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十九章(2 / 2)

妄人朱瑙 鐘曉生 6846 字 3個月前

聽他這樣說,程驚蟄與裴子期同時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他們已經撲空好多天了,到現在還一點頭緒都沒有。再這樣下去,等那夥人再次動手,也不知道哪個莊子的老百姓又要遭殃了。

“好吧……”驚蟄叮囑王仲奇道,“最近世道不大太平,你們自己小心些,若遇上可疑的人,務必今早向州府彙報。”

王仲奇忙點頭道:“知道了。等明天我再跟莊裡的人說一遍,若有發現,我們一定馬上報官!”

天色已黑得差不多了,驚蟄與裴子期不便再多留,簡單叮囑了幾句,便趕緊走了。

出了田莊後,裴子期道:“看來那夥人已不在這附近了。”

他們最近一直在這附近排查,究其原因,是因為程驚蟄在看完所有卷宗後,又考慮了地勢等原因,認為那夥賊人最有可能出沒的地方就是這附近。畢竟那夥人有二三十人,且攜帶不少盜搶來的糧食物資,這樣一夥人是很難通過大路、城鎮且不被發現的,所以他們唯一能走的就是一些疏於看守、地勢隱秘的小路。這樣一來,他們的活動範圍就被大大的限製住了。

再則根據他們作案的頻率、人數以及盜搶的糧食數量,大致可推算出他們下一回作案的時間。以這夥人的行事作風,勢必需要提前一兩個月便出來調查準備。因此,驚蟄推斷那夥人很有可能會把下一次作案的地方選在這附近,而且或許最近便會出動來打探消息。

然而接連數日的調查,始終找不到頭緒。或許是那夥人藏的太好,這附近的百姓竟無一人見過他們。又或許,是程驚蟄的推斷出了錯,那夥人的方向並不在這裡。

他們人手有限,不可能挖地三尺地找人。這裡打聽不到消息,往後就隻能換個新的方向調查了。

驚蟄揉了揉額角,露出幾分疲意:“罷了……先回去再說吧。明天再想想要去哪裡查。”

裴子期搖搖頭,跟著他一起快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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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之前,衛玥帶著陶白等人回到山間。

閬州多山,因此也多山賊,得虧在朱瑙的治理之下,閬州的山賊之禍得以平息。然而山賊能除,山卻還在那裡。流民盜匪往山裡一躲,官兵往往就無從搜起,這至今是叫官府頭疼的事,始終無法得以解決。

也因此,衛玥帶著眾人找了一處隱蔽的山林暫且躲著,山裡還有一些過去山賊留下的簡易建築和器物,倒也給了他們不少生活的便利。

一回到山裡,衛玥便將身上的衣服脫下,小心地疊好,以免蹭到山裡的濕泥。不一會兒,陶白等人也換好衣服過來,將換下的衣服交給衛玥,衛玥一並收起來。

陶白擔心道:“衛哥,咱們今天沒被識破吧?我頭一回裝成官差,實在緊張壞了,好幾句話我都說錯了,真怕他們起疑心。”

衛玥不以為意地擺擺手:“彆怕。他們若真看破了,沒道理不當場責問,那些莊民哪有那麼深的心計?既然不說,便是被我們唬過去了。放寬心便是。”

陶白看了眼放在一旁的幾套官差服,至今仍心有餘悸。

衛玥每次帶他們去田莊打探地形,都會矯造身份尋找借口,以免引起百姓的疑心。而矯造的身份與使用的手段常常會變換,他們有時是裝作收購貨物的商人,有時偽裝成租地的佃戶,同樣的招數最多用上兩三次衛玥便絕不會再用,以免消息傳開,他的招數被人識破。而這一次,他帶著陶白等人偽裝成了官差。

——下午去到田莊盤問王仲奇等莊民的不是彆人,正是衛玥他們。

官服是他們在劍州時偷來的,劍州與閬州的官差服裝製式相同,倒也看不出差彆來。另外他們的隊伍裡有會做木活的人,便自己刻了幾塊官牌揣著,平日並不拿出來,隻是以備萬一用的。

有了這些,他們的行動便很順利了。下午,他們到了田莊,謊稱自己是前來調查的官吏,說是最近附近出了案子,要求挨家挨戶地詢問。他們雖是生麵孔,不過他們自稱是新上任的官吏,也能自圓其說。而且田莊遠離城鎮,偏安一隅,官府裡的官吏們隻有每年夏秋兩季收稅的時候才會到田莊來,莊民們對官差本來也不熟悉,也就不會多想。

衛玥等人借著詢問的名義把整個田莊都走了一遍,把田莊的地形弄得清清楚楚。因為他們隻是調查,沒有任何出格的舉動,還關心地再三提醒莊民們小心異鄉來客,保管好自己的財物,於是莊民們非但沒對他們起疑心,反而還對他們印象很好。

至於陶白因為緊張,表現有些不妥之處,也並沒有引起莊民的懷疑。一來是因為帶頭的衛玥表現得非常好,態度大大方方不說,他本身長得也是劍眉星目,絲毫不像是個做賊的。莊民的注意大都在他身上,也就沒太注意陶白等人;再則,單純的莊民們根本沒想過有人膽大包天敢冒充官差,所以從一開始就沒有懷疑。既然沒有懷疑,自然也就沒去注意那些不對勁的地方了。

陶白仍然有些不安,天色已晚了,他沒去休息,還跟在衛玥身後。

衛玥坐在火堆邊上生火取暖,看著邊上欲言又止的陶白,好笑道:“你愁眉苦臉的乾什麼呢?”

陶白撓撓頭,道:“衛哥,我想來想去,還是不放心。那田莊畢竟是閬州牧朱瑙的產業,我們要不還是換個目標吧……”

衛玥恨鐵不成鋼地舉起一根樹枝往他頭上敲了下:“你膽子怎麼那麼小?我問你,是朱瑙厲害,還是你衛哥厲害?”

陶白立刻道:“當然是衛哥厲害!”

“那不就得了?”衛玥把樹枝收回來,扔進火裡。

陶白還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衛玥被他磨得受不了,不輕不重地一腳踹過去:“去去去,趕緊睡覺去!明一早我們還得出去打探地形呢。”

陶白癟癟嘴,可憐巴巴地走了。

他離開以後,衛玥又抓了幾根柴添進火裡。四周的人大都已經歇下了,寂靜的黑夜裡,除了柴火燃燒時發出的“吡吡”聲,再無其他動靜。而這“吡吡”聲,將山中的黑夜襯得更為幽靜孤寒。

衛玥一麵烤著火,一麵環顧四周。他帶領的流民們就在不遠處睡著,眾人頭抵著腳,腳抵著頭,挨得極緊。他們雖然用糧食換了幾件禦寒的被褥回來,可畢竟人多被少,不夠眾人都蓋上。寒冷的夜晚,人們隻能互相取暖。

他的目光掃過孩子們酣睡的小臉,掃過老人眉間的皺紋。片刻後又收回來,繼續落到火堆上。

他神色茫然,目光無神,也不知在想些什麼。良久,他深吸一口氣,用力搓了把臉,也合衣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