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1 / 2)

妄人朱瑙 鐘曉生 8278 字 3個月前

鄭州官府內, 吳圩與秦厚對軍營裡發生的事全然不知,他們還在等著袁肖的到來。

等了許久, 秦厚等得不耐煩了,不由起身來回走動。他時不時抬頭看一眼外麵的天色。夕陽下沉得很快, 天色已經越來越昏暗了。

他終於等不下去,不悅地問道:“吳公,那袁指揮使往日也如此倨傲嗎?這都大半個時辰過去了,竟還不見他的人影!難道鄭州官府請他都請不動麼?”

秦厚與袁肖雖沒打過交道, 但二人分屬不同陣營,兩陣營相互較勁已久,他本能地對袁肖沒有好感, 已忍不住數落起袁肖的罪狀。

吳圩也很納悶,不知今日為何等了這麼長時間。他好言勸道:“往常不會如此的,可能今日袁指揮使有事正忙吧……秦將軍要不坐下吃些點心?再等一會兒,應該快來了……”

聽他這麼說,秦厚不好再說什麼, 又回到位置上坐下了。

由於秦厚是昨晚才到的鄭州,今天就聯合吳圩布下了這個鴻門宴, 動作非常快,所以他們並沒想過會有消息走漏的可能, 隻以為袁肖是被什麼事情絆住腳了。

這吳圩乃是鄭州的文官, 並不屬於陶北帳下以三員大將為首的任何一個派係,若要說的話,他因在河南任職, 與上官賢的接觸更多,跟上官賢的關係還較親近些。隻是秦厚帶著陶北的密令而來,吳圩不敢違背陶北的旨意,所以隻能配合罷了。

昨晚在得知陶北打算秘密抓捕袁肖後,吳圩的心情頗為複雜。

他深知上官賢對陶北忠心不二,亦知上官賢在蒲州守城艱難,最後落敗實在情非得已。可誰想到上官賢打了無數勝仗,隻敗了這一次,就把一切全賠上了!非但他自己被蜀軍生擒,就連他的黨羽都要被陶北翦除……俗話說君王無情,陶北雖無君王之名,卻有君王之實,實在無情啊……

吳圩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個……秦將軍……你們今日抓了袁指揮使,不會傷他性命吧?他畢竟……畢竟也做乾什麼……”

秦厚瞥了吳圩一眼,看出了吳圩的不忍。他道:“吳公放心,隻要袁指揮使不做不智之舉,我不會傷他性命的。大將軍的意思不過是要將他調離鄭州罷了。待回了鄴都,自有其他任命等著他。沒準,還要給他升官呢。”

吳圩嗬嗬乾笑。升官?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但一定會是明升暗降。想必陶北不會再讓上官賢的黨羽握有實權了。真是可憐了這些忠良啊……

秦厚見吳圩神色不忍,不由懷疑道:“莫非吳公與袁指揮使私交甚篤?”他昨晚到的時候其實打聽過,鄭州官府與駐軍之間一向各乾各的,關係並不密切,因此他才敢找吳圩來設個局。可要是這兩人有私下的牽扯,他就要擔心一下吳圩會不會泄密了。

吳圩嚇了一跳,忙道:“不,不,沒有!我隻是隨口說說罷了,沒有彆的意思!我跟袁指揮使萍水相逢,絕無私交!”

他雖說同情袁肖,但也害怕遭受牽連,因此忙不迭撇清關係。

秦厚見他驚慌失措的樣子,料想他也不敢通風報信,神色不由軟化下去。片刻後,他低聲歎道:“朱瑙其人城府極深,又擅籠絡人心。此番他帶兵親征蒲州,至今還盤亙河中不去。大將軍如此安排……亦有無奈之處……”

他雖然跟上官賢的手下不對付,但也知道這一次上官賢的這些黨羽著實有些冤枉。說到底,還是朱瑙這個敵人太過強大了,讓陶北不敢抱有任何僥幸之心。

就在這短短一年的時間裡,先是陶北自己親率的軍隊在雲陽落敗,接著上官賢又在蒲州慘敗,萬一鄭州再出現任何問題,陶北一手建立的新王朝隻怕是壽數將儘了……雖然非常無情,他也必須狠絕到底。

吳圩默然。

他能明白陶北的顧慮,隻是明白歸明白,齒冷終歸是不可避免的……

兩人聊了一陣,險些忘了時間。秦厚往外一看,忽然發現天色幾乎已全暗了。他心中有種不妙的感覺,又一次站起身來:“天都黑了,袁肖怎麼還沒來?該不會出什麼意外吧?”

吳圩也感覺不對,忙道:“我再派人去催請一次……”

話音剛落,官府外忽然傳來了打鬥和慘叫的聲音。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臉上看到了驚訝的表情。難道袁肖來了?

他們在官府外布置了一些埋伏,但主要是用來防止袁肖帶的人手太多,發現不對後從官府逃脫的。按照計劃,那些人隻是後手,不該提前動手啊!

秦厚連忙向外衝去,吳圩也趕緊跟了上去。

兩人衝到官府大道上,隻見官府外麵已經被大軍團團圍了起來。秦厚手下的人馬正在戰鬥,可是他們人太少了,如何打得過包圍了官府的大隊人馬?眨眼的功夫,一個又一個人倒了下去……

“袁……袁指揮使?!”吳圩失聲驚呼。

黑夜中,舉著火把站在官府門口,滿臉肅殺的人不是袁肖又是誰?

秦厚本不認得袁肖,聽到吳圩這個稱呼,頓時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他猛地轉向吳圩,怒火滔天:“你!你竟敢走漏消息?!你們是想聯手造反!!”

吳圩嚇得臉色慘白,差點咬了舌頭:“不不、我沒有!這怎麼會……”

秦厚豈肯信他解釋?如果不是吳圩派人通風報信,他怎麼可能被袁肖反將一軍!他盛怒之下拔出佩刀,朝吳圩狠狠砍了過去!

吳圩慌忙後退,可他一屆文官,豈比得上秦厚這武將動作快?就在秦厚的大刀快要砍中他腦袋的時候,忽聽“噗”的一聲,那柄大刀在空中停住了。

秦厚低下頭,看到一支長箭貫穿了他胸口。他想要掙紮,可他的身體不受控製地抽搐,肢體瞬間變得麻木而不可控。大刀從他手中脫落墜地,他的眼神憤怒而不甘,然而最終,他還是轟然倒下了……

吳圩癱軟在地,身上的官袍已被冷汗浸透。

身旁傳來腳步聲,吳圩回頭一看,是袁肖走了進來。吳圩也不知消息究竟是怎麼傳進袁肖耳中的,但他自知他今日與秦厚設局陷害袁肖,卻被袁肖破局,他必定難逃一死。秦厚先死,下一個就該輪到他了。他不由滿心絕望。

然而袁肖並沒有對吳圩動手。他隻是上前檢查了一下秦厚的屍體,確定秦厚已死,頓時冷笑起來。等冷笑過後,他的神情逐漸變得凝重。

他殺了秦厚和從鄴都來的人,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如今他隻能去投靠蜀軍了。

——沒有回頭路也罷!他隻恨今日射殺的不是陶北,不夠出了他心頭的那口惡氣!

良久,袁肖站了起來,轉向一旁的吳圩。

“吳公。”

吳圩渾身一哆嗦,瑟瑟發抖地回應:“袁袁、袁指揮使……”

袁肖冷聲道:“陶北此賊暴虐無常,狗肺狼心!他三番四次殘害忠良,傷化虐民,已為天下人所不齒!如今我欲投靠明主,討伐陶賊!”話鋒一轉,語氣放緩,“不知吳公有何打算?”

吳圩不由怔住。他久經官場,立刻明白了袁肖是在邀請,或應該說脅迫他一起投靠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