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口兩座碩大的石獅子略微超了規製不說,一進門便處處花團錦簇,到處都是銀子堆出來的景致,好像生怕彆人不知道他們正如日中天。
雖然借口是老夫人的生辰,可像這麼隆重的生辰,估計也就太後娘娘能比得過,京中那些國公府的老夫人都退避三舍。
繁花似錦,烈火烹油,看似熱鬨其實背後危機重重,可忠義侯府如此,好像算定了二皇子能順利登基一般。
對於這種暴發戶做派,孟薑不理解,也看不上。
所以此刻沒有朋友說話,孟薑覺得挺好的,至少省心。
隻是孟薑剛剛這樣想,便有一個貴夫人打扮的少婦走了過來,神情裡帶著不屑:“這就是阿茹姐姐的妹妹?”
她的神情讓人聯想到下一句“不過如此”。
孟薑微微點頭,並沒開口,更不會站起來迎著。
那個少婦沒說話,旁邊一個走狗模樣的少婦冷笑道:“崇禮侯的繼室可真是目中無人,連如意郡主也不放在眼裡。”
聽到名字,孟薑有數了。
在原主那一世,這個如意郡主是孟茹的好朋友之一,隻要原主出現,必定冷嘲熱諷打擊原主。
不過這個如意郡主其實過得並不算如意。
她是大長公主的女兒,嫁的是忠義侯府的嫡次子。本來是強強聯姻,小兩口日子也不錯,可自從大長公主去了,這個如意郡主在忠義侯府日子也就那樣了。
因為她丈夫喜好美色,丈母娘在時不敢納妾,等大長公主一去,立刻三不五時往房裡納人,差點氣死如意郡主,鬨出不少笑話。
本來如意郡主最恨那種過得得丈夫寵愛的女人,所以一開始對孟茹是十分看不上,找了許多麻煩。
但一來二去交鋒之後,如意郡主竟然將孟茹視為知己,可見孟茹是個人才。
哪怕孟茹死了,如意郡主依舊維護孟茹,所以見了孟薑這個繼室自然而然心懷不滿。
孟薑有很多法子將如意郡主懟一頓,但她懶得搭理這種無關緊要的炮灰,於是隻微笑道:“原來是主人家,倒是我失禮了。”
有幾個被如意郡主為難過的夫人“撲哧”笑了出來,又極力忍住,顯得欲蓋彌彰。
如意郡主:“……”總覺得這個孟薑是內涵她這個主人家做的不到位。
如意郡主倒想狠狠給孟薑沒臉,但她這個郡主自從娘親去世後沒什麼權勢,並不能壓倒侯夫人,所以也隻能語言上刺兩句而已。
隻是不等如意郡主發作,忠義侯府世子夫人走了過來,笑著招呼大家:“我們府中清涼湖裡睡蓮已經開了,還請各位前去賞玩一番。”
她特意走到孟薑這裡邀請道:“彆人有去過好幾次的就罷了,崇禮侯夫人第一次來我們府上,還請賞臉。”
孟薑知道,這是世子夫人聽說了如意郡主發難,這才來描補一番,於是笑道:“恭敬不如從命,早就聽說貴府清涼湖睡蓮比彆家早一個月開,難得有機會見識,我必然要去的。”
世子夫人笑道:“崇禮侯和我夫君乃是打小的交情,以後您來的機會可多的是。我年長你幾歲,就討個姐姐,以後咱們姐妹相稱如何?”
孟薑聽她提起了蘇允南,心中有數了,這是忠義侯府對崇禮侯府的拉攏之舉。也是,雖然崇禮侯府沒有太大權勢,但好歹有金錢底子。
雖然文人都稱呼錢為阿堵物,但實際上誰不愛呢?二皇子要收買人心,可離不開金錢支持。
哪怕崇禮侯府幫不上什麼大忙,但稍微錦上添花也是好的。
想到這裡,孟薑笑道:“能認識姐姐,阿薑三生有幸。隻是我出門少,姐姐彆笑話我不懂事。”
世子夫人親親熱熱挽起孟薑胳膊:“都是姐妹了,還這麼客套做什麼。”
雖然來這裡的幾乎都是塑料花交情,但聊得還是十分開心。
遊湖泛舟,吃著精致點心,聽著彆人說京城八卦,孟薑覺得這種貴婦聚會也還不錯。
隻是遊船剛剛到了湖中央,便見岸上有人揮舞黃色小旗幟,這是示意船趕緊到岸。
有人嘀咕道:“這才剛開始,怎麼就讓上岸了呢?我還以為會和往年一樣有湖上歌舞表演的,掃興。”
旁邊人碰碰她衣袖:“小點聲,莫讓主人家聽到。客隨主便,何況又不是什麼大事。”
孟薑聽見這句,卻上了心。
因為這種高門聚會,其實都有基本流程,忠義侯府如此,確實是有些不太符合規矩。
孟薑靜下心神,仔細聆聽四周的聲音,想發現一些蛛絲馬跡,卻聽到了船底有呼吸聲,沉重且有些無力,但好像還撐得住的樣子。
孟薑想了想,決定給忠義侯府添堵。
孟薑彎下腰俯在船欄杆上笑道:“清涼湖裡景致真好,沿著蘆葦一直往南邊走就能到了活水處,順著活水就能到了景江,一直出城吧?”
旁邊一個少婦笑道:“清涼湖可不小,遊到景江能累死。而且萬一溺水,可就沒命了。”
“還真是呢。”孟薑先附和,又說道:“不過我聽人說,嘴裡咬一根蘆葦杆,就算沉在水裡,隻要不鬆口,也能換氣。”
說完,孟薑先笑起來:“我說這些乾嘛,反正我們也沒機會遊水玩。我就是可惜,頭一次來忠義侯府,還想好好觀賞睡蓮的。聽說有幾位夫人和姑娘最擅長作詩作畫,我本來還想長長見識。”
旁邊伺候的一個仆婦笑道:“讓崇禮侯夫人您委屈了,不過您放心,過幾天睡蓮會更加盛開,到時候我們侯府還會專門請大家來觀賞。”
之前少婦笑道:“對對,賦詩作畫不算什麼,京城每年這種聚會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回。忠義侯府這個可不同,每年春夏之交的時候,侯府都會在湖邊擺宴席,還會請最時興的歌舞表演呢。咱們女人還好,男人們最盼那個時候。”
“那感情好,到時候若有機會,一定來見識一番。”孟薑笑道,順便和這個少婦搭上話。
但說到這個,有幾個夫人臉色不那麼好看。說起來,忠義侯府可不太地道,大家都是朋友,他們卻送女人爭寵,要臉不要?
孟薑不喜歡忠義侯府,原因之一就是他們這個賞荷宴。
明明本是高雅的事情,卻被他們侯府搞成了送美貌小妾的宴會,也真是惡心了。
政治就是政治,非要拿著女人當禮物。能使出這種勾結手段,孟薑覺著這種人家絕非好貨色,連帶對皇後和二皇子的印象也很差。
隻是可惜原主是個被欺負到生存都困難的女人,根本沒可能接觸到高層政治,搞得孟薑現在是兩眼一抹黑。
說來蘇允南也有他們送的一個小妾,隻是不怎麼得寵,平日裡當透明人養著。
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出,蘇允南這個男人雖然渣,但腦子還在,至少沒被忠義侯府牽著鼻子走。
從龍之功固然能一步登天,但也容易萬劫不複,崇禮侯府這點認知還是有的。
而等遊船離開後,湖底一個男人銜著一根外貌與蘆葦十分相似的細管,沿著蘆葦叢慢慢往景江遊去。
直到離了侯府勢力範圍,男人才在一個僻靜處從水裡鑽了出來。
一身玄色水服緊緊貼在身上,露出精壯軒昂的身材。隻是他的一張臉白得像紙,帶著一股不健康,和這副身材有些不太匹配之感。
不過男人挑眉一笑時,五官和身材立刻協調起來,整個人是一股陰涼的帥。
崇禮侯夫人,好像是蘇允南那個慫貨新娶的小妻子?男人雖然沒見過孟薑,也不知道她說那些話是有意還是無意,但是覺得很有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