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母親一到自己身旁,黑小子便毫不猶豫地指著阿寶就開始告起狀來。
“才不是,是他先搶我的碗,還扯我頭發!”
阿寶拚命解釋。
“胡說,我家乖寶才不會這樣!”
婦人蠻不講理道,抱起地上的黑小子,轉身見四周沒人竟然朝阿寶推了過來。
“你乾什麼!”
就在這時一聲暴喝頓時就在阿寶的身後響了起來。
寧家阿奶來了。
上前就忙將阿寶拉到自己身後,“你這人怎麼回事?一個大人怎麼還推小孩子呢?”
見寧家阿奶出來,婦人也有些心虛,卻還是梗著脖子大聲道,“怎麼了,怎麼了,誰讓這小丫頭先推我家乖寶的!”
“哎你這人……”
這樣一個黑瘦的外村婦人吵架的功力,哪裡比得上寧家阿奶多年的功底,這不,很快就落了下風。
落了下風不說,周遭看熱鬨的人還越來越多,黑瘦婦人吵不過寧阿奶,竟然將槍頭轉向一旁的阿寶,說她一個姑娘家家的,小小年紀就這麼凶悍,小心以後長大了沒人要雲雲。
這一下可算是捅了馬蜂窩了。
彆說是寧阿奶了,就連寧家的其他人也惹火了。
這黑瘦婦人見簍子捅大了,當即連喜宴都沒吃了,灰溜溜抱著自家還要吃丸子的熊孩子逃了。
可婦人逃了,卻給村子裡的一些長舌的提供了話題。
“要我說,那婦人說的也沒錯,本來就是嘛,按寧大家的小阿寶養得也太嬌了,平日裡吃要吃好的,穿要穿好的,以後村子裡哪個敢娶?”
“就是,要再跟她阿娘似的,是個下不出蛋的,嘖嘖。”
“你這話可就有些過了!”
……
這樣的話,一字不落地全都落到了躲在一旁的阿寶的耳中,當即小姑娘的眼就紅了,渾渾噩噩地就往外跑去。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就已經去到了後山的老槐樹下,豆大的淚珠兒一顆跟著一顆掉了下來。
她能聽懂的,嫁人夫君什麼的,以前阿爹阿娘也跟她解釋過的,夫君就是除了家人之外,對她最好的人。
當時阿娘還抱著她期盼過,說以後阿寶一定會遇到一個很好很好的夫君的。
可現在,這些人竟然說她,說她……
阿寶的眼淚掉得更歡了。
她不開心。
就在這時,一道驚訝的聲音忽的就在阿寶的身後響了起來。
“阿寶!”
熟悉的聲音,叫阿寶剛想回頭,卻又硬生生地停了下來,然後急忙抬起衣袖就用力抹起眼淚來。
“阿寶,真的是你?你怎麼會來?你昨兒個不是已經跟我說好了,你今天要吃喜酒,所以就不過來了嗎?”
顧憫開心極了,他隻是習慣性地往這邊走,卻不曾想竟然得到了這樣的意外之喜。
隻是待他走近了才察覺到了不對勁,“你……阿寶你哭啦?”
猝不及防下,顧憫甚至連聲音都有些變了,整個人頓時急了起來,“你……你怎麼哭了?不是說去吃喜酒了嗎?有誰欺負你了嗎?還是怎麼了?你說話好不好,你不說話,我有些擔心……”
阿寶的眼淚叫自來寡言的顧憫都變得多話了起來。
沒人哄還好,顧憫這一著急一擔心,阿寶頓時就更委屈了,連眼淚也流得更歡了。
這一頭顧憫見怎麼哄,阿寶都仍是在流淚,一時間著急得都不曉得怎麼辦才好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阿寶那邊哭得都已經開始打嗝了,坐在一旁跟著一起難過的顧憫這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拉起阿寶的手臂就往山裡頭跑去。
“顧……嗝,顧哥哥,你……你帶我去哪啊?”
阿寶有些不明所以,帶著哭腔這般問道。
可顧憫卻隻是拉著她悶頭往前衝著。
兩人也不知道跑了多久,顧憫這才忽然停住了腳步,也是這時候,淚眼朦朧的小姑娘這才長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看著不遠處巨大的一株野梨花樹。
滿眼的雪白,隔了老遠都能聞見的花香,叫阿寶直接忘記了哭泣,隻呆愣愣地這麼看著。
便是這時,顧憫緩緩鬆開了她的手,然後跟個小牛犢子一樣,就朝梨樹樹下跑去,隨著他用力地在樹乾上一踹。
霎時間,落英紛飛,雪白的花瓣撲簌簌地落下,如同下了一場梨花雨。
本就小孩子心性的阿寶先是愣了一下,隨後臉頰上的淚還沒乾透,就開始在地上又蹦又跳起來。
阿寶要開心瘋了。
長這麼大她就沒見過這麼漂亮的景色,她開心得都不曉得怎麼辦才好了!
“顧哥哥,顧哥哥……”
阿寶興奮地不住地叫嚷著。
另一頭的顧憫仍不停地在樹乾上蹬踹著,聽見阿寶的笑聲,便也跟著一並揚起了嘴角。
興奮過後,阿寶緩緩停了下來,目不轉睛地看著少年忙碌的背影,看著看著突然雙手作喇叭狀,放在自己嘴邊,用儘全身力氣大喊了一聲,“顧哥哥!”
以為小姑娘有什麼事找自己的顧憫,立刻停止了動作,於漫天花雨之中迅速來到了阿寶的身旁,低頭認真問她,“阿寶,你叫我嗎?怎麼了?花不好看嗎?”
“好看!”
阿寶用力點了點頭。
“那你現在還難過嗎?”
顧憫又問道。
卻見阿寶隻是瞪著圓溜溜的眼睛認真看著他,並沒有回答。
也不知過了多久,小姑娘才忽然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揚起粉白的一張小臉,神情乖巧又天真。
“顧哥哥……”
“嗯?”
“你以後做我夫君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