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2 / 2)

怦然為你 閔然 12900 字 3個月前

時懿看著她,也覺得自己不認識她。這個冷漠無情、毫無波瀾的女生,真的是她愛過的那個溫柔戀人嗎?

她真的了解過她、真的知道自己愛著的是什麼嗎?她以前覺得陷入愛情裡為一個不值得的人掏心掏肺很愚蠢,可沒想到到最後,她也沒什麼不一樣。

她一眨不眨地看著傅斯恬,像要看穿她的靈魂,把她刻進骨子裡一樣。好幾秒後,她勾唇,冷冷地嗤笑了一聲:“傅斯恬。”

頓了一下,她說:“或許,我該換個叫法?”

“江……存……曦……”她注視著她,一個字一個字地念出口。

傅斯恬完美的平靜麵具終於出現了裂痕,她的眼眸裡出現了她熟悉的慌亂和痛苦。時懿滿意地繼續刺傷她:“開始的時候你怎麼不說不合適?”

“你去相親了是嗎?”

“這麼迫不及待的嗎?”

她的默認,她的慌亂,讓她原來越來越刻薄,“耍我好玩嗎?從一開始,我是不是就不應該相信你。”

”惡劣的基因果然會遺傳的吧。”

最後兩句話落下,一刹那間,傅斯恬忍無可忍,全身顫抖了起來,淚如雨下。

她終於不冷靜了、終於哭了,終於好像也會痛了。時懿覺得自己痛快了、也更痛了。

她聽見傅斯恬哽咽“原來你早就知道了。原來,你一直這麼看我的嗎?”,看著她單薄抖瑟的身影,忽然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在做什麼。

不論如何,愛過一場,何必呢……何必呢……

渾身的戾氣都被傅斯恬的淚水洗刷走了。時懿腦袋炸開了一樣疼。她倦極了,幾乎是落荒而逃,轉過身,背對著她,用淡漠到極致的語氣說:“就這樣吧。我答應你,分手了。以後,橋歸橋、路歸路,就當我們從來沒有認識過。”

傅斯恬的哭腔還在,卻毫不猶豫地回答:“好。”

時懿僵硬兩秒,終是提起腳步,一步一步往前,往那個隻剩她自己一人、陰冷逼仄的“家”裡走。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現,是那一年大一雨幕中她在風雨跑道裡唱“關於我愛你”的螓首蛾眉、淺唱低吟;是情意未明時她們並肩而坐、她抱著她低柔靦腆地說“如果你需要,我願意時你的爸爸、你的媽媽、你的家”;還是那一年,她發著高燒,赤著腳,攥著她的手,哭著哀求她“時懿,不要走,不要喜歡她”……

她不明白,為什麼愛一個人會這樣善變,為什麼傅斯恬的愛,和母親的愛一樣,都是可以收回的。

這世上,還有什麼是不會變的?

她沒有骨氣地幻想著、哀求著:來來,叫住我、抱住我、不要走。

可直到她跨進鐵門,關上大門,傅斯恬也沒有再吭過一聲。甚至,也許,她早就已經離開了。

時懿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扶著樓梯,才能支撐著自己踉蹌地往上走。

她不想回頭,不想停下,更不想哭。她告訴自己,算了吧,沒事的,不過是失戀,就當是豐富人生閱曆了。

年輕的時候,愛錯過一個人,更是沒什麼大不了的。她不是最想的開的人嗎?

她一個人可以過得更好的。

可一步一步,她最終還是半道上蹲下了身子,像被全世界拋棄了的乞丐,抱著膝蓋,泣不成聲。

她不知道,一門之隔的樓外,小巷口,傅斯恬是怎樣站立著,用著怎樣眷戀的眼神目送著她,目送著她生命中殘存的一點點星光,消失於自己的世界,永遠消失。

她聽不到她哭泣,聽不見她在心底對她說了萬千句的“對不起”,最後隻彙成了那一句無聲的祝福:“時懿,往前走,不要回頭。”

“前程似錦。”

*

八點半,傅斯恬行屍走肉般地回到宿舍。

簡鹿和問她怎麼回來了,時懿呢?她情緒毫無起伏地回:“我和時懿分手了,回來住幾天。”

簡鹿和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她扭頭,難以置信地問:“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

傅斯恬眼神死水一樣靜,複述了一次:“我和時懿分手了,回來住幾天。”

下一個瞬間,她被簡鹿和揪著衣領,抵到鐵梯旁,頭重重地撞在了□□上。

“傅斯恬,你混蛋!是你說的分手,是你說的是不是?”

她看著簡鹿和被氣憤燒紅的眼,沒有否認。

“你怎麼能這樣,你怎麼能這樣。”簡鹿和怒視著她,氣到極致,反而自己先哭了起來。“你知不知道她有多喜歡你啊,你知不知道她為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還怕你內疚不舍得讓你知道。可到頭來,你根本不值得。”

她早該知道的,在前兩天時懿被醉漢尾隨,險些出事後,方阿姨聯係不到傅斯恬反而聯係她過去陪陪時懿時,她就該知道的。傅斯恬變了!她變了!

她從沒有見過那樣脆弱的時懿,她也從來沒有那樣氣過傅斯恬。

可時懿卻還在為她說話,她說:“她應該是家裡有事,說話不方便。”

再不方便能有多不方便?!她那時候不理解,現在突然都懂了。

有心,怎麼都方便。沒有心,怎麼都不方便的。

她等不到傅斯恬的回應,傅斯恬也不像要給她回應的樣子。簡鹿和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又氣又無力。她鬆開了傅斯恬,反手抓過書桌上擺著的裝著傅斯恬和她、時懿、尹繁露的照片的相框砸碎,厭惡地說:“傅斯恬,是我看錯了你。”

摔門離開。

傅斯恬順著鐵梯滑下,跪在地麵上,一點點掃開碎玻璃,撫摸著照片上她們燦爛的笑容,指尖血如泉湧。

一直到深夜,簡鹿和也沒有回來。傅斯恬知道,簡鹿和是惡心她,不想看到她。她慶幸,還好明天天亮了,她就要回檸城了,下學期沒有課程,以後除非答辯和考試,她不會回來了,不會太影響簡鹿和的正常生活。

她沒有鎖門,渾渾噩噩、混混沌沌,一直失眠到半夜。

不知道幾點鐘,宿舍門有了聲響。她以為是簡鹿和或者那個新搬進來的舍友回來了。

可腳步聲是沉重的,一步一步,好像是朝著她的床過來的。

傅斯恬的心劇烈地跳了起來,也劇烈地痛了起來。

她不敢睜開眼睛。黑暗中,她聽見腳步聲最終停在了她的床旁,一動不動。

“騙子。”她聽見時懿令人心碎的控訴聲,卑微的,沙啞的。“明明答應過我,不會不喜歡我,會一直一直喜歡著我的啊。”

她伸手觸摸她的臉頰、眉眼,溫柔的、小心翼翼的,像是在觸摸一場易破滅的鏡花水月。

傅斯恬的心臟絞痛起來,仿佛靈魂都在被她指尖烙下的體溫灼傷。可她愣是一動不動,像是完全睡死了一樣。

時懿收回手,借著月色打量著傅斯恬,安靜地站著。

傅斯恬始終裝睡,沒有回應。

時懿終於徹底死心了。

她低笑起來,嘴唇乾裂出血,聲音清清冷冷,說:“江存曦,你彆怕。”

“我來找你許一個聖誕願望。”

“以後,我再也不喜歡你了。”

“再見。”

傅斯恬依舊不動。她用儘全力把自己釘在床板上,藏在被子裡的手,緊緊攥著床板,忍哭忍到十指指甲縫裡全是開裂的鮮血。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

她知道,她失去了什麼。終此一生,她的黑夜,再也不會亮起了。

*

2016年,一聲“再見”過後,她們當真再也不見。

那一學期最後的所有考試,時懿都申請了緩考。

傅斯恬再也沒有見過時懿。

一直到畢業。

一直到畢業的很多年後。

時懿消失在傅斯恬的世界裡。

傅斯恬,消失在所有人的世界裡。

山長水遠,那幾年的短暫交逢,像大家漫長人生中轉瞬即逝的一場幻夢。

夢醒了,所有人都繼續往前。連陳熙竹都在出國後漸漸放棄了尋找傅斯恬。

隻有很偶爾的聚會,露天野炊,酒足飯飽,追憶往昔,她們才會想起曾經有幾個星辰漫天的盛夏,有一個女孩,也曾和她們一起談笑風聲地度過。

可她們誰也不說出口。

誰都像忘記了她一樣。

忘記了時懿曾經很愛過一個女孩,

那個女孩,她笑起來,有很溫柔很溫柔的梨渦。

作者有話要說:此處應有:全文完。

(2016年隻是隨手填的,時間線架空,與現實不完全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