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安意侯夫人安氏見到女婿蘇允南下了馬車, 她正要過去說幾句話,卻見女婿笑著向車廂伸出手。
安氏見到這樣溫柔的女婿本就一愣,又見到孟薑笑顏如花地將手放在女婿手裡, 兩人攜手往忠義侯府走去。
安氏一股氣憋到了腦門子上,一時沒忍住便喊道:“孟薑,你怎麼出門了?”
因為安氏聲音有點大,忠義侯府又賓客如雲,有一些人就衝著這邊瞧了過來。
孟薑聽到安氏的聲音趕緊回頭, 握住蘇允南的小手忍不住一哆嗦, “母, 母親。”說完,嚇得白著臉小跑著就過來。
孟薑到了安氏跟前,就跟小白兔見到大灰狼一樣, 不說瑟瑟發抖,但那份小心翼翼的樣子也是讓眾人都看在眼裡。
安氏卻沒察覺到眾人看她的眼神, 反而十分得意這個庶女依舊老老實實聽話。
“你昨日不是因為受傷沒回門嗎?今天怎麼就有臉來彆人家做客了?”安氏忍不住嗬斥道。
孟薑交握著的雙手恨不能揉在一起,臉上更加沒有血色, “母親, 今天是忠義侯府老夫人的大壽辰, 夫君和我必定要來的。隻是受點小傷就不來,豈不是對老夫人不夠尊敬?”
安氏冷言冷語道:“那昨天不回門, 怎麼不想想咱們侯府的顏麵?這就是你對父母的尊敬?”
孟薑眼中含淚,低垂著頭不敢多話。
蘇允南卻看不過去,走過來冷著臉道:“阿薑為何受傷, 嶽母不是已經知道了嗎?不僅不嗬斥欺負阿薑的人,不憐惜她年紀小沒依靠,反而反過來責問她?”
“我早就知道阿薑在貴府日子不好過, 今日一見還真是大開眼界。嶽母大人,如今阿薑出門代表的是我崇禮侯府的顏麵,還請您給她些許顏麵。”
安氏:“……”心口窩子疼。
孟薑悄悄拉一下蘇允南衣袖:“夫君,您先去男賓那裡吧,彆人忠義侯府覺得咱們不夠鄭重。我陪著嫡母一同進去,你放心,我可以的。”
落在眾人眼裡,這位新夫人一副可憐卻又識大體的模樣,免不了一片唏噓。
安氏這才意識到她之前樣子全落入到眾人眼中。懊惱自己一時頭腦發熱,犯了糊塗,又埋怨孟薑不趕緊提醒她。
安氏緩和下語氣,聲音也小了許多:“讓女婿見效了,我這隻是和自家女兒玩笑呢。阿薑自生下來就養在我麵前,在我眼中和阿茹是一模一樣的,說氣話來就實在了些,你彆往心裡去。”
孟薑也趕緊打圓場:“是的夫君,母親就是性子直爽,待我們都如同親生女兒一樣的。”
眾人:“……”多好的庶女呀。
安氏被噎了一下子,總覺得孟薑是內涵自己,卻又找不到證據,畢竟這個庶女說話語氣和表情都一本正經。
蘇允南見小妻子如此,他也不再和嶽母計較,畢竟禮法上嶽母為大,他也不好說話太重。
於是蘇允南笑道:“嶽母我懂的,阿薑在家也常誇您和嶽父待她好。阿薑這是頭一次出席宴會,還請嶽母幫襯提點一二,小婿就先去前院了。”
眾人心道:說起來,這還真是崇禮侯府新夫人頭一次出席宴會呢。聽說這位新夫人十六歲了,安氏可從來都沒帶出來過。
能出席忠義侯府宴會的都是正室夫人,她們對庶子庶女未必比安氏做的好,但她們自認為自己可是很賢良大度的,至少沒像安氏這樣,庶女到了年紀還不帶出來讓人相看的!
於是,蘇允南隨隨便便一句話,又給安氏加了一重罪。
安氏並未意識到不對,還笑著點頭:“女婿放心,阿薑是我女兒,我自然會照顧的。”
說完,安氏還挎住孟薑的胳膊,不過心裡還是嫌棄的,所以有些不太自然。
孟薑一臉好脾氣,隨著安氏折騰。
等到了人少的地方,安氏將孟薑的胳膊撇開,冷聲道:“你可真是能耐了,昨天為何不回門?”
孟薑歎氣道:“母親,您難道沒聽侯爺說嗎?霖哥兒和宜姐兒兩個燒了我的新房帳子,好在我跑得快,不然差點把我也給燒死。”
“母親,您明明知道霖哥兒和宜姐兒不喜歡夫君娶繼室,為何非要塞進去呢?他們是我姐姐的孩子,我把他們視如幾出。”
“而且我也把侯爺當姐夫,本來就沒有任何爭寵的心思,隻是按照家族要求,過去照顧兩個孩子而已。可他們卻還是要逼死我,可真是讓人寒心。”
“母親”,孟薑說著掉了一滴眼淚:“既然如此,您能和父親商量一下,允許我和夫君和離,您再派一個霖哥兒和宜姐兒滿意的繼母過去嗎?”
“我進門幾日,他們天天大事小事上欺負人,我真是受夠了。寧願以後青燈古佛,也不想再這樣子過下去了。求求您了母親,放過我好不好?”
安氏真想給孟薑一耳光,卻隻能忍著,惡狠狠道:“能讓你做侯夫人,是你這輩子能找到的最好親事,你竟然還有臉不滿足!”
“母親,您說這話真的不虧心嗎?”孟薑含淚道:“侯爺給的聘禮,我一個箱子一兩銀子沒帶回去,已經夠丟臉的了。我這說是出嫁,和當人小妾有什麼不一樣?”
“通過我出嫁一次,咱們安意侯府賺了不少銀子,填了不少虧空吧?您讓侯爺把我休了,您再送一個庶女進門,說不定還能再賺一筆呢。”
安氏指著孟薑鼻子:“胡說八道!”
孟薑眼淚終於掉了下來:“母親,我是不是胡說,家裡賬本可記得清清楚楚。”
孟薑說著眼淚滴答滴答掉下來,落在不遠處眾人眼裡,就是安氏又欺負庶女了。
而且孟薑聲音雖然低卻也不是竊竊私語,話音若有若無傳入比較近的幾個夫人耳中。
不知是巧合,還是那幾個夫人故意湊過來的,總之這幾個人正好是和安氏關係不那麼和睦。
這幾個人眼裡冒著光,好似聽到了了不得的八卦!
繼子繼女不做人,竟然敢燒帳子,可真是能耐了。
而且侯府通過嫁女兒填補虧空,哇哦,誰家跟他們家結親,豈不是血虧?!
孟薑見自己今天目的達到,也不再多言,忍住眼淚,強笑道:“母親,今兒是人家忠義侯府老夫人的好日子,咱們就不說這些了,好不好?為了咱們兩家的顏麵,今天裝也裝個母女親熱,是不是?”
都說庶女上不得台麵,但在眾人眼裡,孟薑這個庶女反而比安氏這個嫡母還顧大局一些。
安氏雖然恨死孟薑,卻也知道她說得在理,隻能勉強露出一絲笑容,帶著孟薑去了後院女宴上。
她們母女二人不過慢了半拍,卻不知道宴會上關於剛剛發生的事情已經傳的沸沸揚揚。
後宅夫人們閒的無聊,又各自有小圈子,對於這些八卦私底下傳的十分歡快。
孟薑耳裡極其好,聽了一個明明白白,嘴角忍不住帶上笑,顯得更加落落大方。
而安氏卻不知道,還以為都在普通寒暄,她也找上了和自己相熟的夫人。她們之間說是相熟,其實都是塑料姐妹花而已,人家看她笑話,卻並不會提醒她,反而心裡嘲笑她是個傻子。
唯有安氏的嫂子趙氏看在眼裡急在心上。雖然趙氏一向看不上小姑子,但大家都是利益共同體,大事上利益還是一致的。
而孟薑這種年紀的,也應該有自己的小圈子,不過她是新婚,並且還是頭一次露麵,自然一個認識的也沒有。
而安氏才不會好心為她引薦,所以孟薑就顯得孤零零的。
不過孟薑心裡素質一向強大,她來是代表崇禮侯府對忠義侯府的態度,哪怕她是個木頭人杵在這裡一動不動,其實也沒有關係。
而且對於忠義侯府的做派,孟薑還真瞧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