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1 / 2)

待人一走,劉玉真就把桂枝喊了來,高興地說“桂枝,你明日去廚房吩咐一聲,讓做一盅東坡肉來。”

“東坡肉?”桂枝茫然地重複,“這,從未聽聞,姑娘這肉要怎麼做?還有這‘東坡’是什麼?可是某種香料?”

劉玉真一拍腦袋,忘記這世沒有東坡先生了,於是詳細解釋道“就是燜肉,去肉攤上選了上好的五花肉切成小塊,再買幾兩黃酒,在砂鍋裡墊蔥和薑,加糖、醬油、八角和桂皮,莫要加水就全用黃酒燜煮,煮一兩個時辰後再上鍋蒸,味兒極好。”

“五花肉、黃酒、蔥薑、砂鍋,糖、醬油、八角桂皮……”桂枝一樣樣數,腦海中閃過廚房的物事,“那得再買些糖,這些日子做飯用去了些,太太每日還給康哥兒衝一碗糖水,廚房裡的糖不夠了。”

“太太每日給康哥兒衝一碗糖水?”劉玉真疑問“你怎麼沒告訴我?康哥兒還小可不能吃那許多糖。”

桂枝噗呲一笑,小聲道“太太每次都把糖當鹽放,都不及兩顆棗甜呢,嬤嬤說不礙事,便沒告訴您了。”

好吧,的確是張氏的風格,劉玉真也笑。

“你讓明日顧廚娘去買來,我去廚房教她怎麼做。”說到這裡她又想起來一件事,便問道“桂枝,你覺得我們開一間賣魚的鋪子怎麼樣?這稻田魚味兒不錯,比河裡撈的強些,我們開一間鋪子做些和魚有關的吃食去賣,添個進項,你覺得如何?”

“這剛開始就買村子裡的魚,等明年咱們就自己養。”

桂枝身為她的大丫鬟,長年累月地跟在她身邊經濟也有幾分了解,她略想了想擔憂地回道“好是好,但家裡會同意嗎?以前咱們在府裡的時候,莊子上的產出食用不儘您和太太是想過開間鋪子賣出去的,但是老太太不允呢,連著敲打了幾回。”

這事劉玉真也記得,所以在劉家的時候她從沒想過開鋪子的事情,就連莊子上種的東西都是中規中矩的。

她一時有幾分沮喪,“老太太出身商戶,成也商戶敗也商戶,她和祖父一生為名聲所累,買的田地鋪子隻收租都不想著做些旁的,難怪母親說自祖父去後府裡頭是越來越不行了。”

“不過如今我們從府裡出來了,應該不礙事,待他回來我問一問吧。對了,”劉玉真又想起一件事情來,“上次我吩咐下去用黃豆榨油的事情如何了?那馮莊頭可有來回話?”

桂枝搖頭,“未曾呢,等下回莊子上送東西來我再催一催。”

“嗯,如果我們的鋪子開起來了油肯定是要用許多的,芝麻油太貴不能用,肥豬肉也貴,如果能做出這豆油那就好了,莊子上有許多的豆子,即使要從外頭買也費不了幾文錢。”

“我有些困了,”她打了個哈欠,“今日這麼晚了你留一盞燈就去睡吧,這些事明日再說。”

桂枝應下,鋪好床服侍劉玉真睡下,然後吹熄燈籠放下布幔一步步地退了出去,隻在房間另一側的桌子上留了一盞燈。

出了門,她卻不敢就這麼去睡,找了盞新作的燈籠點亮了站在廊下。夜有些深了,陳家幾房今晚燈熄得晚,正房老太爺屋子裡的更是一直亮著,或許真的是有大事發生。

她靜靜地站著,中間和出來尋她的春杏換了班,回去歇著了。

陳世文很晚才扶著老太爺回來,老太爺喝得有些多,走路一搖一晃的,“三娃子啊,你這回可算是娶,娶對人了,可,呃,可得好好,好好過日子啊,唔。”

“祖父您慢些。”陳世文小心地扶著他。

“好好過日子!”老太爺醉醺醺地強調。

“是,祖父。”陳世文鄭重地回道“我定會好好過的。”

“賢妻啊,”老太爺喃喃道“和你祖母一樣,是個好的,你得好好待人家,莫做那等,那等忘恩負義之事……”

陳世文失笑,“祖父您放心,小心台階。”

“爹您回來了,哎呀怎麼喝了這麼多?”久等在屋內的陳禮忠站了起來,幫忙攙扶著老太爺坐在床沿,又伸手接過陳世文遞來的溫熱濃茶侍候他喝下,一連串忙活下來祖孫三人才坐下說話。

陳世文先是解釋了一番,他晚間得到了劉玉真的主意後立刻告知了祖父和父親,然後又去了族長家商議此事,可算是得到了一個好結果。

“族長請來了裡正,此番周圍的幾個村都有跟著咱們家養魚的,裡正聽到了這魚賣不出去的消息也是一驚,他家裡養了二十幾畝地預備著年底賣呢,聽到了我們這主意連連說好。”

“明日便會請了各村長來商議此事,如此這賣魚一事便不用愁了。”

“好好好,”陳禮忠連聲讚好,“這我就放心了。”

“咳咳咳,”喝了碗濃茶後清醒了些老太爺清了清喉嚨,感慨道,“如今三娃子你是舉人老爺了,往後啊家裡就靠你了,我今日看著你的做派,我真是立馬閉眼都無憾了。”

陳世文眼眶一紅,“祖父您是家裡頭的定海神針,家裡頭都要靠著您呢。”

陳禮忠也勸著,“是啊,爹,眼見著家裡頭就要起來了,你可彆說這些,您的福氣還在後頭,要和族長大伯一樣抱玄孫的呢!”

“嘿嘿,老咯,老咯。”老太爺望著這青磚大瓦房嗬嗬笑,“當年三娃子剛出生那會兒,是再想不到有這一天的。”

“好了,都彆苦著臉,我就隻是說一說,你娘雖然在底下等著我,但我若是早早的去了,她定是要生氣的。”老太爺麵露緬懷之色。

想起了過世的老張氏,祖孫三人都沉默著

“哎,不說這些,”老太爺率先回神,“我今日要說的是家裡頭接下來的安排,既然家裡頭這魚啊可以繼續養,是可以傳家的手藝,那這如何分就得先說道說道了。”

“老二去得早,二房就二娃子一根獨苗,再加上大娃和三娃,如今家裡是有三個孫子。可二娃要去鎮上的書塾讀書,幫不了家裡,三娃要進京趕考,那就更幫不了了。”

“這幾年田裡的稻穀和魚都是老大你和大娃看顧的,如今大娃養魚的手藝在這附近的幾個村子也是數一數二的了。”

老太爺又喝了口茶,繼續說“前些年家裡為了供二娃和三娃讀書,精窮,後來養了魚但也要預備著三娃科舉,買地、建房,最近幾年一直沒攢下銀子。”

“如今祖宗保佑三娃子可算是考上了,但往後用銀子的地方也多。”

聽到這裡,陳世文開口道“祖父您彆擔心,此番上京的銀錢我已備齊了,若是此科未中我便找個地方坐館,這活清閒不累人,也能溫書,三年下來也就攢夠再次上京的銀錢了。”

“好好好,這才是我的好孫兒!”老太爺讚道。

“爹,”陳禮忠急了,“這可怎麼行?老三正是需要家裡支持的要緊時候,您這是要分家?這可不行啊爹……”

“不分不分,”老太爺今天高興,聽到分家這種話也不生氣,笑道“二房孤兒寡母的哪能分出去呢,咱們家裡幾輩子沒分過家了。我的意思啊,是說這家裡田地和養豬的進項往後便都分開,七成留在公中,供日常嚼用、子孫嫁娶還有科舉。”

“雖然二娃子現在還是白身,但他將來若是考上了,和三娃子也是一樣的。”老太爺鄭重地強調。

“這是自然。”陳禮忠和陳世文都點頭。

“剩餘的三成,二成給你們大房,因為這田地你們出的力多,一成給二房。”老太爺又說,“如此啊,你們手裡頭就有些活錢,至於各房織的布還是像往常一樣各房收著。”

“樹大分岔,兒大分家,咱們家雖然不分家,但把進項略分一分,如此才能安穩啊。”

陳禮忠這才明白了,他道“那既然老三讀書的錢從公中出,那也不用分大房二成,一房一成也就夠了。”

陳老太爺嗬嗬笑著,卻是沒應。

侍候著祖父睡下,又看著父親回房熄了燈,陳世文腳步略有些沉重地走回了西廂房。

這座宅子不大,是他考中秀才後新建的,此前他們一大家子都住在老宅,那是和村子裡其他人家一樣的屋子,底下是石頭,上方是泥磚砌成的牆。

牆頂上架著粗大的滾圓木頭作為房梁,房梁上頭魚鱗般鋪設著一塊塊瓦,那些瓦不知多少年頭了,每年春天都要架著梯子上去翻一翻,不然春雨時節便會漏。

那時候的他,每天背著背簍去打豬草,真是想不到會有今天這樣的日子。

“姑爺您回來了。”

正出神間,一個丫鬟提著燈籠走上前來,小聲說道“姑爺萬安,可是要歇息了?這就去給您打水……”

他停下了腳步,“你是,春杏?”

那丫鬟也停下了腳步,回道“正是,姑娘歇下了,囑咐給您留著門,婢子們便在這守著,姑爺您小心腳下。”

陳世文跟著那燈籠透出的暖光一步步地走上台階,順著無聲推開的門進入屋內,屋子裡散發著梅花的幽香,另一個人已經歇下了,一盞散發著朦朧光暈的燈在另一側亮起。

他等了片刻,丫鬟送上來溫熱的水和乾淨的棉帕,“你回去歇息吧,不用伺候了。”他阻止了對方擰帕子的動作。

“是。”春杏聽從吩咐,挑亮了蠟燭很快就收拾好其他東西退了出去。

洗漱、擦臉,再洗了腳,換上乾淨的寢衣,他吹滅了蠟燭就著朦朧的月光穿過屏風來到了床前。

劉玉真睡得很深,整個人都埋在軟綿的被褥中,臉蛋紅撲撲的。

他輕坐在床沿,用手摸了摸她的臉,許是摸得重了些又或者是手冷,女孩兒微皺起眉頭,躲開他的手,翻個身側著睡了,如鍛般的秀發散落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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