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1 / 2)

妄人朱瑙 鐘曉生 9908 字 3個月前

田疇又與心腹們商議了幾日,終於將全麵進攻的計劃擬定。於是定下計劃之後, 他便馬不停蹄地去找各路軍官, 與他們協商出兵事宜去了。

……

郊外土地廟。

“楊校尉, 今日梁**忽然在各道關卡加派兵力駐守, 不許任何人向西通行,連去山裡砍柴的百姓也被攔下來了。”一名蜀軍細作正在向楊烈彙報他們今日得到的情報。

楊烈聞言吃了一驚:“不許人往西麵去?這是為了阻止我們去給陛下和謝將軍送信嗎?”

那細作道:“屬下目前尚未打聽到梁**的意圖。”

楊烈不禁“嘶”了一聲。

如今梁軍在東,蜀軍在西,想要從東往西去有兩條路可走, 一條是虎牢關,一條則從南麵繞道汝陽——這也正是田疇向洛陽進軍的路線。而潛伏在梁軍裡的細作想要去給蜀軍報信, 有三種方法。一是偽裝城百姓或商旅通關, 二是隨著出征的軍隊一起過關,三則需要繞遠路翻山渡河過去。好在河南地勢相對平坦,嵩山和箕山沒有那麼難翻,隻是耽擱點時日。

這三種方法裡,第一種方法無疑是最靈活也最及時的, 當然難度也不小。戰事開始之初田疇就下令就對各道關卡進行了仔細的盤查, 隻有極少人能夠通過。而現在,田疇索性徹底封死了這條路, 不允許任何人過關。

但這並不能切斷蜀軍的消息往來。楊烈隻要等到田疇下一次對蜀軍發起進攻時就可以讓安插在軍隊裡的細作去報信了,再不濟多繞幾天路就是了。難不成田疇以為這樣就能解決細作的問題嗎?

楊烈在廟裡轉了幾圈,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他深知田疇是名城府極深的老將,這麼做,就一定有這麼做的道理。

片刻後, 楊烈下令道:“發動各軍的探子一起打聽消息。我懷疑田疇最近在籌劃大事。務必儘快探知消息,儘快彙報於我。”

“是!”那人應了一聲,忙去報信了。

……

……

與此同時,田疇正在泰寧軍的軍營中與屈嗇商討著進軍的計劃。

屈嗇滿麵笑容地坐在田疇的對麵,殷勤地給他倒茶:“田將軍,先喝點茶吧。我已經派人去準備點心了,一會兒就送來。將軍要來,怎麼沒提前派人知會一聲?這可真是太突然了,我什麼都沒來得及準備。”

田疇抬手製止道:“什麼也不必準備。我不是叮囑你彆告訴其他人我來了麼?你怎麼還讓人去弄點心?”

屈嗇忙道:“將軍放心,這裡伺候的都是可以信任的人,其餘的人我誰也沒告訴!”

田疇無語地搖搖頭。

屈嗇又堆起滿麵笑容來。

前幾天他聽軍中傳言,說田疇已經派人去鄴都為他表功了,他也不知真的假的,想親自去找田疇求證,可田疇不知在忙什麼,他每次去被攔在門口。衛兵說田疇正忙於軍務,不能被打擾。他跑了幾趟,壓根沒見著人,都擔心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讓田疇不肯見他了。就在他這心裡七上八下的時候,沒想到田疇親自跑過來了。

“田將軍……”屈嗇終於有機會問道,“前幾天我聽到個消息,也不知真的假的。聽說將軍你派人去了鄴都……”

他話還沒說完,田疇忽然神情嚴肅地豎起一根手指抵在嘴上,並衝他搖了搖頭,示意他噤聲。

屈嗇頓時張著嘴僵住。

田疇低聲道:“此事絕不可聲張。若讓其他人知道,必然壞事。”

屈嗇愣了愣,頓時狂喜!田疇這意思,看來是真有其事啊!

他忙用兩指掐住自己的嘴,連連點頭,示意自己明白,絕不會多嘴。這事情畢竟還沒有成,如果被其他幾路人馬知道了,勢必會給他下絆子。他確實應該守口如瓶!

狂喜過後,屈嗇終於冷靜了些,嬉皮笑臉地問道:“田將軍今日找末將,不知所為何事啊?”

田疇道:“戰事吃緊,我準備後日向蜀軍發起全麵進攻,今日便是來知會你此事。”

“後、後日……?”屈嗇目瞪口呆。這也太趕了吧?

“全麵進攻?將軍的意思是,各路軍隊一起出動?”他連忙問道,“是因為陳國不再給我們提供糧草了嗎?所以將軍想速戰速決?”

田疇冷冷道:“不該你問的彆問,更彆亂說!縱然是你,若敢胡言亂語,動搖軍心,我也不會輕饒!”

屈嗇被他嚇住,隻能再次訕訕閉嘴。

田疇出言警告之後,語氣又放緩下來:“我近日接到密保,蜀帝朱瑙或因水土不服之故,上月中旬便臥病在床。經多日醫治始終未見好轉,病情加重,或已危及性命。眼下蜀軍正人心惶惶,是我們出兵一舉攻入洛陽的大好時機。”

屈嗇震驚道:“蜀帝病了?真的??”

倘若此事屬實,蜀軍眼下必定已經亂成一鍋粥了啊!需知蜀帝朱瑙在蜀軍和蜀民中的聲望那可是無人能及的,蜀軍如此英勇,也是因為朱瑙禦駕親征,給了士卒們極強的信心。與之相對,倘若他一倒下,蜀軍必然人心渙散。

更重要的是,萬一朱瑙要病死在洛陽了,那謝無疾以及隨行的其他官員們不得趕緊回漢中去奪權?到時候了梁國非但能輕鬆奪回河南,更有機會反攻蜀國了啊!

屈嗇喜出望外地不住搓手:“當真?太好了,太好了!這可真是天佑咱們大梁啊。”

他絲毫沒懷疑田疇說的這話究竟是不是真的。他始終心懷不切實際的幻想,連田疇會向朝廷舉薦他、重用他的話他都信了,又如何會懷疑敵軍的事呢?

田疇從懷中取出一張早已準備好的地圖鋪在桌上,道:“先彆高興得太早。我現在與你說一下後日的行軍安排——你放心,我既有心提拔你,自然將最容易立功的差事交給了你,希望你也不要叫我失望。”

屈嗇忙甩甩頭,摒棄雜念,認真聽了起來。

田疇在地圖上一邊指點一邊道:“你需要比其他軍隊早一天出發,經由嵩縣,趟過尹河,繞到蜀軍後方。等到其他軍隊從東南麵進攻汝陽時,你同時從西麵發起攻勢,與他們裡應外合,兩麵夾擊蜀軍,如此便能大敗蜀軍!”

屈嗇愣了愣,小心翼翼道:“我繞到汝陽後方?嘶……可是田將軍,蜀軍在伊川還有大量人馬,一旦他們從伊川增派援兵過來,我豈不是也要被他們兩麵夾擊?”

田疇不滿道:“你繞過去後,先派一隊人馬去伊川的方向虛張聲勢。蜀軍本就已經無心作戰,你隻要讓伊川的蜀軍認為汝陽已經被我們攻破,他們又豈會攻打你?隻會趕緊逃走了!而你深入敵後,到時候搶先占領伊川的是你,過了伊川第一個進入洛陽的也是你。這是何等的功勞?還有誰能與你爭鋒?”

屈嗇聽得口乾舌燥。伊川與洛陽的距離已經非常近了,若他能第一個進入洛陽,那他這首功真的是再無人敢質疑啊,還愁戰後不能官運亨通嗎?

但他也仍有幾分擔憂。萬一事情沒有這麼順利怎麼辦?就像先前田疇派他去攻打汝陽,也說汝陽易攻,可他出兵以後卻發現根本沒有田疇說的那麼簡單。要不是聽說田疇真的派人去鄴都為他表功了,他都擔心自己被田疇耍了呢……

見屈嗇猶豫不決,田疇冷冷道:“若你不願意,我不強迫你。我找彆人便是。那你到時候便跟著鄆州軍一起在登封待命吧。時間倉促,後日便要出兵,我還有許多軍務要辦,我先走了。”

眼見田疇要收地圖走人,屈嗇頓時急了,忙拉住田疇的胳膊。他生怕立大功的機會被人搶了,咬咬牙:“田將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去繞蜀軍後方,我去!”

田疇質疑地看著他:“此戰極為要緊,你是勝敗之關鍵。縱使戰場上遇到難處,你也需咬牙撐住。若你輕易退卻,便會致使全軍大敗。你當真能辦好嗎?若你為難,我絕不勉強!”

屈嗇忙拍著胸脯保證道:“我能!我當然能!我絕不辜負田將軍的信任!”

田疇長籲一口氣。終於,他點頭道:“好,那便托付給你了!”

……

一盞茶後,田疇戴著鬥笠,悄悄從偏門離開了泰寧軍的軍營。他的馬車早在外麵候著,他躬身鑽進馬車裡,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還剩最後兩個,他就能把那些雜牌軍的將領全都搞定了。

為了說服這些人,他和他的幕僚們花了整整三天的時間編造了一套說辭,明明是讓那些雜牌軍去送死,他卻讓他們以為那是他們即將升官發財的天賜良機。他把戰事定在後天,時間極為緊迫,便是為了不給那些雜牌軍的將領們太多思考和串通消息的機會,也不給蜀軍細作通風報信的機會。

等到大戰結束,那些雜牌軍們發現被他騙了,他大可借口一切都是蜀軍的陰謀,連他也被狡猾的蜀軍騙了。那時候雜牌軍們元氣大傷,縱使想鬨,也未必能鬨出什麼波瀾了。

田疇撩開車簾,向隨行在旁的親兵問道:“所有關卡都封死了嗎?開戰之前,絕不能讓任何人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