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049:悲喜(2 / 2)

白莞:“我是想說,為什麼禦獸宗那些大能,不在虛空裡躺一躺。”禦獸宗的大佬並非隻是駕馭依靠靈獸,他們很多體內擁有血脈力量,若是能夠覺醒,實力會大大提升。

白莞和雲向南雖然都是元嬰期,但他們都沒有真正的覺醒體內隱藏的力量,若是遇到禦獸宗修士的蜃景,是有機會感悟並覺醒的。

雲向南:“……”

他還是閉嘴看風景吧。

不是劍修,劍道蜃景對他們影響不大,也就是瞧個稀罕,欣賞一下天地奇觀。以後跟彆人說起來,也能吹噓一下,多點兒談資。

蘇飴糖身上有點兒不舒服。

她懷疑是蘇菁曾是劍修,一心尋道的緣故。

那一束紫光如劍,刺破雲霧逼至眼前,蘇飴糖隻覺得渾身汗毛都好似根根豎起,仿佛密密麻麻的小劍蘊藏在紫色光芒中,紛紛湧向她,要刺破她的皮膚,鑽入她體內。

她渾身上下都出現了刺痛感!

蘇飴糖一動不能動。周遭的一切聲音都消失了,她也看不到彆人,聽不到聲音,隻有那一片看不到儘頭的紫,以及光芒之中,無窮無儘的劍。

那些小劍刺入她的身體,把她刺成了篩子,讓她變成了一個血人。她眼前視線都變成了紅彤彤一片,宛如被血水給糊住了一般。

這具身體曾修過劍。

然劍道崩斷,劍心蒙塵,換到她之後,哪怕重新修煉,也未曾再拾取過劍。莫非正是如此,才會受到劍意懲罰?

她該不會被這蜃景給弄死吧!不對,神識,她如果真的傷得血肉模糊的話,爹娘和聽畫他們不可能沒點兒反應,所以現在都是她自己嚇自己,就好似,劍由心生,她身上所有的劍傷,也都是虛假!

而且,這些劍意並不是真的要傷害她的神識,否則的話,她識海內的定海神針早就動了。

冷靜下來,不要害怕!哪怕她如今不打算修劍,但對劍道也是崇拜居多,她對蘇菁有好感,對蘇菁所追尋的道自然也是不排斥的,所以,為什麼要害怕呢?

蘇飴糖告訴自己,彆怕。

彆去抗拒它們。

沒準是機緣,不是懲罰,她安慰自己的同時,神識沉入識海,隨後就看到定海神針在角落並沒有任何動靜,反而是另外一邊的樹葉左右搖晃起來。

這是何故?

恰這時,蘇飴糖忽然感覺渾身刺痛消失,緊接著,她眼前的血糊了一片的紅色也不見了,紫芒猶如霧氣一般將她包裹,等她被紫氣吞噬之時,眼前又變成了一片新綠。

那是早春嫩芽的顏色,代表著無窮的生機。

磅礴的綠意湧入身體,鑽入識海,蘇飴糖看到她識海那片葉子上開始泛光,本來平平無奇的綠葉上光滑流轉,葉片上的脈絡裡仿佛有星光閃耀,又好似有潺潺流水在葉片中流淌。

葉片盛放了清晨的朝露,葉子尖尖兒上好似有水珠凝了出來,吧嗒一聲落在碎裂的識海裡頭,蘇飴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一股愉悅感從大腦裡傳向四肢百骸,仿佛煩惱皆拋,隻剩下最純粹的快樂。

水珠落下的地方,那幾片碎片神識都聚攏在了一處,形成了一塊比其他碎片大出百倍的碎片,她要縫的話,按現在的效率,得縫上一年。

所以,這真的是機緣!在她克服恐懼對那些劍意釋放出好感之時,劍道蜃景送給她機緣,讓她受傷的神識受益。

正想著,蘇飴糖忽然感覺自己能動了,消失的聲音和人影俱都再次出現,她看到雲聽畫小眼睛閉著,渾身羽毛都炸開,那些新生出來的小絨毛根根豎起,有點兒小綠劍的意思?

“咱們乖乖還有點兒劍道天賦呢。”白莞輕聲說。

以前雲聽畫隻有煉氣初期的修為,練什麼都不行,自然也不確定他到底適合修什麼道,青鳥血脈隻是單純的血脈力量,雲聽畫本身是人,他不可能走獸道,所以自己以後還是得選一條他喜歡的路。

看他擅長什麼,喜歡什麼,選擇什麼。

如今倒是看出了一點兒劍道天賦,也不曉得他能領悟點兒什麼。

若是能直接悟出一絲劍意,那做個劍修也是極好。

蘇飴糖也挺期待。

不過她倒是覺得那位大能可能並非一個單純的劍修。

那蓬勃的生機湧上來,讓蘇飴糖感覺到植物破土而出的那種生命力,這是她作為靈植師的直覺,那一瞬間,她就宛如乾涸大地上的一株小草,本已經瀕死,卻因為綠光的澆灌重新煥發生機。

她的識海,都因此恢複不少。

不過所有人都覺得是劍修,她一個底層修士,暫時還是不要在甲板上說彆的了。

又過了一刻鐘的時間,紫光才徹底散儘,靈舟也再次起航。

大家的說話聲這才稍稍大了起來。

“也不知道是哪位大能身隕之地。”

“可惜不能用靈氣,要是用玄音璧拍下來發上去,不曉得多少人羨慕我。有生之年啊……”

“這些劍修運氣可真好。”靈舟上的劍修有數十位,這會兒都還在甲板上打坐,感悟劍意。

雲聽畫也沒醒,在小桌子上蹲著,這個時候不能打攪他,因此蘇飴糖他們也沒離開,仍在甲板上等。像他們一樣的人不在少數,大家都想知道,這些運氣好的劍修能在此次機緣裡得到什麼,還有的直接拿出玄音璧拍,爭取抓到第一手八卦……

“最近都沒遇上風暴,玄音璧一直能接受到外界訊息,都沒以前那麼無聊了。”

“是啊是啊,運氣真好。”

就在靈舟上一片喜氣洋洋之時,有鐘聲突兀敲響。聲音不似尋常的古鐘那般悠悠醇厚,反而帶著一絲尖銳,讓人心中無端生出一絲懼意。

所有人臉上的笑容都凝滯了。

就連白莞跟雲向南都瞬間沉下臉,麵上陰雲籠罩。

蘇飴糖心頭咯噔一下。

虛空內,大能隕落之後形成的叫蜃景奇觀。

有大能隕落虛空,自然也有大妖隕落,這種更為稀少,但大妖屬於不可回收的汙染源,隕落虛空後因為虛空風暴和裂隙的影響,根本無法封印,所以,若是不幸遇上,那就是厄運降臨,在劫難逃。

修真界管這個叫災厄。

他們這艘靈舟,前腳遇上蜃景,後腳就碰上災厄,萬年難遇的事,一下子給碰齊了。

大悲大喜,大起大落。人生所能遭遇的最極端的兩件事,都被他們在同一天,接連撞上。

靈舟上方,最強的防禦陣法頃刻間出現,將整個靈舟徹底封鎖。緊接著蘇飴糖感覺到靈舟的速度加快,外頭什麼都看不清了,他們能順利脫身嗎?

災厄,是比遇上裂隙風暴更叫人恐懼的事,此刻甲板上所有人都在運轉靈氣,祭出法寶,大家都知道隻憑靈舟的結界並不一定能防住災厄,為了活下去,隻能拚儘一切。

白莞手腕一翻,竟是從法寶裡放出了一隻靈獸。

那是她的契約靈獸,元嬰期大圓滿的靈獸浮光,之前被困裂隙時多虧了浮光幫忙才能順利脫身,這些日子浮光沒出來,是因為在養傷。

浮光有一種天賦能力,能夠化作光影,藏入虛空裂縫之中。

白莞:“若是擋不住,浮光,你吞下甜甜和乖乖,帶他們藏進裂隙裡。”藏進去,以青鳥的幸運能力,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靈舟外的虛空風暴,沒人擋得住,她和向南得聯手護住浮光,給它爭取時間,找到虛空裂縫。

和蜃景由遠及近不同,災厄來得太快了。

隻是眨眼的功夫,血雲臨空,仿佛虛空裡出現了一隻血紅的眼睛,猙獰地盯著茫茫虛空中唯一的活物。

他們所在的靈舟。

四周並無風浪,靈舟卻上下顛簸,防禦結界哢擦作響。

最強的防禦陣法,此刻也像是一塊玻璃一樣,隨時都有炸裂破碎的危險。

“是……”

“是極等災厄啊。”天階大妖隕落才會形成災厄,其中,又以實力劃分為下、中、高、極、究五等。

極等。

對於這艘靈舟來說,意味著十死無生。

絕望的氣息瞬間布滿整個靈舟。有的人連防禦法寶都不再繼續催動,而是突兀坐下,神色淒惶,淚流滿麵。那隻血紅眼睛的凝視下,一切掙紮都顯得無望。

白莞和雲向南對視一眼後都露出苦笑。

極等啊,那不用想了,就算是把浮光送出去,也是沒法脫身的,從未聽說有誰能從極等的災厄之下脫身,連中三天的修士都沒有辦法,何況他們。

恐怕隻有上三天的那些大能,才有應付極等災厄之法。

沒想到,竟會有極等災厄出現在下三天的虛空裡,也不知道是從哪兒飄來的,他們怎麼就撞上了呢。

白莞走過來,牽住了蘇飴糖的手。

“甜甜,彆怕,我們一家人在一塊就好。”才把她帶出小瀾州,就遇上這種事,白莞心情沉重,臉上卻還是擠出個笑容,“乖乖還在領悟劍意,都不會知道疼。”

挺好的。

蘇飴糖內心極度震驚。

莫非是因為他們僥幸逃過了劇情安排,所以天道才會弄出這樣必死的局麵,欲將他們一網打儘嗎?

靈舟劇烈晃動,他們所在的船頭已經往上翹起。

小桌上的雲聽畫往矮的那頭滑,蘇飴糖連忙將他接住,小心捧起。

他還沒醒,周身的羽毛像是刺一樣看著堅硬,倒也不傷人,一點兒不紮手。

蘇飴糖有點兒站不穩,還是白莞將她抓穩了。

她用靈氣繩索將他們捆在了一起。

“災厄會將它看到的一切活物吞噬進去,那是一個巨大的絞肉磨盤,會把這裡的一切碾成齏粉。”

“捆在一起最好,免得被衝散了,跟一群陌生人混在一起。”白莞和雲向南緊緊攥著彼此的手,從容又坦然。既是必死之局,那就體體麵麵的去吧。

白莞的另一隻手抓著蘇飴糖,而蘇飴糖雙手捧著雲聽畫。

“結界一破,我們最先遇到的是神識攻擊。”

“在被吸入其中時,或許神識就已經先一步崩潰,人也會化作妖獸一般。”

聽得這話,蘇飴糖抬頭看了一眼頭頂上的眼睛。血紅的眼睛裡,有一丁點兒漆黑,像是眼珠子,仔細去看,又好似一具枯骨。

她如墜冰窟,一股寒意從腳底躥起,直衝頭頂。

血海翻湧,強烈的腥氣撲麵而來。

血水仿佛衝破一切界限,湧入她的識海空間。

隨後,識海內,金針光芒萬丈,一股磅礴力量湧出,將綠葉都逼至更遠的角落。

定海神針,它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