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薑帶著明春和幾個婆子慢慢往山上走去。此時京城已是暮春, 而山中卻正是春色大好之時,粉色白色紅色的花樹鋪滿漫山遍野,讓人流連忘返。
隻可惜這麼好景致的地方, 京中貴人們卻避如蛇蠍,生怕和這位元後所生的大皇子有任何關聯。
哪怕鎮國公府功勳卓著,哪怕大皇子已經遁入空門,但隻要皇家態度在那裡,就是眾人的風向標。
沒辦法, 誰讓皇上和繼皇後是青梅竹馬情投意合, 二人所出的二皇子一出生就集萬千寵愛, 坐上那個位子是早晚的事情而已。
至於二皇子沒被封為太子,還是因為當年打算加封時,正巧第戎作亂, 鎮國公府傾全力阻擋險勝,之後勉強維持雙方平衡而已。
皇上怕萬一封二皇子為太子, 鎮國公府心神一動搖,讓第戎有機可乘攻入平原, 這才拖了下來。
反正大皇子身子搖搖欲墜, 隨時駕鶴西去的模樣, 大不了拖死他就是了。
拖死大皇子這個元後所出嫡子,二皇子這個繼後所出嫡子, 自然是順理成章的太子,任他鎮國公府也無法阻擋。
孟薑想到二皇子看她的惡心眼神,想到他對女色上的肆無忌憚, 就心生厭惡。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所以她一定要親眼見到大皇子,試探一下他的為人。
如果大皇子是值得聯手合作之人, 那她就走常規方法徐徐圖之,讓二皇子嘗一嘗失勢落魄的滋味。
如果大皇子並非良好夥伴,孟薑決定武力直接弄死二皇子這個討厭鬼,之後誰來爭取皇位與她無關。
總之她有的是自保方法,用不著求人。
一路走,一路想,在山腳下,遇到許多種田的農人,在山腰上,遇到許多砍柴的農夫。
這些人雖然穿著打扮跟當地農人沒有任何區彆,但有意無意中看向孟薑的眼神都透著掩飾不住的鋒芒。
見過血的眼神和尋常人絕對不同,至少孟薑深有體會。
孟薑站在山腰看似欣賞風景,實則放出心神細細體會,這座山附近至少有千人護衛,應該都是鎮國公府在西北戰場上曆練出來的精兵強將。
其實以鎮國公府的勢力,強行帶走大皇子並不難,但大皇子還是選擇留在京中。這個態度本身就很耐人尋味,可以說是尊敬父皇意願,也可以說他想緊盯皇城局勢,而不是主動退出戰局。
孟薑笑了笑,不論何種原因,總之與她無關。她繼續往上攀登,隻是明明順著台階走,卻好像離寺廟總有百米距離。
孟薑仔細看了看四周地形,這才發現這裡竟然用的是上古的黃石八卦陣,隱蔽到不易讓人察覺。
不知道是誰弄的陣法,還真是個能耐人,孟薑心裡笑道。孟薑甩開明春等人幾步距離,一個人按照步法慢慢走了上去。
一刻鐘的功夫,孟薑站在了寺廟門前。
門大開著,裡麵的情景一覽無餘,一個院子,兩棵古樹,幾件簡單的石桌石凳,一個年輕的僧人在蒲團上閉目念經。
這個年輕人臉色慘白,臉型瘦削,嘴唇毫無血色,就跟病入膏肓那般脆弱。
但是不得不承認,這個人長相極為勾人。
尤其他睜開雙目看過來的一瞬間,瀲灩之色奪人心魄。
孟薑慶幸自己閱人無數,不然還真抵擋不住這一眼,她甚至好奇元後得美到什麼境界,才能生出這樣的兒子。
但孟薑也沒有錯過這個男人眼中隱藏的那一絲厭惡,明明他臉上有著溫和的笑,但其實並不喜歡她這種人打擾。
“請問施主有何事?”男子站了起來,雙手合十,聲音低沉溫柔,讓人忍不住跟著心思清明。
孟薑笑道:“打擾師傅了,我隻是沿途口渴,想來討一碗水喝。”
對於能脫離陣法獨自上來的女人,男子心中十分警惕。他從從水罐裡倒出一杯水遞到孟薑手上,並不開口多言一句。
孟薑接了過來,並不喝下去,而是笑道:“我乃崇禮侯夫人,頭一次來京西莊子,竟然迷了路,所以就上來討口水喝,希望高僧莫嫌棄。”
聽到“崇禮侯夫人”幾個字,男人這才鄭重看向孟薑。
隻見孟薑穿了一件淡粉色衣衫,淡藍色襦裙,臉上未施粉黛,頭上隻簡單兩三隻珠釵。
這樣簡單的裝扮,之前他還以為是哪個普通官員或商戶家女眷,沒想到竟然是侯夫人。
這幾年中,自從他長大成人,總有各色美人有意或無意來到山下,各種身世編造出來,目的卻隻有一個,就是留在他身邊伺候。
他知道,不是自己魅力大,而是身份敏感,值得有人派來女細作。
但頭一次能自己走上山的,隻有這一個女人,卻恰恰是那天在忠義侯府出聲指點他的崇禮侯夫人。
男人想象中的崇禮侯夫人,雖然聲音清脆像個小姑娘,但年紀應該不算小,至少是個二三十歲之人,眼神裡應該飽含閱儘千帆世事的滄桑。
而眼前這個女人,沒想到如此年輕,尤其是這一雙明眸十分的純淨,讓人望之心思清爽。
這樣年輕不知世事的臉,那天的話到底是無意還是有意呢?想到她能破了上古陣法,男人更覺迷惑。
這個男人隻有一瞬間的怔愣,孟薑心裡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