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原來一切都是我自作孽。(...)(1 / 2)

美人眸 蔣牧童 19195 字 3個月前

第一百一十章

沈殊音大驚失色, 半晌,愣是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還是沈絳見她太過駭然,生怕把自己大姐姐嚇出個好歹, 說道:“大姐姐,雖說他一直在騙我, 可是他也幫了我許多。如今我與他,算是各不相欠。”

一句各不相欠, 頗有些老死不相往來的味道。

連沈殊音都被這句話震的回過神, 她問道:“這是什麼意思?你與三公子便這般情斷了?”

沈殊音如今還是習慣叫謝三公子, 這一聲世子殿下,確實難叫出口。

這句話將沈絳也問住了。

情斷二字, 何其簡單。

寫在紙上也不過寥寥數筆,可是卻又談何容易。

若是沈絳與謝沒有這麼曲折離奇的經曆, 若他們未曾在沈絳落魄時相逢,或許沈絳如今說一句情斷,會容易許多。

她處於人生最為低穀之時, 遇到了謝。

哪怕他掩藏自己的身份, 可做的事情卻不假,甚至為了她, 幾次涉險,險些丟掉性命。

決斷如沈絳, 也頭一次沒了頭緒。

沈殊音見她不說話,明白她如今也陷入兩難之中,無法抉擇。

她忍不住勸阻道:“阿絳,我知道此事對你來說, 肯定太過震驚。但是三公子,從你入京以來, 一直護著你,幫著你,哪怕他隱瞞身份,隻怕也有難言之隱。”

“大姐姐,你怎麼了,為什麼一直幫著他說話?”沈絳有些不解。

沈殊音摸了摸沈絳的發鬢,低聲說:“沒什麼。我隻是覺得,三公子之錯並非無藥可救,他待你的好,大姐姐也看在心中。”

眼看著沈殊音的情緒也有些不對勁,沈絳想要問,卻聽沈殊音強顏歡笑道:“都怪我,你回來了,還沒洗漱用膳,就拉著你聊這些事情。”

沈殊音讓人安排膳食,讓沈絳用完後,便趕緊休息。

船上顛簸了十幾日,乍然回到家中,難免困倦。

至於謝這邊,他並未回郢王府,而是直奔皇宮。

隻是臨走前,他將張儉等犯人交給了傅柏林,說道:“傅大人,人犯交到你們錦衣衛手中,旁的我不管,但是一定要活的。”

“殿下隻管放心,這麼點小事兒,我們錦衣衛還不至於辦砸。”傅柏林就差拍胸口保證。

謝卻意味深長的望著他,淡聲道:“事兒雖小,若是辦的不經心,陰溝裡翻船也未可說。”

傅柏林老臉一紅。

他知道謝是在提醒他,之前船上集體中了迷藥之事。

謝負手而立,望著剛從船上被押了下來的張儉,他上了一輛囚車,四周都被木板封死,隻有頂上開了一方小窗透氣。

“傅大人,你是阿絳的師兄,隻要你將人犯看管好,等著皇上下令審問。此前迷藥之事,我也會當作從未發生過。”

傅柏林沒想到,謝竟會對自己如此網開一麵,立即恭敬行禮:“謝過殿下。”

隨後謝上了馬車,離開碼頭。

從碼頭至皇宮有不短的距離,謝在車上,閉目養神。

待到了皇宮,一路上暢行無阻。

奉昭殿。

彭福海在外殿伺候著,皇上與朝臣議事,不喜歡內監侍奉在身邊。

他正百無聊賴,就聽外頭小太監,一溜小跑過來,壓著聲音說:“彭爺爺,世子殿下回來了,想要求見皇上。”

喲。

彭福海原本捧著拂塵,往後看了眼:“殿下這會兒在外麵?”

小太監又點頭,彭福海哪兒還敢耽擱,趕緊走出去。

彭福海一到外麵,瞧見謝一身尋常百姓裝扮,驚道:“殿下,這是剛回來就入宮見皇上了?”

“彭公公,不知皇上此時可有空召見我?”謝問道。

彭福海趕緊解釋道:“殿下,內閣幾位大臣正在與皇上議事,隻怕還要請殿下稍等片刻。外麵風大,不如殿下先到偏殿稍作歇息。”

奉昭殿的偏殿,有幾間房是留給大臣等候用的。

畢竟冬季天冷,不少大臣都上了年紀,要是真在外頭站著,非得凍出個好歹。

謝沒有推卻他的好意,跟著彭福海去了偏殿。

過了一刻鐘,朝臣這邊的議事結束,彭福海趕緊將此事稟告永隆帝。

永隆帝聞言,立即宣了謝覲見。

謝入了殿內,雖過了年節,殿內火龍依舊燒的旺,溫暖如春。

“臣謝,叩見皇上。”

永隆帝竟親自走了過來,將他扶起,低聲道:“程嬰辛苦了,為了暗訪一事,竟連新年都無法在京城。自打你走了,太後不知道念叨了多少回。”

“是程嬰不孝,讓太後她老人家惦念了。”

永隆帝本就待他寬宥,如今更是溫和,說道:“待會你就不要離宮,先跟朕去一趟太後宮裡。”

謝應了一聲是。

“好了,跟朕說說,你此番前去揚州暗訪,過程如何,朕可聽說你弄的動靜不小。”

因為揚州到京城的驛站一直有人看守,尋常信件入京,都會被查驗。

謝去了揚州後,一直未曾送回消息給皇上。

如今回來,皇上等著他回稟。

謝垂首道:“揚州之事,事關重大,臣不敢妄議,但已將賬冊帶了回來,還請皇上過目。”

“你居然將如此重要罪證帶了回來。”

永隆帝暗讚了一聲,不由又朝謝看了幾眼。

一直以來,謝都是不溫不火的模樣,對朝政之事,並不上心。先前還險些鬨出出家這樣的皇家醜聞,也虧得皇帝對他縱容。

謝將最重要的幾本證據,呈了上來。

這個張儉不知是過分自大還是如何,他所有的證據都那麼明目張膽放在他的書房,隻做了簡單遮掩,被錦衣衛的人一下就搜了出來。

皇帝看著證據,一字一句,直至雙手捏得發白。

周圍內侍見狀恨不得都縮起脖子,不敢發出一丁點聲響。

不知過了多久,皇上將賬冊狠狠摔在案桌前的金磚地麵上,折子翻了幾翻,最後攤落在地上,他胸口上下起伏,忍不住伸手按了下:“這些混賬東西當真是膽大包天,其心可誅。”

殿內的內侍被這一句話,嚇得紛紛跪下。

各個額頭深深抵著地磚,不敢動彈。

永隆帝隻知謝這次在揚州弄出的動靜極大,可他並不知道這其中內情。

因此他實在是沒想到,揚州這些官員居然敢如此膽大包,開私礦、私製兵器,養私兵,貪汙受賄,買官賣官,樁樁件件都夠牽涉其中的人,抄家流放,永世不得翻身。

謝低聲勸道:“皇上息怒,萬不可為了這些人氣急勞神。”

皇帝深吸一口氣,搖頭:“老四出事之後,我原以為他們會收斂幾分,沒想到一個個竟是如此貪婪。”

張儉在揚州貪墨了那樣多的銀子,除了鑄造兵器之外,還有一部分都給了趙家。

這個趙家是三皇子謝昱瑾王妃的娘家。

先前折了一個四皇子不說,如今又有一個三皇子。

在這一刻,永隆帝更能感覺到自己的無力。

若是他年輕力壯時,這些兒子誰敢起這等貪婪的心思,不管心底如何想,麵上總是各個恭恭敬敬。

如今他的這幾個兒子,有誰是沒有小心思的。

永隆帝雖不喜太子,可他也從未動過廢棄太子的心思。畢竟儲君之位,乃是國之重本,隨意更換儲君,便是動搖國統。

他還不至於荒唐到這種程度。

永隆帝握著另外一本證據,抬頭望著謝:“程嬰,你說此事該如何是好?”

“微臣以為,此事乃徹查到底,這些證據雖是白紙黑字,但也不排除誣陷之可能性。所以還應先審問揚州知府張儉等一乾嫌犯。”

謝之話似乎正對了永隆帝的心思,不管如何,他還是不想輕易動三皇子。

一個四皇子已被當眾貶責,如今再來一個端王,這叫天下人如何看待他這個皇帝,莫非都以為他作為帝王,連自己的兒子都管不好。

所謂家醜不可外揚,哪怕皇家沒有家事,永隆帝還是不想將這件事立即宣揚出去。

“好了,我與你一道去看看太後。”

*

沈絳回來的極巧,第二日正好是元宵節。

她早上起床後,躲在廂房裡看賬本,姚羨可真夠厲害的。

昨個她剛回京城,今個他就把賬本送了過來,美其名曰讓她過目。

這是純心不想她安心過完元宵。

“小姐,小姐。”阿鳶一邊叫她一邊進來。

沈絳翻著賬本,百無聊奈道:“怎麼了?”

阿鳶湊近後,特彆神秘道:“小姐,你都不知道我剛才聽到了什麼。”

沈絳:“說。”

阿鳶原本還想賣賣關子,讓她多猜一會兒,可是她這人打小就藏不住事兒:“咱們侯爺,把大姑爺打了一頓。”

“呸呸呸,”阿鳶說完,就在自己的嘴巴上輕拍了幾下:“是前大姑爺。”

沈絳倒是有些驚訝,問道:“爹把方定修打了?”

阿鳶點頭:“可不就是,聽說侯爺出獄之後,在家裡休養了幾天。身體剛一好,就拎了一把刀去了安國公府。要不是安國公親自擋住,隻怕大姑爺就要打死了。”

沈絳露出一個開心的表情:“爹爹,做得好。”

一直以來,沈作明雖然在旁人眼中是個能征善戰的大將軍,可是對於沈絳來說,他隻是個溫柔又和藹還總是能滿足她各種要求的好爹爹。

沈作明從未對沈絳發過火。

沈絳連他提刀的樣子都沒見過。

所以聽到他居然拎著刀,去安國公府找方定修算賬,居然還挺開心。

阿鳶得意道:“而且那個大姑爺…不是,是方世子的官職還丟了,聽說是他犯了錯,皇上撤了他的職。”

四皇子之事,方定修牽涉其中,西北大營的許昌全,要不是他的話,歐陽泉一個小小香料商人如何能搭得上線。

不過要真以這個定罪方定修,沈作明隻怕也要牽連其中。

畢竟他也有不察之罪。

所以皇上乾脆找了個緣由,先撤了方定修的官職。

至於其他的罪名,要麼安國公府這艘破船真的有三千爛釘,找到緣由讓皇上手下留情,要不然的話,隻怕方定修一事都不得翻身。

阿鳶見沈絳也笑得開心,不由說道:“便宜那個昌安伯府了。聽說侯爺原本去完安國公府,還想再去昌安伯府。但是被大小姐拚死攔下了,大小姐說小姐您還沒成親,侯爺要是這麼鬨騰的話,會耽誤小姐您的婚事。”

沈殊音自個是和離之人,她是這輩子都不打算再成親了。

可是沈絳還未出閣,要是沈作明折騰的太過,會影響沈絳。

大概是被這麼一嚇唬,沈作明之後還真的沒再去找昌安伯府的麻煩。

元宵節又恰逢正月十五,最是皓月圓滿高掛之時,頭頂的星河繁綴,銀月當空,將整片大地都鋪上一層淺銀色的薄紗。

這一年一度的元宵燈會,極是熱鬨至極。

就連官府都早早準備了起來,路邊染著巨大的燈燭和鬆枝,作為路燈,照亮四周,更有兵卒沿街把手,防止有人趁亂行事。

往年都有偷搶女子釵環首飾的惡行,更有甚者,趁亂擄掠孩童。

臨出門前,沈絳就叮囑阿鳶,一定要跟緊自己。

她嚇唬阿鳶說:“那些拐子,可最是喜歡你這樣細膩嫩肉的小姑娘。”

阿鳶卻沒被嚇住,說道:“小姐還說我呢,論起美貌,姑娘遠勝與我。”

“都住口,哪有這般咒自己的。”沈殊音實在是無奈,恨不得將這兩人嘴巴都堵上。

她們是等天黑才出門,畢竟燈會就是要趁著星夜,才能體現出美。

一路上馬車走過時,就發現每家每戶門口,都掛著各式花燈,或上繪不同圖樣,花、鳥、魚、蟲,或花燈製式不同,有六角宮燈,有如扇子般的扇燈。

偶爾瞧見街麵上深幽小巷,門口也掛著數盞五彩宮燈應景。

到宣德門外的北大街上,馬車就停下了。

因為今夜乃是全城出動觀燈賞會,為了避免馬車發生事故,踩踏行人,到了北大街的入口,馬車就得停下,都得下車步行。

沈絳剛一下車,就被阿鳶的一聲驚呼吸引。

“小姐,你快看,是鼇山萬歲燈。”

沈絳抬頭望去,隻見遠處,有一個被搭建起來又高又大猶如鼇狀的高台,此鼇山高達十七八丈,直入雲霄,懸掛著數百盞各式各樣的花燈,花燈齊放,姹紫嫣紅,流光溢彩,遠遠看去,猶如仙境。

縟彩遙分地,繁光遠綴天。

衢州每年元宵雖也有燈會,可是與京城的比起來,卻是小巫見大巫。

這鼇山燈每年都是由皇上親自下旨製作,上麵花燈待過了今晚之後,更是會被分賜到親貴大臣家中,乃是殊榮。

她站在原地,遙遙望著遠處的鼇山燈。

這個夜晚仿佛被花燈燈亮,夜空中呈現出繽紛色彩,街麵上行人臉上都被映出悅色。

沈絳帶著阿鳶一路往大街裡麵,街道兩旁,數不清的花燈攤子,製作精美的花燈,被懸掛在繩上,一串連著一串,放眼望去,猶如星河閃爍。

當真是應了這一句,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