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九十八章(1 / 2)

妄人朱瑙 鐘曉生 10254 字 3個月前

中午時分, 陳武興奮地來找朱瑙彙報事情。朱瑙正在忙碌, 陳武站在院子裡等了一會兒, 通報的官吏才來叫他:“陳功曹,朱禦史請你進去。”

陳武忙往裡走去。

朱瑙就坐在堂上,見他進來, 問道:“陳功曹, 你找我什麼事?”

陳武掩不住的激動, 匆匆忙忙行了一禮,還沒等朱瑙讓他起來他便已迫不及待地開口:“朱禦史, 前幾日有一個名叫鐵五的鐵匠來獻策。說他發現了改良鍛鐵的方法。用他的方法鍛造出的鐵器比用傳統方法鍛造出來的要堅硬許多!”

最近他一直在與各行各業的工匠們接觸。大多技藝報到他這裡, 他隻要記錄一筆, 然後去主持普及的事情就行了。但一些特殊的技藝應當受到官府的重視,他就會整理出來上報給朱瑙。冶鐵的技藝顯然就是特殊的——而且是非常特殊!

果不其然, 朱瑙聽完這話立刻來了興趣:“你驗過了?”

陳武連連點頭:“驗過了!我讓鐵五打了一把刀, 又從武庫裡找了五把官刀出來,和他打的刀互砍。所有官刀都豁口了,可鐵五打出來的刀竟然連刃都沒卷!”

朱瑙忙起身道:“拿幾把刀來給我看看。”

陳武連忙出去安排了。

不多時,幾把刀被送到院子裡。

刀械是受到官府管製的, 鐵五是個民間的鐵匠, 平時隻給人打製一些器皿。這回是因為他發現改良鍛鐵的方法來向官府獻策, 陳武才特意允許他按照官刀的尺寸打了一把刀,和真正的官刀進行比較。

於是乎, 一名官差手持鐵五打製的刀, 另一名官差手持官刀, 兩人互相劈砍。刀鋒連連相撞,火星四濺。撞了十幾下後兩人停下,持官刀的官差又換了把新的官刀,繼續劈砍。

不多時,所有刀刃都已砍過,兩名官差停下,將刀具全部送到朱瑙的麵前請他驗看。

乍一看倒也看不出區彆,然而將每把刀端起來仔細眼看,便能看出差異來了。用鐵五的方法打出來的新刀一連劈了好幾把官刀,隻在刀鋒上留下了一些淺色印記。而那些官刀的刀鋒則已變得坑窪,有的甚至已經豁了口。——鐵五打的刀,顯然要堅硬很多!

這樣的武器若是用到戰場上,不說是決勝的關鍵,至少也是勢均力敵時的一個助力,對於士兵的士氣也有很大的提升作用,關鍵時刻,更能幫士兵們保住性命。

朱瑙驗看完所有的刀,已是滿麵笑意,道:“我想見見那位鐵匠。”

很快,鐵五也被官吏帶過來了。那是個年近六十的老鐵匠,因常年勞作渾身肌肉虯勁,精神也十分飽滿,若非滿頭白發,全然看不出年紀。

朱瑙和煦地問道:“你願意將你的鍛鐵技藝出售給官府麼?”

鐵五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朱禦史仁義寬厚,草民願將技藝獻給朱禦史。隻要能為朱禦史出力,便是草民的福分,草民不需要任何賞賜。”

在場的官吏皆十分詫異:官府那麼豐厚的賞賜,竟然有人不想要?

待鐵五細說緣由,眾人才終於明白:原來這鐵五有個女兒,從前被袁基路玷汙過。鐵五恨袁基路恨得咬牙切齒,恨不能殺之而後快,可惜一直沒能尋到機會。後來朱瑙進駐成都,斬殺袁基路,弄得大快人心,鐵五也從此將朱瑙視為恩人。不過那時候他也並未想到什麼報答的方法。

後來由於朱瑙重視工商,在城裡征求工匠們的技藝,鐵五這才找到了報恩的方法。他打了四十幾年的鐵,其實很早就發現了一些冶煉的秘訣,他能夠打造出比彆人打造的更堅固的鐵器,這讓他打的器用一向賣得也比彆人好。不過因為民間匠人不能打造武器,在此之前他也沒想過能將自己的技藝用到武器的鍛造上。他這次來獻藝,隻是想獻出自己的技藝,多虧引起了陳武的重視,才想到能將這個技藝用在武器上。

鐵五的改良之法其實並不複雜。民間早就有將生鐵和熟鐵配合,再經過雜煉生鍒來淬煉的技藝。而鐵五打鐵幾十年的經驗,讓他找到了生鐵和熟鐵配合的最佳比例,鍛造時再經過滲碳,就能打造出最堅硬的鐵器了。

由於鐵五是來報恩的,他並不想要賞賜,還以為獻上技藝就結束了。不過就算他不要賞,像他這樣的人才朱瑙又怎麼會白白將他放跑呢?於是在驗看完刀具之後,朱瑙便立刻邀請他到官營的鐵冶工坊中做事,並給他安排了一個官職和豐厚的俸祿。

這樣的結果十分出乎鐵五的意料。不過能為官府做事,也算是一種報恩,兼之有如此優厚的待遇,他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於是沒過幾天,老鐵匠便進入了鐵冶工坊,將他的經驗和技藝傳授給鐵冶坊中的匠人們,開始改造成都府軍隊的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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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府內諸項事宜如火如荼地進行著,其他地方的人們自然也不會閒著。不往遠了說,就說近的,在蜀地的東南隅,同屬成都府治下的黔州,此刻已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了。

劉不興正在軍營中視察,遠遠地有一名士向他兵跑來。

“將軍!”士兵跑到劉不興的麵前,氣喘籲籲道,“薛州牧他又、又來了。”

劉不興聽到薛州牧這三個字便覺得頭大,不免皺著眉頭“嘖”了一聲。

可人都來了,不見又不行。劉不興做了幾個深呼吸調節心情,隨後轉身向軍帳走去。

到了軍帳外,把軍帳的簾子一揭,黔州牧薛寶灰果然就坐在裡麵等著他。

“劉將軍。”見劉不興回來,薛寶灰立刻站起來相迎。

劉不興朝軍帳裡揮手示意,軍帳中的人就接二連三地出去了。最後帳子裡隻剩下劉不興和薛寶灰兩個人。

劉不興堆起滿臉假笑:“薛州牧怎麼又來了?來來來,我們坐下說吧。”

薛寶灰也是一臉皮笑肉不笑:“這不是劉將軍遲遲不肯給我答複,我才隻能‘又來’‘再來’‘再三來’了麼?”

兩人各坐一邊,劉不興歎氣道:“薛州牧,不是我不肯答複你,實在是這件事□□關重大,必須得從長計議才行。”

薛寶灰一個沒忍住,口氣不免衝了起來:“從長計議?劉將軍,你這可都從長計議了大半年了。最好的時機都讓你給計議過去了!你要是再不出兵,等那朱瑙坐穩了位置,賺夠了銀兩,他再繼續募兵,一切可就都來不及了!”

劉不興麵色訕訕,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薛寶灰看出了他的逃避,氣惱道:“劉不興,劉將軍,你到底怎麼想的?你今日必須給我個準話!你要是不打算對付朱瑙,我也不等你了,我索性自己募兵去得了!”

劉不興怕他真會這麼乾,忙道:“哎呀,薛州牧,薛兄,你先彆急呀。朱瑙我們是一定要對付的,這點你放心。我這不是已經在加緊練兵了麼?隻不過……”

薛寶灰追問道:“隻不過什麼?”

劉不興道:“薛州牧,正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我手裡五千士卒,朱瑙手裡也有五千士卒,可我要行軍百裡打過去,若沒有充足的糧草與軍餉,我手下的士卒隻怕不會樂意啊。”

薛寶灰一聽這話,鼻子都快氣歪了:“你!我給你的錢糧難道還不夠嗎?!你還好意思說朱瑙手裡有五千人?你要早點聽我的,早點打過去,朱瑙手裡哪裡來的這五千人!”

劉不興自動忽略了他的後半句,隻討論前半句:“薛州牧,你不帶兵,你不知道帶兵的苦處。你固然給了我一些錢糧,可打仗是要將士們拿命去拚的,沒有足夠的糧餉,誰願意去拚命?這士氣要是不足,仗就必輸無疑了。”

薛寶灰差點指著他的鼻子罵“強盜”,硬生生給吞回去了。他一拍桌子站起來,冷冷道:“劉將軍,明人不說暗話,到了這份上我也不想再跟你拖延了。你出兵抑或不出兵,儘早做下決定,最好在三日內給我明確答複!若你決意出兵了,糧餉也好,往後你我要怎麼分配成都府也好,我們都可以好好商量。可若你實在下不了這決心,那我也不求你了,往後我自想辦法!”

說完拂袖就走。

劉不興伸手:“哎……薛……你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