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1 / 2)

妄人朱瑙 鐘曉生 10578 字 3個月前

幾日後, 商賈們擬好自己能夠出人出資的詳情,接二連三地送到朱瑙手中。朱瑙一收到眾人消息, 立刻著手統計規劃去了。

而另一邊,陳武帶領的隊伍經過數日的長途跋涉之後,也終於回到了成都。

官府的後花園裡, 袁基路正在看一群舞女跳舞。這群舞女身材曼妙, 舞姿翩然, 尤其領舞的女子,楊柳細腰, 眉目如畫。她們隨著樂聲起舞,每一拍都像踩在袁基路的心尖上, 弄得他如癡如醉,心癢難耐。

他手一伸,領舞的女子便如小鹿一般幾下輕跳, 撲進他的懷裡撒嬌:“袁府尹~”

一聲嬌滴滴的喊聲把袁基路弄得五迷三道, 迫不及待拱起豬嘴抱著舞女親了起來。

於是當徐瑜和盧清輝走進後院的時候, 正瞧見袁基路把肥爪子伸進女子舞裙裡亂摸的一幕。徐瑜十分有定力, 眼角抽了一下後仍然麵不改色地往前走。而盧清輝直接把白眼翻到了天上,若不是尚存幾分理智, 他真想衝過去一腳把袁基路踹進湖裡。

“府尹, ”徐瑜笑眯眯上前, “我們遣去閬州的人都回來了, 還帶來了閬州牧的回禮與書信。”

“哦?”袁基路揮了揮手, 示意舞樂隊伍先退下, 卻仍抱著領舞女不放,“那就讓他們過來覲見吧。”

不多會兒,陳武等人抬著幾個箱子過來了。

眾人來到院中,放下箱子,向成都尹與兩位少尹行禮。袁基錄的手仍在領舞女腰間流連,逗得舞女咯咯直笑,他漫不經心道:“都起來吧。怎麼樣,路上還順利麼?”

“托府尹的福,路上很順利。”

“順利就好。見到那個朱瑙了吧?”袁基錄問道,“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陳武不知該如何作答,猶豫片刻方道:“朱州牧是個……呃……不可貌相的人。”

這個回答讓袁基錄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連他懷裡的舞女也好奇地盯著陳武看。

陳武舔舔嘴唇,實在是不知要怎麼形容朱瑙這個人,於是忙指了指身後的箱子:“府尹,這是朱州牧送來的禮。”又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這是朱州牧給府尹的書信。”

“信?”袁基路道,“拿來看看。”

陳武忙上前將信呈上。

然而袁基路舍不得把手從舞女身上挪開,竟色眯眯地對舞女道:“美人兒,你瞧瞧這封信寫的什麼,告訴我聽。”

此言一出,院子裡所有人都呆住了。

盧清輝的臉瞬間黑了,冷聲譏諷道:“你眼睛瞎了麼?還要彆人念給你聽?”

袁基路被他罵習慣了,根本不在意,隻當沒聽到。

那舞女左右打量,見袁基錄是認真的,旁人也沒有敢上來阻止的,倒真大著膽子從陳武手裡拿走信看了起來。看了幾段,她咯咯笑了:“府尹,寫信的這人誇您呢。”

“哦?誇我什麼?”

“誇您是國之棟梁,社稷之臣。還說早已仰慕您,但是事務繁忙,無法脫身來拜見您。”舞女一麵說一麵指給他看,“他說他會好好治理閬州,為您分憂解難。”

“哦?”袁基路眼睛一亮,“朱州牧真這麼說?他倒是個明事理的人。”

盧清輝嗬嗬冷笑:“原來瞎子還不止一個!”

徐瑜亦摸了摸嘴角,掩飾自己的笑容。如果袁基錄都是國之棟梁,社稷之臣,那這國怕是已成廢墟,社稷怕是已成亂泥了。

袁基錄仍然對盧清輝的話充耳不聞,繼續讓舞女念書信。

朱瑙寫來的這份信並不長,且全是一番虛與委蛇的客套之詞,先是拍袁基錄的馬屁,又表表他對成都府忠心,再把他先前所有忤逆不敬之處全推給混亂的時局和山賊。除此之外,再無更多了。

袁基錄看完信之後心情舒暢,又對陳武道:“這幾個箱子裡裝的是什麼?打開看看。”

陳武忙和眾人將箱子一一打開。

朱瑙送來的禮物大都是些閬州特產,亦有一些金銀玉器。除此之外,還有一幅畫卷吸引了袁基錄的注意。

袁基錄道:“這是什麼畫?”

兩名官吏忙將畫卷展開,隻見畫上所繪內容是一名頭戴高冠的男子坐於大殿之上,殿下百官跪拜的場景。再一看畫卷名字,叫做《項城王平叛圖》。

袁基錄愣了一會兒,旋即樂了:“有意思,有意思!你們瞧瞧,他居然把我比作項城王。這馬屁拍的,我都不好意思收了!”

所謂項城王,指的是前朝的一位能乾的封疆大吏榮成。當初榮成到達封地時,他的封地混亂動蕩,既有叛軍蠢蠢欲動,又有夷人虎視眈眈。然而榮成憑借出色的治理才乾,最終平定了所有的反叛勢力,統一了自己的封地。朝廷為表彰榮成的功績,封他為項城王。他平亂的故事亦傳為民間的一段佳話。

袁基錄得意道:“都說那個朱州牧是妄人,我看他倒是孝敬懂事得很。”又挑起懷中舞女的下巴,色眯眯道,“美人兒,你瞧瞧,這畫裡跪著的一群人,哪個是朱瑙自己啊?”

舞女笑嘻嘻道:“我又沒見過那位朱州牧,我怎麼認得出?我隻知道府尹英明神武,那個朱州牧想必被府尹的風采折服,自然變得懂事了。”

袁基錄大為高興,用惡心膩人的語氣調戲道:“美人兒,那你懂不懂事呀?”

舞女一灘水似的拱進他懷裡:“奴家懂不懂事,府尹還不知道嗎?”

袁基錄哈哈大笑,又抱著那女子當眾親摸起來。

陳武等人麵如死灰,大氣都不敢喘;盧清輝惡心得快要吐了,起身就要走人;徐瑜看著那幅畫,眉頭微蹙,陷入沉思。

好在袁基錄見好就收,盧清輝還沒走遠,他總算把話題扯了回來,吩咐手下道:“這幅畫本尹喜歡,找人裱起來,回頭掛到後堂去。”

他剛才還說馬屁拍得太過,他不好意思收。如今看來,實在沒有半分不好意思。他的命令一下,也沒人敢說什麼,官吏們忙把畫收起來了。

袁基錄又問道:“你們這趟去閬州,瞧著閬州怎麼樣?那位朱州牧把閬州治理得好不好?”

陳武抬頭看了眼幾位長官的臉色,猶豫片刻,還是說了實話:“閬州……雖不富裕,但吏治清明,百姓安居。朱州牧也許……也許……有些才乾吧……”

“這麼厲害?”袁基錄吃了一驚。如今天下這形勢,光是讓百姓安居一條,便是極大的本事了。他不由惋惜道,“真要是個人才,隻做州牧還可惜了。若有機會,讓他來做少尹,輔佐本尹,不知能為本尹排解多少憂愁啊!”

此言一出,盧清輝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徐瑜亦愣了一下。

袁基錄當著兩位少尹甚至是手下其他官吏的麵說這話,實在有點不給自家少尹麵子。不過他這話更多是衝著盧清輝去的,徐瑜隻是無辜受累罷了。畢竟盧清輝也素來不給他麵子。袁基錄並不是泥捏的人,脾氣還是有的,隻是他平日裡懶得同盧清輝計較,也看在盧清輝的家世上沒法與他計較罷了。難得有機會,他倒也樂得嗆一嗆盧清輝。

袁基錄扭頭看向自己的兩位少尹,繼續火上澆油:“你們覺得呢?嗯,清輝?”

眾人大氣都不敢喘,以為下一刻盧清輝就要罵人發脾氣了。然而盧清輝並沒有這麼做。

他隻是怔了一會兒,神色先是驚詫,旋即是荒唐,最終變得悲涼。

他深深地看著袁基錄:“他做少尹?輔佐你?那樣的人,他若真有機會出頭,這世上還有你的位置嗎?”

這回輪到袁基錄愣住。

盧清輝勾了勾嘴角,扯出一個譏諷的笑容,轉身徹底離開了。

後花園裡的氣氛變得十分緊張,連那舞女也趴在袁基錄的懷裡不敢作聲。

片刻的僵持後,徐瑜起身,打破了沉默。他對陳武等人道:“你們先退下吧。”

袁基錄擺擺手,也示意眾人可以退下。陳武等人鬆了口氣,忙抬著箱子退出了花園。

眾人離開之後,後花園裡便隻剩下徐瑜、袁基錄和舞女三人了。

徐瑜溫聲道:“清輝便是那樣的性子,府尹不必與他置氣。”

袁基錄拍拍舞女的屁股,示意她從自己身上下去。他抓起邊上果盤裡的一個果子咬了一口,笑道:“我跟他置什麼氣?我就是故意膈應他。看他吃癟,我心裡高興!”

徐瑜嘴角一抽,嗬嗬乾笑兩聲,不予置評。

袁基錄臉上帶著笑,眼神卻是冷的:“他呀,太年輕。眼睛長在這兒。”指了指自己的頭頂,“清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