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第十六章(1 / 2)

妄人朱瑙 鐘曉生 9152 字 3個月前

這廂謝無疾緊鑼密鼓地安排練兵, 那廂在延州城裡的坐鎮的人聽說了消息,很是忐忑不安, 唯恐他隨時會帶兵前來攻城,於是也加緊了練兵的強度, 做好隨時迎戰的準備。再加上玄天教內部矛盾日益加劇,整個蕭關以北的局勢日複一日地緊張起來。

……

延州城內, 焦彆正在訓練士兵時, 一名傳令兵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一副有事要向他稟明的樣子。

焦彆交士卒交給副將暫帶, 走到一旁問道:“何事?”

傳令兵道:“焦將軍,史掌旗找您。”

焦彆還以為有什麼正事,一聽到史安的名字, 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他沒好氣道:“他愛找就讓他去找,你來告訴我乾什麼!”說完一甩手, 又回去繼續練兵了。

然而過了沒多久, 焦彆正指揮軍隊變換陣型, 忽聽身後一陣腳步聲,扭頭一看, 是史安親自帶著人過來了。

焦彆不欲理睬他,繼續做自己的事。史安在邊上等了一陣,等得沒了耐心,直接走了過來。

“焦將軍,焦將軍!”他站在焦彆身後拍打焦彆的肩膀,所有士卒的目光都看著, 焦彆沒法再視他如無物,不得不再次把副將叫來主持,自己黑著臉跟史安走到一旁去。

“史掌旗有何事?”焦彆板著臉,語氣生硬得每個字都像石頭,一出口就在地上砸出個坑來。

史安耐著性子問道:“焦將軍,眼下大敵當前,不容小覷。不是說好了我們聯合練兵嗎?你怎麼總是撇開我自己練呢?等謝無疾的大軍打過來,就你這點人守的住延州嗎?”

焦彆聽他竟然還有臉說這話,真是慪得心肝脾肺腎無處不難受。

要知道他雖然加入了玄天教,但這並不代表他和玄天教就是一體的。人越多的地方,就越容易分出各個派彆,尤其他這種半路出家的,要他完全跟玄天教的人同心同德是不可能的。

他投降玄天教是為了個人的利益,所以他絕不可能把自己的人馬交給玄天教去管,而隻想借著教派的力量擴張自己的權勢。但是張玄卻想要把他的兵力啃下來,將史安派來的目的正是如此。

這幾個月來史安一直絞儘腦汁地將自己的人手滲透進焦彆的軍隊裡,而焦彆則處心積慮地不讓史安把手伸到自己窩裡來,順便再從玄天教那裡撈點好處。在朱瑙沒來的時候,雙方沒有大矛盾,雖然各懷鬼胎,也算相安無事。

但是現在,大敵當前,焦彆確實人手不足,史安又趁著這個機會提出了讓玄天教的軍隊和焦彆的延州軍聯合訓練,共同抗敵,可實則又是在暗中施展小動作,想通過軍隊的整編達到架空焦彆權力的目的。

焦彆真的是受夠了,徹底受夠了!他現在在乎的真的已經不是那點權力了,而是自己的命啊!!

謝無疾那是多可怕的對手啊?再加上朱瑙,這還是開玩笑的事嗎??隻要謝無疾現在肯說一句打輸了也不殺他,他現在立刻馬上拱手把這爛攤子交給玄天教,絕沒有二話!

問題是,萬一延州失守,他必死無疑,謝無疾才不可能心軟地留他性命。他這才不得不硬著頭皮備戰,和自己的昔日主將為敵。

如果玄天教內有什麼曠世奇才,讓他把軍權拱手相讓也不是不行。問題是彆說人才了,那邪教裡哪有什麼會打仗的人啊?所謂的邪教軍,看著人數多,就是一群烏合之眾組成的土匪而已。欺負欺負老百姓沒問題,真要去跟訓練有素的軍隊打起來,那根本是兔子打老虎,自尋死路!

焦彆一副不想跟史安多說的樣子,冷冷道:“史掌旗,你的部下和我的部下作戰的習慣不同,互相之間難以配合,不如還是各練各的吧。”

說完就要扭頭回去,史安連忙拉住了他:“彆走啊,焦將軍,我話還沒說完呢,你這是什麼態度?”

焦彆如同一根弦,連日來的悔恨、壓力、恐懼、怨憤……本就讓他繃到了極致。被史安這一拽,砰地一下,斷了。

他猛地一甩手,把史安推出去。史安猝不及防,連退數步,差點摔了個四腳朝天,幸而被周遭人及時扶住了。還沒等他回過神來,焦彆已經指著他的鼻子開罵了。

“我什麼態度?我他媽應該什麼態度?姓史的,你知不知道已經是什麼形勢了?!每天,每一天都有人逃出城去投奔謝無疾和朱瑙!!再這樣下去,我們所有人全都要完蛋了!!你那比狗屎還爛的軍隊會打仗嗎?會的話我直接把城讓給你來守啊!!”

所有人都被他突如其來的爆發嚇到了,玄天教徒們率先反應過來,頓時火了:居然罵他們比狗屎還爛?憑啥啊!

然而還沒等眾人發作,史安趕緊抬手攔下了。又被推搡又被臭罵,他的心情當然也不會好。但是他前幾天收到了張玄的來信,讓他好生安撫焦彆。畢竟現在想要守住延州,也隻能指望焦彆了。

史安賠著笑道:“焦將軍怕是誤會了。打仗的事延州城裡沒人比焦將軍更懂,自然都聽你的。我隻是怕你人手不夠,想給你補充點人手罷了。”言下之意,至少在統兵這件事上,他暫時放棄跟焦彆爭了。

焦彆卻仍然嫌惡不已。就算史安把自己的軍隊送給他,他還不想要呢。那垃圾軍隊收過來,都怕把自己好好的隊伍給帶壞了!

焦彆扭頭往回走,史安忙又追了上去:“焦將軍,你剛才說,每天都有人投敵?”

焦彆惡言惡語道:“你難道不知道嗎?”

自從謝無疾來後,焦彆就下令封鎖了城池,嚴禁普通人出入,以免敵人潛入城中,己方的叛徒逃出去。但是命令是一回事,實際上又是另一回事。最近一段時間,不停發生老百姓混在運物資的隊伍裡逃出城、普通士兵開城門出逃等事件,很明顯,人心已經向著朱瑙和謝無疾那個方向去了。

焦彆想不通:朱瑙和謝無疾明明也是原本兩個不同陣營的人結合在一起,怎麼就能融合得那麼好?從中原到涼州再到延州,居然能一直親密無間。這需要統帥有多麼大的能耐和多麼一致的默契啊!

史安也想不通:從來都是他們到了哪裡就虜獲哪裡的人心,那朱瑙到底有什麼本事,怎麼就把人心給搶走了呢?

不過論打仗史安的確不行,玩挑撥離間和詭詐之術他還是有點經驗的。他拉住焦彆道:“焦將軍,雖然我沒讀過兵書,但我知道兵不厭詐。既然最近總有人去投敵,那咱們何不索性借著這個機會,把咱們的人手安插過去,給他們下個套,讓他們鑽呢?”

焦彆腳步一頓。派人去詐降?

這倒不失為是個辦法,但是如果真要這麼乾的話,必須得找出一個對自己非常忠心,做事又很可靠的人。更重要的人,這人還得願意豁出性命,畢竟這種任務非常危險,一旦敗露,將必死無疑。

但焦彆作為叛將,他的部下,也就是延州軍,都曾是謝無疾的部下。就連焦彆自己都對謝無疾仍然敬畏有加,何況是他的部下們?回頭假投降弄成了真叛逃,就成了笑話中的笑話了。

有沒有忠心到他能夠絕對信任的人?有,但是極少。

想到這裡,焦彆下意識地向場上正在代替他指揮練兵的人看了過去——那裡站著的是他的副將,崔誠。

……

一炷香後,訓練告一段落,崔誠從場上走了下來。

“將軍,史安剛才跟您說什麼了?”崔誠問道。

焦彆看著他欲言又止。

崔誠見狀,隱約覺得與自己有關,但又想不出能是什麼事,不由十分疑惑。

焦彆搖了搖頭,道:“走吧,先回去休息。”

兩人解散了軍隊,往回府的方向走去。

走到半路上,焦彆又忽然停下腳步,支吾其詞:“我……剛才……唉。”

崔誠是他最信任的人,也是他最得力的手下,他並不想把崔誠派去詐降。崔誠離開以後,他身邊就沒有能乾的人了。可是如今這局勢,他實在想不出其他打敗謝無疾和朱瑙的方法了,

崔誠微微皺眉,挺直腰板道:“將軍請說吧。”

焦彆終究開始開了口,目光盯著地麵:“史安建議我,可以派個人去謝將軍……謝無疾那裡詐降。如今敵強我弱,隻有使他中計,我才有反敗為勝的可能。”

崔誠微微一怔,思索片刻,道:“這是現在唯一的辦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