小區。
在杭家所在的那幢樓下，碰到了杭辛宇和葉輕羽，葉輕羽眼睛紅紅的，看起來好像是哭過。兩人也似乎是剛從杭家出來的樣子。
杭辛宇看到兩人，愣了一下就反應過來了：“你們是來找我爸媽的吧。”
池漾點頭：“在家嗎？”
杭辛宇嗯了一聲：“跟我來吧。”
葉輕羽站著不動，她低聲說：“你們上去吧，我……我想先回家了。”
杭辛宇連忙抓住葉輕羽的手：“羽毛，對不起。我爸媽……你不要理會他們說的話，他們決定不了我的人生。我不出國上大學，我們一起高考，考同一所大學。我不會成為第二個我哥，你也不會成為熙熙姐。”
葉輕羽看著杭辛宇，微微抿唇：“可他們是你的父母。”
杭辛宇苦笑：“他們是我的父母，但他們……根本不會為人父母。我哥和熙熙姐就是被他們給毀了。如果……如果熙熙姐沒事還好，如果熙熙姐真出了什麼事情，我哥還有我，都一輩子不會原諒他們的。”
葉輕羽抿唇：“袁熙隻是一個外人，你們會為一個外人，一輩子不原諒父母嗎？畢竟……你們和父母才是血濃於水。”
杭辛宇：“血濃於水意味著，該奉養奉養，養老的義務我們不會推辭，可是他們也彆想左右我們的人生。”
葉輕羽怔怔地看著杭辛宇：“是嗎？”
杭辛宇握住葉輕羽的手：“羽毛，我知道我這個年紀給你任何承諾你都有不信的理由，我也不要你信，隻要你彆疏遠我，你隻要看著、等著……看我會給你一個什麼交代。若真讓你失望，你再轉身也不遲，彆這麼快就給我判死刑，好不好？”
葉輕羽抿著唇：“他們剛才說，若我繼續跟你在一起，就要我連學也上不成，對我媽媽也會不客氣……”
“他們不會的。”杭辛宇說，“他們就是在威脅你，但真要他們這麼做，他們絕對不敢。因為他們也了解我，知道若真的這麼乾了，我一定會陪你一起。”
池漾輕咳一聲：“還是不耽誤你們小情侶的時間了，我們自己上去吧。”
杭辛宇笑了笑：“還是我帶你們上去吧，對了，我哥也在上麵，這會兒指不定怎麼雞飛狗跳呢。”
池漾挑眉。
杭緒林也在？
他回來見父母，那肯定不是出於親情的探望，恐怕是……質問吧。
電梯在杭家所住樓層停下。
杭家這種高檔公寓都是電梯入戶。
電梯門剛一打開，就聽到了杭緒林的聲音。
“如果不是你們，熙熙怎麼會出事！”杭緒林憤怒至極。
“我們怎麼了？我們好心供她上學，吃穿用度哪點兒虧待她了？可她都做了什麼？勾引你，迷惑你，她野心倒是不小，知道迷住你嫁給你就能徹底翻身，嗬嗬，簡直是在做夢！”尖銳的女聲同樣很憤怒。
這時，池漾的手機又響了。
他拿出來看了一眼就微微皺眉，接通：“怎麼了小高？又有什麼新發現嗎……你說什麼？袁熙的dna比對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